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眉的感悟被右手握著的巴蛇魂體打斷,她扭頭看去。


    隻見那小小的九頭巴蛇此時正瞪著十八雙眼睛怒瞪著她。與風雲歌融合後的王眉,麵上再現出的笑容,卻多了一絲妖媚。


    這笑容看得巴九神魂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驟然襲來。可是還沒等它說什麽,王眉便將它向空中一擲,它原本還很小的魂體仿佛見風而長,瞬間就恢複了其在青台上的大小。


    但是很快,巴九就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魂體,仿佛自己的身體被什麽別的控製住了一般。


    “你你你……”這無法自控的感覺令巴九第一次結巴了起來。


    “別奇怪,你將是我貪狼星君的最後祭品。”王眉說完這句,抬頭看向天空正中的七星,此時天樞的地方突然亮起來,隻是其中並沒有一顆與之匹配的星辰。


    王眉單手一指,手中黑光閃過,綁著巴九的魂體便撞向了依舊閉目站立原地,一直像是在沉睡的風蚺。


    就在巴九的身體到了風蚺身前的一刻,她身上突然燃起火紅的光,而被控製住的巴九九顆蛇頭都露出極其痛苦的表情。


    長長的蛇信吞吐,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它想要扭動身體來抵抗這神魂燃燒的疼痛,卻完全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


    王眉右手再動,燃燒著的風蚺便卷著巴九向上飛去,直到天樞星所在的位置才停了下來,逐漸變成了是一顆燃燒的星辰。


    這顆星辰的就位,令整個星瀚海都突然溫暖了起來,四周逐漸生出的生機,令王眉神魂一鬆。


    許是這一刻終於事了,王眉臉上隨即一白,她之前戰鬥時候已經透支了自己的魂力,隨後又強撐著與風雲歌融合,雖然幽精的壯大令她暫時有了喘息之息。


    但緊接而來的天樞星歸位,令她的魂力再次消耗過多,就在她魂體逐漸消散之時,她仿佛看見了一抹青銅色悄悄在星空中升起。


    …………………………


    桃都山的桃樹內部,王眉雙目緊閉地躺在了桃木床上。以往總是一絲不亂的青絲此時卻淩亂地鋪散在床上。


    那雙一向冷靜清冷的鳳眸此時也安靜地閉上了,使得她白瓷一般的臉少了一份倔強,多了一份楚楚。


    “王十七!”鄭墨風風火火地闖進王眉所在,卻在見到床上的人時失去了言語。這,是那個強悍到教訓自己,收服風蚺的王十七?


    怎麽看起來……如此孱弱,孱弱得叫他心疼?


    等等!鄭墨忽然撫上自己胸口的位置,他剛剛說什麽?心疼?!


    鄭墨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有些震驚地後退一步。看向床上王眉的眼睛裏充滿了複雜驚慌,難道,他喜歡上了個男人?!


    這個猜測一經浮現,便仿佛生了根。他的心裏好似有兩個自己再不斷爭吵:


    一個說:不是的!不是的!我怎麽可能有……有那種癖好?!!


    另一個就問:你不是喜歡他,那你為什麽非要進來見這一向令他討厭的王十七一眼?還為此特意守了三天三夜?!


    一個解釋:他是我兄弟啊!為了保護我才受傷成這樣,我不進來看看怎麽行?!


    另一個冷笑:嗬,當初你和盧湛並肩作戰,也沒見你擔心他成這樣!你要是真沒什麽,你捂著胸口幹什麽?!


    這一迴,那個一直辯解的人無言以對。


    “王十七……你這是……”鄭墨喉間滾動,隻感覺自己心跳如鼓,看著床上纖細的人影,一向善辯的鄭三郎卻詞窮得不知該說些什麽。


    最後,鄭三郎像是下了什麽決定般道:“不管了!這些藥你都留著!醒了再吃!”


    說完,也不顧王眉此時昏迷,是否能夠聽到自己的話,鄭墨一股腦兒的將他乾坤袋裏所有治療傷病的藥全部倒了出來。


    鋪在王眉的床邊,竟滿滿堆了一地。


    這之後,鄭墨看也不看一眼地扭頭便跑,他隻覺自己臉頰滾談,悸動難已,他不知自己到底為何,他也不願意知道為何,於是,他隻能逃離。


    逃離這個令他心跳失拍的人,逃離這個令他麵紅耳赤的房間。


    就在鄭墨奔出房子後,仙音音的身影慢慢浮現在屋子上空,它懶懶交換了一下交疊的前肢,喃喃地自語道:


    “這個傻子不會是看上小丫頭了吧?嘖嘖,年輕人的世界……喲,又來一個?”話音一落,仙音音的身影再次幻化虛無,順便帶走了滿地的藥瓶。


    蕭博遠一踏進王眉所在的樹屋,便感覺渾身一緊,仿佛被什麽盯住了一般。


    但他是蕭博遠,從不願陷入被動的蕭博遠,隻見他鳳眸一眯,手中便現出一把銀劍,這銀劍上點著九枚金星,仔細看去,這金星竟是由佛家真言撰寫而成。


    銀劍上下舞動,其上金星略閃,樹屋內竟響起輕輕的誦經聲,這誦經聲一響起,蕭博遠便覺周身一鬆。那股被監視的感覺也隨之悄然散去。


    樹屋外,仙音音低聲嘀咕道:“要不是看在小丫頭心裏有你的份上,敢對姥姥揮劍?!哼!不讓你灰飛煙滅!”


    不管仙音音的嘀咕,蕭博遠已經收起了銀劍,慢慢踱步到了王眉的床前,他緩緩跪坐在塌前,抬手想要撫上麵前女孩的麵頰。


    但是手臂伸出去,卻停在了半空,他們之間有太多迴憶,多到令他無數次止步在她不遠處。


    他應該是怪她,怨她,恨她的——怪她對自己的隱瞞,怨她對自己的計算,恨她……對自己的不聞不問。


    他如此牽掛她,即使身在危險之中,即使下一刻身死,她都是他的惦念。可是,她卻從未問過自己的去處,也從未問過自己的近況……


    可是,眼前這個他從小就印在了記憶裏,放在心上,印在腦海的人,此時就這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


    就在三天前,她那麽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身前,就那麽倔強地將背影又一次留給他,他要如何去怨她,怪她,恨她?


    終於,他還是將手緩緩落在了王眉越發蒼白的臉頰上。


    “瘦了。”蕭博遠低沉的聲音響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心上人的輪廓。這是他無數次從遠處看見的輪廓。卻沒想今日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王眉的眉眼,鼻尖,唇線,他一一輕輕撫過,像是捧著這世間最珍貴的瓷瓶,小心翼翼,不願有一絲的唐突。


    王眉在睡夢中仿佛感覺到了他的輕撫,她長長的睫毛抖動,一滴淚緩緩滑落,毫無血色的唇喏喏蠕動,指尖正觸碰到她唇畔的蕭博遠渾身一僵。


    王眉在說:“阿遠,生辰安康!”


    蕭博遠的身子僵直,他一雙眸子裏不禁有水光閃過——她是惦念他的。


    指尖溫潤的觸感,令蕭博遠迴神,鬼使神差的,他緩緩跪坐起身,緩緩下俯,眼前王眉緊閉的眼簾不斷在他眼前放大。


    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王眉光潔的額頭,他閉上雙眼,這一刻與九歲那年重合,他興衝衝向她展示他的城:


    “阿眉,以後我就將你娶進這座城,好不好?”


    她卻皺了眉頭:


    “不好……”


    “為何?”


    “昨日我剛剛讀到一則野聞,當初武帝也諾金屋藏嬌,最後陳阿嬌的下場可不好。你的這座城要比金屋打太多了!我不要被鎖在裏麵,直到老死都見不到你一麵。”


    “那怎麽一樣?!你又不是陳阿嬌,我也不是武帝徹!”男童大聲反駁。


    “你不是陳阿嬌,我也不是武帝徹……”青年喃喃自語。


    “是哦……”女童懵懵懂懂。


    “可是,阿遠,我們還是形同陌路了……”女聲隱含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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