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提周教授單手控針、另一隻手還有空把著他那個小巧的紫砂壺,正對著壺嘴品著茶。


    看起來極其的不靠譜。


    怕不是來開玩笑的。


    -


    半小時後,季司早陰沉著一張臉,被路北辰哄著騙著又抓了迴來。


    一進房門、還兜頭迎來一聲陰陽怪氣兒地揶揄:


    “喲,廁所要上這麽久啊?”


    “不然老夫再送你個把脈?不然這年紀輕輕的......”


    “這腎若是不好、那可是大事兒啊。”


    季司早眼觀鼻、鼻觀口,隻當聽不見。


    他一想到路北辰告訴他,若是拖到需要手術治療,便需要在半麻過程中眼睜睜地看著醫生對著手腕操刀,鋒利的手術刀劃開皮膚、劃開肌肉,在幾乎要露出骨頭的地方翻翻找找、再拿著那個帶著彎鉤銀線的東西,一點一點來迴縫合好幾個小時。


    便止不住地脊骨發涼。


    不久前,他還不死心地問:“不可以要求全麻嗎?”


    得到全麻有概率會對腦神經有損傷,而且靜脈麻醉通常會選擇在頸部深靜脈處注射,以達到麻醉藥量,才能順利的完成手術的答案後,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位置......別、別碰。


    最過分的是,不知是路北辰故作誇張還是騙人。


    和他生動又形象地講述了一下局麻的經過,需要通過一根又長又粗的針管,從脊椎骨節縫隙中推入。


    還拿那雙令人賞心悅目的手指給他比劃了一下。


    又在人後腰的脊骨處輕輕一戳。


    戳得人頭皮一炸一炸的麻。


    更覺驚恐。


    在得到自己絕對不需要紮針治療後,麻溜地跑了迴來。


    乖巧地坐在那裏敷上中藥包、老老實實地接受紅外理療燈的照耀。


    活像在燒烤。


    這邊烤完還要翻個麵。


    烤完一個後麵還有排隊的。


    以保證每個隊員的手都能在出現問題之前提前預防。


    甚至還將廣播體操提上了日程。


    勞逸結合、健康備戰。


    全副武裝、衝擊銀龍杯。


    -


    這幾日隊員的訓練狀態都極度亢奮。


    不知是祁飛放棄的提議激起了大家的勝負欲。


    還是季司早的那句話將所有人的鬥誌都燃了起來。


    訓練室的氣氛如火如荼,每個人都興致昂揚、亟待上場檢驗,一舉拿下夏冠。


    隻是......除了祁飛。


    夜深,走廊外的平台上。


    許久沒有再碰過煙草的祁飛夾著香煙,腳下的地麵上落了一地的煙頭,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什麽難言的情緒中無法走出。


    甚至......已經提前擬好了一份辭呈。


    隻等這個賽季結束後,便上交給路北辰。


    “戴罪請辭?”路北辰走進,視線平靜的注視著人。


    祁飛支吾不言,隻覺無顏再麵對這位老板、這位隊長,和隊裏的所有人。


    “我其實,不太明白你在內耗什麽。”


    路北辰語氣淡淡,見人一直沉默、甚至一句話也不肯說的模樣,抬手問人要了一根煙。


    “你......你不是不抽了嗎?”


    路北辰平靜迴道:“你不是也早就戒了嗎。”


    祁飛哽住,從兜裏摸出煙盒遞了過去,順手想幫人點上。


    路北辰擺了擺手,接過火機,齒輪摩擦後帶出的火星子在濃鬱的夜色下恍若螢火。


    燃燒的火苗將人沉靜的側顏照亮,襯得人愈發深沉穩重,帶著些平日裏被人斂起的上位者的姿態。


    “我不是來開導你的。”


    路北辰平靜道:“隻是來提醒你,作為戰隊的主教練,注意你該背負的責任,和賽季結束前,你需要承擔的義務。”


    祁飛愕然片刻,低頭答應道:“我知道,我不會突然撂挑子......我也沒那麽......”


    “還有,”路北辰再度開口,“如果你是為了你之前所做出的抉擇自責,那麽我隻想給你說一句。”


    “沒有人責怪你。”


    “也沒有人對你的意見有什麽不滿,你不用給自己套上那麽重的枷鎖。”


    “沒什麽必要。”


    祁飛愣了半晌,手中的煙自顧自地燃燒著,像是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自生自滅一般。


    良久,當路北辰抬手滅掉手中的煙,轉身欲走的時候。


    祁飛才終於吐口,問出了他連夜來一直使他內心無比煎熬的話。


    “大家......真的沒有怨懟過我嗎?”


    祁飛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一般,“我做出這麽......令人不齒的決定,簡直違背了一直以來作為一名電競職業人的所有原則和初衷......”


    “大家不會覺得有這樣的教練......特別丟人嗎?”


    路北辰停住腳步,沒有轉身,聽到祁飛自責地幾乎快要帶著哭腔,給了人最後的體麵與尊重。


    “沒有,”


    夏日夜晚的涼風吹過,將路北辰原本就平淡如古井般的語氣吹散在空中,不帶冷意,卻剛好拂過人滿身地燥意。


    “你的好意,他們都能理解,”路北辰頓了下,隨後補充道:“我也能理解。”


    “隻是、以後還是不要說這些話了。”


    祁飛看著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


    直到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平台的盡頭處,似乎有一個身影晃動了一下,隨著人一同離開。


    有人在等他。


    祁飛想。


    這條路、路北辰仿佛終於不再是自己一個人。


    而那個曾經對著人信誓旦旦地起誓,說將會永遠保持著那份電子競技的熱愛、秉持著對競技賽事原則絕對尊重的那個人。


    終於是將熱淚灑在了這片空地上。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大家都還記得。


    隻有他差點兒忘了。


    -


    平台的拐角處,季司早倚靠在牆邊。


    待路北辰折迴,抬手在自己鼻尖前揮了揮。


    “煙味兒好重。”


    “不喜歡?”


    路北辰側了下身,用沒有夾過香煙的那隻手攬人,“以後不抽了。”


    “沒有,就是有點嗆。”季司早沒躲,倒是任由人環著,慢悠悠地往房間走。


    視線落在人空著的手上,想起人在平台上側身點煙的那一幕。


    煙味談不上喜不喜歡。


    但是在濃鬱的夜色下、晚風吹開衣擺。


    燃燒著的灼灼火苗驀地照亮人深邃的側顏,火光跳躍在人夾著煙的手指上時。


    心口處仿佛被什麽東西給戳了一下。


    連眉眼都不自覺地眯了起來,一錯不錯地落在人分明的骨節處,看著在一片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猩紅煙頭,跟隨著人手指的動作起伏。


    那一瞬間、莫名在路北辰身上,看到了性感兩個字。


    明明夜色太深、連人的輪廓都看得不甚清晰。


    卻不自覺地小腹一熱。


    想起被人幫扶的那一刻。


    似乎、也是如此起伏著的。


    路北辰沒發覺到季司早的異樣,反倒是突然想到昨日季司早問他的那句話。


    見祁飛這個狀態,此時莫名在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給出人滿意的答案,季司早又會怎麽樣呢。


    他對自己、又會是何種態度呢。


    環著人的腰不自覺收緊,因被準許今日也可以留宿後,還沉浸在喜悅中沒有出來的人樂嗬嗬地湊了過去,房間還沒迴到呢,見四下無人,黏黏糊糊地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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