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篆,好像有車隊來了。”一個蒙麵的漢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灰撲撲的布衣上滿是塵土。


    “多少人?”背對著蒙麵的漢子,站著七八個魁梧大漢,領頭的那個人即使是背影,也可以看出其人偉岸。


    “至少有十五輛馬車,數十匹駿馬,不過……”蒙麵的漢子遲疑道。


    “說。”


    “不過聽起來似乎是兩撥人,一追一逃。”最終,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哦?聽說南人毫無血性,軟弱可欺,就連見到馬都會嚇得心膽俱破,更不用說遇到如此危險,還拔刀相助了。今天就讓我們看看,眼前這隊人,是否如傳言所聞,見路人與危難而不出手相救吧。”一群漢子中唯一的一個衣著還算整潔的人插嘴道。


    “嗯。如果不行,我們再出手,總不能在我們的地盤,讓世家的郎君死在這兒,麻煩太多。”另一人也道。


    “靜觀其變。”領頭的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滿是胡須的臉。


    王眉的車馬前,圓嫗將王真帶來後,彎身對王眉所在行了一禮,才道:“郎君,十五郎到。”


    “嗯。”


    聽到王眉的低應,圓嫗躬身退下。


    王真見狀,也走到馬車一側,狀似恭敬地拱手道:“十七郎喚我?”


    “準備人馬,半個時辰後有情況要應付。”王眉的聲音不見起伏,卻帶著上位者的理所當然,這讓一向對王眉無甚恭敬之心的王真越加著惱。


    是以,他原本裝出的恭敬神情,也漸漸有些崩裂:“郎君,兄弟們剛剛安下營寨,打算飽餐一頓,這樣整裝,恐有怨言啊……”


    “哦?十五哥如今真的是能獨當一麵了。”王眉麵現一絲冷笑,隻是語氣裏卻不現一絲笑意。


    王真渾身一懍,隨後心下對自己惱恨起來,不過一個靠著家族的病弱繼子,他一個上過戰場,見慣生死的將領,隻聽對方一句話便膽怯起來?這是什麽道理!想到這裏,他語氣越發僵硬起來:“郎君言過了,真不過恪盡職守罷了。”


    “嗬,原來,奴大欺主竟也可當恪盡職守解。”王眉的聲音越發冰寒,王真心下越發著慌,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手腳已經帶了冰涼。隻是,多年的驕傲讓他無法屈從與內心的慌亂。


    王真緊了緊握著兵刃的右手,站直了身子,仿佛隨著這個動作,他自己也高大起來,再深深唿吸幾口後,王真才高聲答道:“真非欺主年幼,然,郎君久居內室,不知戰士需養精蓄銳,方可在遇大敵之時顯威!如今毫無根據,便要召集眾人,若無戰事,一來有損將領威嚴,二來無謂傷士氣,想來郎君也應聽聞,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真忝為護衛首領,護郎君周全,實不敢輕易冒險。”


    王真一席話完,隻感覺心中鬱氣頓散,對自己的表現甚為滿意,尤其是最後的那個引用,讓他開始對自己的機智才學越發自得起來。


    那十七郎在車中沒有任何反駁之語,想必已經被自己一番有理有據的言語震住,他心下一得,剛想再說些什麽,教育教育這個隻會紙上談兵的病秧子,但他還沒有開口,便忽覺腦中劇痛。


    這劇痛如同鋸子一般,一寸一寸磨斷他的每一寸精神,王真隻感覺自己猶如在受千刀萬剮之刑,身上的肌膚甚至都在隨著頭痛而痛。這痛,仿若突然從脊髓中發出,讓他毫無準備的同時也毫無抵抗之力,甚至,他卻連暈過去都做不到。


    “啊!……”隨著劇痛一點點加深,王真抱著頭低聲叫出聲來,他剛剛站直的身子一點一點地彎了下去,仿佛他的自傲自尊也隨著他的身體一點點彎到了泥土裏。


    “十七郎,是你……”


    “一個護衛頭領的死活,我從來不在意。”這一次,王眉應聲,隻是她的聲音平靜冰冷,仿佛王真的死活在她麵前真的不過是一隻螻蟻。


    “你不過是個過……”也許是被頭痛折磨地喪失了所有防備,又或許是王真還沒有從之前的誌得意滿中走出,下意識地,心中想過千百迴的話便脫口而出。


    “嗬,是啊,我這個病弱繼子這些年吃的藥也夠買幾個護衛頭領的命了。你說是不是,王護衛?”王眉的語氣中難得的帶了些許詼諧情緒,隻是王真此刻,卻注定無法欣賞她這罕見的戲謔之意。


    “你!……”王真還想說什麽,卻覺腦中疼痛忽然又加數倍,他即使意誌堅定,卻也難以承受如此重擊,眼前一黑,最後停在他眼中的一幕,便是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正慢慢掀開錦緞製的車簾。


    “這麽心慈手軟。”赤珠的聲音裏濃濃的不屑。王眉甚至仿佛看見了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插著手,對她挑眉而視。


    隨著王眉慢慢掀開車簾,不遠處的圓嫗趕忙快步行來,卻一眼都沒有瞥向摔倒在地的王真。


    “郎君可有受到驚嚇?”圓嫗在離車馬五步處停下,一雙圓圓的眼順著王眉的眉梢眼角上下打量,那模樣仿佛暈過去的不是王真而是王眉。


    王眉此時已經將車簾撥開,她望著車馬前方,對匆忙而來的圓嫗露出今日第一抹真心的微笑,讓圓嫗安心後,才吩咐道:“嫗,讓常青將王真帶下去吧。”


    “諾。”


    被圓嫗帶來的常青看到摔在地上的王真,心下詫異,這王真平日裏在護衛中可是說一不二的,這人雖然狂傲自大,但是多少是有些真本事的,如今怎麽會躺在郎君車前,難道是有刺客?!


    “郎君,可有受到驚嚇?”


    “噗嗤,”是赤珠沒有忍住,“你這幫仆從一個個也真是忠心啊,躺在地上的明明是別人,竟然一個個都問你有沒有受到驚嚇……哈哈”


    沒有搭理赤珠的嘲笑,王眉聽常青的語氣,便知道他想歪了,但是她也不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什麽,隨便地道:“常青,從此刻起,汝將接替王真,執護衛統領之責。”


    “……諾!”常青躬身應命,心下卻著實詫異驚奇,但他卻並不開口詢問出生。常青是王家的世仆,之所以不從王姓,不過是因為這“常青”二字是王眉所賜罷了。他從小便跟著王眉,知道自家郎君說一不二的性子,而他能跟隨至今,多半還是因為他少問多做的性子。


    是以,王眉吩咐下來,常青便應了下來,一切似乎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仿佛接任護衛統領如同王眉賜了他一碗水喝一樣平常。


    “另外,讓所有人整裝,預備半個時辰後的戰事。”


    “諾。”常青躬身,而後便下去傳命了。臨走時,將王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一眼的王真拖了下去。郎君既然沒有吩咐,那麽這人的死活便無關緊要了。


    “你要怎麽做?”赤珠越發好奇起王眉的計策來。


    “把你搜集的老槐樹靈種所形成的天精木拿來。”沒有迴答赤珠,王眉反而吩咐道。


    “你怎麽知道?!”赤珠本能地在神識中大叫,而後突然想到什麽,矢口否認道:“什麽天精木?!我根本沒有什麽天精木!”


    “我之前問你的是‘方便可行之法’”王眉在說到“可行”兩個字時,特意加強了神識的強度,讓赤珠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兩個字的強調。


    “你你你你……你也就欺負我剛剛蘇醒,隻有最初兩世的記憶……”在知道自己被王眉的語言陷阱套住後,赤珠不得不氣唿唿地將一小段天精木交了出來,同時嘴裏碎碎念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這就是天精木?”王眉看著手中小指長短一節灰撲撲的斷枝,其上斷裂的樹紋隱約仿佛有著自己的玄奧,從樹紋裏,隱隱透出一絲絲藍綠的光芒。


    這次赤珠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顯然醒來後就被王眉壓製,還要破財之事令她無比鬱悶。


    將天精木放入袖中的暗袋,王眉鑽出了車廂。圓嫗見狀,連忙親自將車簾打起,方便王眉走出車廂。


    “郎君可是有所打算?”圓嫗從車內拿出一件狐領披風,從後麵給她披在肩上,見她沉思的側臉,下意識地便開口問道。


    “嫗,事情恐怕不會太順利。”本以為王眉會像以往一樣對她的問題聽而不聞,意外地,王眉卻迴了她一句,隻是那語氣腔調,語氣說她是在迴答圓嫗,不如說她在自言自語。


    果然,王眉剛剛披好衣服,便聽到前麵一陣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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