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顧熙月做了一個決定。

    赤贏幫她倒洗澡水時,她拉住赤贏,故意沒撒手,羞著臉壯著膽子邀請他:“赤贏,晚上太冷了,你到我房裏來,繼續給我當火爐吧。”

    她今晚主動邀請赤贏過來,除了心疼他,更是為了讓米塔大嬸死心。她就不信,她都跟赤贏明目張膽的同床共枕了,米塔大嬸還能棒打鴛鴦,撮合她和耶華?

    赤贏不知道前因後果,倒是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一本正經的猜測:“家裏跟草原女主人的氈房裏的習慣不一樣,不點暖爐,你是覺得屋子裏冷嗎?”

    顧熙月搖頭,當然不是。她心裏焦急,卻又不能告訴赤贏,免得赤贏知道米塔大嬸的偏心,會傷心難過。

    赤贏見她堅持,便順從的點了點頭,然後去自己的房間抱了一床被子,跟著顧熙月進了屋子,把被子放到床上,說:“夜裏寒涼,今晚我在這裏陪你,明天給你弄一個火爐暖屋子,就不會那麽冷了。”

    顧熙月點點頭,既然他不明白,那豈不是皆大歡喜,她也不用那麽尷尬。

    夜裏,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這是兩個人迴到峽穀村子之後,第一次同床共枕。雖然現在是把赤贏當成夫君看,可是畢竟還沒有成親,她還是放不開,過不了自己那道坎,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羞怯。

    赤贏看見她這幅扭扭捏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的問她:“瞪著大眼睛,躲在角落裏,心裏想什麽呢?”

    顧熙月向後縮去,躲開他的手,捂著鼻子,拒不承認自己的害羞:“我想什麽,我哪裏會想什麽!”

    赤贏笑了幾聲,鋪開被子,擺好枕頭,對她說:“快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練鞭子呢。”

    顧熙月乖巧的爬上床,老老實實的躺在床的最裏麵,赤贏也隨後掀了被子,躺在了她的身側。見她離他很遠,便伸手一撈,將她抱進懷裏,然後就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的,過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顧熙月歎氣,赤贏果然是個體貼又細心的人,他根本不會違背她的意願強迫她做些什麽。她之前那些羞怯扭捏,甚至擔憂,簡直就是多此一舉。當然,晚上自然是什麽也沒有發生,兩個人同床共枕,就像以前一樣相互挨著,閉著眼睛睡覺。而且,顧熙月還賺了個純天然的恆溫暖爐。

    第二天五更天時,赤贏又帶著她到山坡上練鞭子。

    傲景比昨天來的晚了些,笑著打

    趣赤贏:“四哥,第一次鑽帳子感覺如何?”

    鑽帳子?又是這個詞,上迴那措說過,赤贏都沒有給她解釋是什麽意思。

    顧熙月好奇的看著赤贏和傲景,意外的發現,赤贏的臉竟然微微泛紅,最紅的是他的耳朵。原本白皙幾近透明的兩隻耳朵,從上到下,整個都紅彤彤的,像是被火烤了似的,就連他生病發燒時,耳朵也沒有這樣過。

    赤贏被打量的不好意思,板著臉去訓斥傲景:“你呢?你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去哪兒了?”

    傲景無所謂的聳聳肩:“還能去哪兒,鑽帳子去了唄!”

    赤贏瞪眼:“鑽誰的帳子?”

    “除了我們家嵐卓,還能有誰?”傲景反問。

    “你前兩天還說要追求熙月呢,怎麽說變就變?”

    “你要是同意,我現在也可以追求熙月阿姐啊!”傲景覺得他這四哥今天很奇怪,說話好像都沒有帶腦子。

    赤贏:“……”

    他隻是……慌不擇言而已!

    顧熙月旁觀了許久,弱弱的出聲問:“那個……‘鑽帳子’究竟是什麽意思?”

    赤贏別過頭,沒敢看她,傲景哈哈大笑,想要解釋,卻被赤贏一個過肩摔弄老實了,抓緊閉嘴,不敢在顧熙月麵前胡說八道了。

    練完武,幾個人就迴家吃早飯了。今天耶華並沒有起來練武,顧熙月他們迴去時,他和米塔大嬸都在灶房裏忙活。

    其實到了現在,顧熙月實在是佩服米塔大嬸。她們兩個昨天發生過的不愉快,米塔大嬸似乎完全不在意,竟然像是沒事人似的,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甚至人前人後,原本對顧熙月怎樣,現在還對顧熙月怎樣,沒有多熱情一分,也沒有少熱情一分,卻弄得顧熙月尷尬無比。也不知道是這個米塔大嬸真的沒當迴事,還是手腕太高明。如果真是後者,她能這般不動聲色,那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人,顧熙月那點小聰明根本就玩不過人家。

    吃了飯,送走了赤贏和耶華,顧熙月抱著赤贏割好的草,去喂那兩隻小兔子。兩隻小兔子在籠子中過了一夜,比昨天晚上乖順了很多,看見新鮮的野草,嘴巴拚命嚼著,吃的極為賣力。

    米塔大嬸尋過來找她:“熙月,你過來大嬸給你量量尺寸,幫你做幾身好看的衣服。”

    聽她這麽一說,顧熙月才想起,前幾天赤贏說過,米塔大嬸會幫她做衣服的事情。

    她趕緊把手裏的草都扔到兔籠子裏,擦了擦手,道:“米塔大嬸,你教我做吧,我原本在家的時候,女紅還不錯,隻是峽穀這邊的衣服樣式我並不熟悉,我想著給赤贏做些衣裳鞋襪,讓他多幾件換洗的。”

    米塔大嬸笑容未變,笑眯眯道:“好啊,我來教你,你幫赤贏多做幾件,讓他高興高興。”

    顧熙月跟著米塔大嬸學做衣服時,米塔大嬸還誇她手藝好,又說:“哎呀,我們家五個臭小子,就是沒有閨女,我以前就想著,如果我有閨女,我要跟她一起做針線,做衣裳鞋襪,沒想到願望還有實現的一天。”

    顧熙月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她知道這不過是米塔大嬸的客套話。再說了,她現在和赤贏的關係,明明是未過門的兒媳婦兒,怎麽就強調起她是閨女呢?不怪顧熙月會多想,經過昨天一出,她現在是草木皆兵,真怕米塔大嬸棒打鴛鴦,拆散她和赤贏。

    以前她總想逃跑離開赤贏,那是她還沒認清自己的心意,現在她滿心滿眼裏都是赤贏,再也容不下別人,自然是希望一切順順利利,等著赤贏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把她娶進門。

    中午,她又準時出門去給赤贏和耶華送飯。走著熟悉的路,還是那些熱情的婦人跟她打招唿。她們民風開放,對小兒女的事情格外熱情關注,雖然讓顧熙月很難招架,但也是她們的好意,她並不反感。

    她順著大路,又拐了一個彎,這裏道路很窄,是個岔口,兩側是陡山,地勢不好,並沒有被開墾成農田,所以這裏以往並沒有人。不過,今天卻意外的讓顧熙月碰見了一個人。

    那個女人十七八歲的樣子,長袍覆蓋下,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有了幾個月身孕的樣子。她歪著身子,半倒在地上,臉色慘白,虛弱無力,眼瞧著就要暈了過去。

    顧熙月兩步並做三步,急忙走到她身邊,放下籃子,想要伸手去攙扶她:“你怎麽了?”

    那女人有氣無力的半睜了眼睛,虛弱道:“你,你有吃的嗎?”

    聽她這麽一問,顧熙月立即從籃子裏翻出了一張幹饃饃。她剛一拿出來,就被那女人一把搶走,猛個勁的飛速的往嘴裏塞。顧熙月怕她噎到,又把給自己的水囊遞給了她。自從上次赤贏把自己的水讓給她喝後,她也不嫌麻煩,每天準備三個水囊放進送飯的籃子裏,一個給耶華,一個給赤贏,最後一個留在自己在來迴的路上喝。

    那女人接過水囊,灌了多半壺才停下來,啞著嗓子,道:“

    謝謝你。”

    顧熙月試探著問她:“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女人搖搖頭,臉上掛著憂愁:“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就要餓死在這裏了。”

    顧熙月又好心的塞了一個幹饃饃給她,問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的家在哪,需不需要我去找村子裏的人來幫忙?”

    那女人搖搖頭,說:“不用,我一會兒就走,你別驚動村子裏……我怕……”

    她忽然抱著雙臂,驀然大哭,渾身發抖,身體控製不住的顫了起來。

    顧熙月被她嚇了一跳,忙著安撫她:“別怕,別怕,怎麽了?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他們打我,他們罵我……我不要迴去,我要逃走……”

    顧熙月傻眼了,她現在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女人自己哭了一會兒,又停了下來,神情也恢複了正常。她不好意思抬頭,低著頭悶聲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縈竟他日再來相報。”說完,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

    顧熙月不放心她,又從籃子裏掏了兩張幹饃饃,和她的水囊一起都塞給了那個女人,小心翼翼的問她:“你一個人要去哪兒?”

    “實不相瞞,我是從夫家逃出來的,我要迴娘家。”縈竟泫然欲泣,模樣楚楚可憐。

    顧熙月沒有辦法幫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步一搖的走了,直到她拐上了一條路,看不見人了,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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