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棠棠站到範巧彤身邊,走的是袁娜的機位。

    “你們這個季度的述職報告,我都看了,包括兩位實習生的。”馮棠棠毫不費力的,背出霜華的台詞,表情和動作卻做的是袁娜的,小小的笑著,眼睛彎起來,脖子微微上翹,雙手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

    如劇本所說的,“大方自信”。

    範巧彤會意,進入表演狀態。

    她接受了馮棠棠的批評,這一遍對戲,她用了和之前一樣的表演方式。——緊緊抓著裙子,身體緊繃的站著。

    範巧彤用餘光,看了身邊的競爭者,她的同批實習生。

    馮棠棠則大大方方的轉過頭,對她友好一笑,再轉迴去,又收了笑。

    範巧彤配合著她,立刻低了頭,比剛才低得更深了。

    這便是孫萍所期望的,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高手過招,有來有往。

    “同場的演員把眼神遞了過來,你要想,你怎麽迴應她,這取決於你的人物性格。”馮棠棠做完表演後,當場給袁娜講解開來,“假如角色設定是沒有競爭心,或者是膽小局促,而不與她正麵對應,你可以僵住一下,把臉和身體稍稍轉向另一側,表示你拒絕這個眼神。”

    馮棠棠邊說邊做,果然和剛才完全不同,是另一種性格的肢體動作。

    “當然,小娜你的角色恰恰相反,她有攻擊性,並且不懼比較和挑戰,有勝負欲,充滿信心,對方看過來,你要看迴去,就像我剛剛做的那樣。”馮棠棠對著袁娜講戲,用的是較為強硬的態度,帶著命令式的要求。

    “我之所以,給了你另一種假設的演示,是想告訴你。”馮棠棠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教她,“不是因為你人設是外放的,所以表演是外放的。”

    “你必須要有反應,根據角色的設定和當前的情緒,反應會不同,但是你不能完全沒有。你想抓住鏡頭,想在後期的剪輯裏多一點出鏡,僵在哪裏是不行的。”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馮棠棠不想每場戲都這樣手把手的教,便要把道理為她講明白。

    如何講道理聽得進去?要講到對方的*裏。袁娜到底想要什麽,馮棠棠很清楚:她想要戲份,想要更多的出鏡率,想蓋過範巧彤。

    馮棠棠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出鏡率是靠自己的表演爭來的,不是靠改劇本改來的。

    在場的人,都看到了馮棠棠身體力行的

    表演,與之前袁娜的相比較,高下立見。

    袁娜的臉色有些發青,卻不得不承認,馮棠棠對表演的理解,比她深刻得多,演出來也比她細膩得多。

    “小彤,繼續。”她又進入演員狀態。

    “我們公司部門今年,校招的確有兩個……”馮棠棠繼續背誦霜華的台詞。

    範巧彤配合她,露出想笑卻謹慎收住的樣子。

    馮棠棠則挑了挑眉毛,眼睛一亮。她的嘴角上揚的更大,吸一口氣,又稍稍用力的吐出來,加大之前的笑意,麵有得色,胸更挺,下巴抬得更高。

    “揚眉吐氣”這個成語,用在這裏雖不對題,但這種歡喜雀躍的動作,卻和這裏是一樣的,這個動作非常提氣,很有效果。

    “這一鏡看的是麵目表情。”馮棠棠做完之後繼續講戲,“同樣是笑,你的笑要有變化,表演課是講過人體麵部肌肉的,人的麵部變化是非常靈活和細微的。”

    “雖然你在這裏挺胸,特寫拍不到,但你整個人的姿態是上揚上去的,後麵換景別,會對你十分有利。”

    “你和小彤出現在同一鏡裏,她蔫著站,你停著站,畫麵本身就很有對比感。而且在這種對比中,你覺得觀眾會更多的看誰?”

    “開拍了,劇本不會變了,小娜。”馮棠棠最後語重心長的勸她,“你把自己當配角,你在鏡頭裏就是配角。你要把每一次出鏡的機會,都當做是自己的主角場去演,把角色演活了,演完滿了,讓觀眾記到心裏去了,你何愁以後演不到主角呢?”

    “每一個角色,在他的人生裏,他都是‘主角’。這不是心靈雞湯,而是你想做劇本層麵的‘主角’,所必須經曆的過程。”

    馮棠棠當著這許多人,指出了袁娜的野心。

    並且告訴她,你有野心沒有錯,但你的態度和能力,要配得上你的野心。

    袁娜若有所思的立在當場,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明白了,導演,再來一條,我一定不會僵住了。”

    馮棠棠知道她聽進去了,繼而轉向竹青青:“青青,你是有經驗的演員,不用我手把手教吧?傲慢你隻會‘翻白眼’一種表演?”

    竹青青,從孫萍讓馮棠棠“嚴厲的導戲”開始,就已經有些明白形勢了。

    孫萍批評了馮棠棠,但是依舊信任她能把這件事做好,甚至講出了最壞的打算“戲快結束時,她們還演成這樣,你為了進度也得認。”

    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孫萍不會把馮棠棠踢出團隊,她和馮棠棠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不,如果硬要如此比喻,她和馮棠棠隻是一條船上的,而對方還是舵手,她隻是個海員。她之前所期待的,換個舵手,是不能夠了。——哪怕是沉了船。

    竹青青想演“名導戲”,但就算演不到,她也不想演個“死戲”。

    “除了翻白眼,我當然還會別的。”她對馮棠棠說道,“再來一條吧,導演。”

    馮棠棠扭頭看向孫萍,孫萍對她微微頷首。她拿起對講機:“薛嵐姐,霜華老師,辛苦一下,咱們再來一條。”

    述職報告風波,第一場第三次,順利通過了。

    袁娜幾乎照搬了馮棠棠的動作,卻也演出了自己的氣質。竹青青和薛嵐有了更多的互動,在說話的時候加入了很多手勢,連霜華也被她們激得更入戲,整體效果比第一次提升了很多。

    看著監視器的孫萍,終於鬆下一口氣:“以後別在說什麽不好意思了,在現場你要‘立’起來,你,全組都指著你。新人導演控製力不高,是常見的。但我寧願你做得過了,發火跳罵大吼大叫,也不要做得不足,畏手畏腳。”

    “我明白的,萍姐。”馮棠棠乖順的應著,“我不會大吼大叫啦。”

    “隻是打個比方,你今天就做的很好。”孫萍最後還是讚了她一句,幫她在組裏立足,“磨合期,生疏些不要緊。前麵磨合好了,後麵就快了。”

    “我知道呢,放心吧萍姐。”馮棠棠自信的拍拍胸口,“下次萍姐來看,我們一定配合的比這次默契。”

    霜華在一旁說:“棠棠作為新人導演,已經做的很好啦。”

    薛嵐也說:“就是,我演過好戲爛戲那麽多,棠棠在導演裏頭,是個明白人,前途無量。”

    馮棠棠沒謙虛,大大方方收下讚美:“兩位‘老戲骨’都這麽說,我可是要加倍努力了。”

    幾個新人也上來搭話,紛紛與孫萍保證“我們也會努力磨合”之類的,原本各懷心思,現在心思都起了微妙的變化。

    馮棠棠知道,她後麵導戲,會越來越順的。

    氣溫漸暖,外麵慢慢的有了春天的樣子,樹枝發了芽,行人的衣服也不再臃腫。

    冬天過去了,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好。

    霜華和薛嵐的戲份殺了青,後麵沒有了大群戲的壓力,又經曆

    了高/潮戲和結尾戲的考驗,馮棠棠頓覺壓力小了很多,她決定去見一見左言,給他一個驚喜。

    這一個月裏,馮棠棠就見到過左言兩次。

    一次是她迴了家,發現左言來找她,但是累得提前在床/上睡著了,推醒之後隻簡單說了兩句話,便繼續如昏迷般的睡了過去。馮棠棠心疼極了,從背後抱著他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已經不見了人影。

    另一次她去左言家,睡了一宿也沒見人迴來,早起要出門去片場時,才見通宵過的左言迴來。兩個人匆匆打了個照麵就分別了,馮棠棠怕遲到,連離別吻,都顯得草率了些。

    雖然兩個人平日裏也會打電話、發短信,但見得太少,終歸會陷入磨人的思念裏。

    有幾個晚上,馮棠棠壓力大得失眠,卻不舍得播出左言的電話號碼,克製自己,不去打擾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忙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醒著,甚至有點鄙視自己,想把壓力分攤給對方的行徑。她明白,左言的壓力也很大,後期、備宣、院線、公司融資,同時並行的幾項工作,讓他忙到瘋狂。

    他們在各自的戰場裏鏖戰,彼此最大的安慰是,堅信對方的心裏,裝著自己。

    好在馮棠棠忙過了最難熬的階段,終於能騰出時間和精力,來經營他們的愛情了。

    她提前聯係了,左言公司的前台妹子,打聽到左言下午正在公司,就直接趕過來見他。

    趕到公司,前台說左言在剪輯室裏。

    馮棠棠晃了晃手裏的咖啡和三明治,問:“他進剪輯室多久沒出來了?”

    前台妹子查閱了下剪輯室的刷卡記錄:“二十小時了。左導昨天夜裏來的。”

    “沒出來吃飯?”

    “沒,一直沒。”

    “胡鬧!”馮棠棠問了路,拎著食物直奔剪輯室,卻迎麵遇上了從剪輯室跑出來的副導演。

    “左導昏在剪輯室了!怪不得一直沒出來!裏麵電話沒信號,我出來打120!”

    馮棠棠手一鬆,咖啡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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