小丫頭端著盤子沿著綠蔭小道匆匆走過,紅色的身影在樹影間若隱若現。另一個小丫頭從後麵追了上來,在前麵紅衣小丫頭的背上拍了一下。


    紅衣小丫頭轉頭,詫異看著身後的綠衣小丫頭:"綠蘿,你怎麽在這裏?你不該在側王妃娘娘身邊伺候著嗎?"


    "阿明姐姐,我剛得了空便來看你了,你在忙些什麽呢?"綠蘿眨著眼睛問道。


    "當然是老夫人的壽辰。"


    綠蘿看著阿明手裏端著的東西,頗有些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安管家吩咐下來,我們照做就是了。"


    "老夫人的壽辰準備地怎麽樣了?"綠蘿問道。


    "亂糟糟的,我們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阿明頗有些無奈。


    綠蘿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阿明姐姐辛苦了。"


    "罷了,我要去忙了。"阿明說完,便端著東西匆匆離去了。


    阿明一走,綠蘿臉上的心疼便轉為笑容,歡歡喜喜地朝著側妃娘娘匯報去了。


    聽完小丫頭的匯報,孟惜玉的臉上沒有絲毫詫異。沉寂了兩日,顧水月終於從最初的懵懂裏醒神過來,開始著手準備老夫人的壽辰了。


    但是醒神又如何?還不是不知所措,準備得一團糟?


    "我還真是佩服她這種不撞南牆不迴頭的性格。"孟惜玉嘲諷道。等撞得頭破血流,後悔也來不及了。


    接下來的幾日,顧水月那邊不斷有消息傳過來。孟惜玉聽著這些事,就連夜裏睡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比如,顧水月的晚宴選址問題。以往,晚宴一般擺在後花園中,那裏有個戲台子,老夫人喜歡聽戲。而顧水月竟然將晚宴設在西邊的院子裏,那裏人跡罕至,幾近廢棄。


    又比如,賓客名單裏竟然有陳國夫人。這位夫人是皇帝寵妃的妹妹,特封的誥命夫人。這位夫人在閨中時曾經與老夫人有些齟齬,老夫人十分厭惡陳國夫人,而顧水月竟然邀請了她。她幾乎可以想象老夫人在自己的壽宴上看到陳國夫人時的臉色了。


    孟惜玉越來越期待老夫人壽誕那一天了。


    顧水月已經忙得腳不著地。


    她幾乎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為,這讓她有一種迴到望月皇宮的感覺。那時,她是皇後,是國母,她要以最好的方式展現在百姓們的麵前,而她舉辦的每一場宴會都必須盡善盡美。


    她不能拖望月帝的後腿,她努力做一個賢內助,並且也做到了。盡管最後的結果很諷刺,但是顧水月從未後悔過。


    一天忙碌下來,顧水月迴到自己的房間中幾乎是飄忽的,她如今隻想沐浴,再睡個覺。


    下人們將浴桶裏打滿了水,熱氣騰騰的水麵上漂浮著幾縷花瓣,這些花瓣有緩解疲勞的作用。顧水月將自己頭部以下完全沐浴在熱水中,全身說不出的放鬆與舒爽。


    突然,一隻粗糲的手落在顧水月的肩膀上,顧水月本能地伸出手,擒住了落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用力一扭。


    這完全是個將士的本能。


    顧水月睜開眼睛,便落入了一雙暗沉沉的眸子裏。


    顧水月臉上的冷厲小時,轉為柔婉,柔聲喚了一句:"王爺。"


    自那日公孫奕對她欲圖不軌,被她化解後,便整整幾日未曾見到他了。顧水月的手甫一放開,公孫奕便收迴了手。


    他走到床邊坐下,雙手抱臂,便那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顧水月便在他的目光下,洗了一遍身子,擦幹,然後披衣出水。


    公孫奕朝著她招了招手。


    顧水月走了過去,公孫奕拉住她的手,手突然一用力,便將顧水月拉進了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這種姿勢之於男女本來是十分曖昧的。顧水月卻不掙紮。


    顧水月的頭發仍是濕的,公孫奕長臂一伸,便將掛著的毛巾取了過來,替顧水月擦起頭發來。公孫奕的動作很溫柔,顧水月歪著腦袋閉著眼睛,十分柔順乖巧的模樣。


    公孫奕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心中突然騰起一種想法,若是她隻是個單純的大家閨秀,本性便是這般柔順乖巧的模樣,那該多好。但是剛剛那一幕,便顯示了她並非單純的閨閣中的女子。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究竟是誰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公孫奕。


    他被一個女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他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失控的感覺十分不好。


    "水月,跟本王玩個遊戲吧。"公孫奕道。


    顧水月睜眼看他,眼神單純而好奇:"什麽遊戲?"


    "投壺。"公孫奕道。


    投壺,便是將一個壺擺在那裏,人站在固定的距離外,將剪投入壺中。中則贏。


    顧水月在軍中的時候經常玩。


    投壺的工具很快送了進來。


    顧水月手中拿著十支箭,漂亮的眼睛不由得看向公孫奕。她不知道公孫奕為何要玩這個遊戲。


    "贏得人可以問輸的人一個秘密。"公孫奕道。


    顧水月唇抿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晦暗。


    顧水月身披白色的長袍,一伸手,便露出嫩白的手臂,素白的手指間捏著一支羽箭,一用力,箭便直接落在了壺中。


    兩人比試,第一局,顧水月贏。


    顧水月本來完全可以投中十支的,她卻投中九支,本來就是試探,沒想到公孫奕隻投中八支。公孫奕給了顧水月一個問話的機會。


    "王爺身上中了一種毒,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王爺完全可以解掉這種毒,為何一直放任毒素在自己體內蔓延呢?"顧水月問道。


    燈燭下,公孫奕的臉色有些晦暗莫名:"因為這種毒是十分親密的人下的,本王不解毒,是為了如她的願。"


    第二局,顧水月依舊是九支,公孫奕十支。公孫奕贏。


    公孫奕問:"你不是顧水月。"


    剛剛投壺的姿態,顧水月刻意笨拙,卻依舊難掩熟練。她姿態窈窕中帶著風流,一舉一動十分豪爽,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雲王爺兒繞了這麽一大圈就想問自己這件事嗎?


    這件事十分難答。


    她現在的行為完全超出了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行為模式,但是若說自己是顧天瀾,那刻刻鍾被公孫奕砍了。


    顧水月道:"莊生夢蝶,不知是莊生化蝶,還是蝶化莊生。妾是顧水月,又不是顧水月。"


    "蝶是顧水月,莊生又是何人?"


    "王爺,您已經問過一個問題了。"


    點到為止,最好。


    公孫奕便不再問了。


    顧水月躺在床上,公孫奕沒有離去,而逝脫下了外袍,鑽進了被窩裏。


    他將顧水月摟進了懷裏。顧水月的身體不由得僵硬了。


    "在你心甘情願前,本王不會做什麽的。"


    公孫奕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


    或許是太累了,顧水月竟消失了警惕心,在堪稱死對頭的懷裏,沉沉睡去。


    本來還為顧天瀾的她,在戰場上與公孫奕殊死搏鬥的她,是絕對不會想到這麽一天的。


    第二日,顧水月醒來,公孫奕已經梳洗完畢。他穿著玄色金絲滾邊的長袍,挺拔峻挺地站在床邊,等著她醒來。


    公孫奕看著滿眼疲累的她,昨夜裏的溫柔已經消失不見,臉上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地嘲諷:"愛妃若是覺得辦壽宴太累,本王便去與母妃說。"


    "不累。"顧水月堅定地搖了搖頭,"妾不累,若是連壽宴都辦不好,妾怎麽做雲王妃,又如何配與王爺站在一起?"


    公孫奕臉上的嘲諷消失,本來冰封的心漸漸融化,臉上複又夜裏的柔情,深深地看了顧水月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顧水月匆匆梳洗一番,便陷入了忙碌裏。


    顧水月的忙碌並沒有白費,經過半個多月的辛苦,壽宴終於初具雛形。


    該采買的已經采買了,該布置的已經布置了,該送的請帖也已經送了出去。


    而孟惜玉,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顧水月的成果了。她已經等不到壽宴那一日了。


    孟惜玉由一個老婆子和丫鬟綠蘿陪著,來到了西院宴會所設地。


    這裏本來是一片荒地,孟惜玉掌家的時候,隻踏足過一次。她本來想將這裏開辟出來做王爺練功的地方的,但是這裏溪流太多,竹林太密,開辟的難度太大,孟惜玉便任由其荒廢了。


    "娘娘,這裏溪流太多了,夜裏又暗,一不小心就踩在坑裏了。王妃將晚宴設在這樣的地方,是不是瘋了?"綠蘿道。


    老婆子拍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莫要胡說,王妃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複又露出幸災樂禍的笑,"雖然奴婢也猜不到她的道理。"


    孟惜玉的臉上也帶著笑。


    道理還不簡單嗎?不就是顧水月瘋了?


    當她們踏入那片荒地時,三個人都驚呆了。


    那片竹林依舊在,隻是被休整過了,上麵掛著一些紅色的燈籠,喜氣洋洋。而那坑坑窪窪的地早就填上了,小的溪流匯聚成大的溪流,從竹林中央淌過。溪流旁邊用石子鋪出一條石子路,擺放著一些桌椅。


    茂林修竹,曲水流觴。


    文雅中不失喜氣。


    老王妃出生名門世家,最好雅事,這比請個名角給老夫人唱戲更能討好她千百倍。


    孟惜玉一臉喜氣地走進西院,卻臉色十分難看得離開。


    她怎麽也沒想到顧水月竟然有這麽一招。她不僅沒有慌亂,還在短短的時間裏建立了這麽一塊適合辦晚宴的地方。


    老夫人是她的姑母,但是她也是愛才之人,見了這樣一幕,難免對顧水月刮目相看。


    她已經失去了王爺的寵愛,能依靠的唯有姑母了。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讓顧水月將這樁壽宴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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