瞫夢龍停下腳步,轉過身,道:“不知兄長,還有何吩咐?”


    共彪道:“是父親有話對你說。”


    瞫夢龍迴走了幾步,看著共氏首領。


    共子端坐在原位上,看著瞫夢龍的眼睛,道:“若夢龍公子對桃花依然情重,可帶她走,以彌補我這個老頑固的過錯。”


    瞫夢龍從巴峒撤退到共氏部族轄地,已經好些日子了,明知共桃花近在咫尺,但沒有時間,也沒有向共氏首領父子提出來想要見上一麵,此時聽共桃花父親所言,頓首道:“海枯石爛,不能相忘!”


    共子大笑。


    共公子共彪道:“桃花正等你這句話!請跟我來!”


    瞫夢龍別過共子,進到裏麵一個八角亭子處,見共桃花淚流滿麵,禁不住洪淚噴流。


    共彪道:“賢弟,我在外麵等你。”


    瞫夢龍與共桃花,先前訂有婚約,後來因一係列的變故,共桃花之父共子想要解除二人的婚約,但由於共桃花堅決不同意另覓佳婿,瞫夢龍也不同意另訂婚約,故擱置下來。


    自虎安山一別之後,瞫夢龍與共桃花是第一次再見,心中無數話,一言說不出,隻能相擁流淚。正是:


    後人癡覓桃源境,


    不知當時鳥驚心!


    共桃花先開了口,哽咽道:“有君剛才那句話,桃花死而無憾了!軍情緊急,你該走了!”


    瞫夢龍道:“請與我一起走!”


    共桃花道:“即將家破人亡,豈忍離開故土、親人!在族人拚命之時,寧可玉石俱焚,我也絕不會獨自一人離開大酉宮!”


    共桃花說完,掙脫瞫夢龍的懷抱,轉身離去,不再迴頭。


    瞫夢龍看著共桃花離去的背影,如癡如呆。


    聽到共彪道:“賢弟,走!”瞫夢龍方才醒過神來,隨共彪出了大酉宮。


    雖然都是硬漢,但都明白,此次分別,就是生死離別,瞫夢龍、共彪兩人,均忍不住灑下淚水。


    連夜,瞫夢龍率軍奔向共灘。


    留下來保衛共氏領土的巴人部隊,對於是全部撤進酉城固守,還是繼續三角鼎立,發生了分歧,最後依共氏部族首領共子的意見,分成三股,相互支援——後人對當時巴人的這種布局也有爭議,不過多數人認為,結果都是一樣,隻是堅守的時間長短而已。


    兩日後,楚軍探知巴人再一次不得不分兵救共灘,分三路進攻,一路強攻在玉柱山的樸延滄,一路強攻在長馬溝的盧力,主將屈容親率大軍狂攻酉城。


    楚國老將鬥武軍率兩千餘人到達玉柱山,目標是拔掉巴國虎安山部的山師主將樸延滄所部。


    鬥武到了玉柱山,沒有立即發起進攻,而是召集數人商量,希望以最小的代價,攻克玉柱山。


    鬥武的副將道:“樸延滄兵少,一鼓便可攻破。”


    鬥武笑道:“你們不知此人,我卻認得此人。樸延滄出身鹽隸,年青時在丹涪水一帶極富盛名,雖已年近五旬,仍是勇不可當。


    “當年,我與他兩次交手,不分勝負,若是強攻,他在山上,我在山下,他又築了堅固的寨柵,要死多少人才能成功?大可不必。瞫氏虎將都救共灘去了,我料山上,隻有他一個有用的人而已,隻需略施小計,便可輕輕鬆鬆拿下。”


    計較妥當,鬥武引兵來到巴軍臨時所搭寨柵前空地上列陣,卻不急於攻城,令兵士大喊:“請樸延滄將軍說話!”連喊了數聲。


    寨柵上守將牟忠道:“不管他叫什麽,均休管他!楚國人敢靠近,便請他們享用箭飯。”


    虎安山山師主將樸延滄聽報楚軍來攻,正上寨柵的木梯,聽到外麵有人在喊話,道:“我看是誰在亂叫?”


    伍百長竹午道:“將軍不必理他,隻等他來攻時,以箭答話。”


    樸延滄的心腹存慧道:“將軍小心為妥,多是有什麽詭計。”


    樸延滄的族侄樸鯤陪在身邊,他原是舟師營中的,被荼天尺軍鞭子加身後到了山師樸延滄部,也勸樸延滄不必管楚國人,隻管堅守不出。


    樸延滄道:“鬥武是一員老將,經驗豐富。他卒比我多,不急於攻山,卻來喊話,要麽是勸降,要麽是想算計我。你們注意,不要伸出頭去!一一聽我安排。如若成功,可為巴秀將軍報仇。”


    樸延滄對身邊幾人說了自己的想法,讓迅速傳下令去。


    牟忠早過來接著,笑道:“將軍所言,與我暗合,兩個老將,兩顆老薑,就看誰更辣了。”


    樸延滄輕輕笑,道:“就是鬥武謀害了巴秀將軍,若能為上將軍報仇,我死無憾了。”


    樸延滄再次吩咐了眾人,準備妥當了,才上了柵寨,不露頭叫道:“誰在喊話?”


    “樸老將軍,不記得老夫了?我是鬥武。特來與你敘敘舊。”下麵有人叫道。


    樸延滄慢慢直起身,抬起來,見下麵說話的,果然是老熟人楚將鬥武。


    令樸延滄竊喜的是,鬥武居然沒有帶盾牌,明白他是為了對自己表示“誠意”,同時他認為自己所站的位置,從柵寨上放出箭支的殺傷力已經打了折扣。


    樸延滄暗道:“鬥武,你也有失算的時候!巴秀將軍,請你的在天之靈,保佑我為你報仇。”


    樸延滄笑道:“原來是鬥武老兄,別來無恙?”


    “托我王的福,還不錯。樸將軍,你今年春秋幾何?”


    “四十有七了。” 樸延滄有一點傷感的語氣道。


    “嗬嗬嗬,不妨,我比你還大幾歲呢!樸將軍,兒女都大了?”


    “大了,大了。”


    “樸將軍,你有幾個小的啊?”鬥武親切道。


    樸延滄笑道:“我成婚得遲,女人先幾年又不上懷,隻有一個女兒,如今長大成人了。老夥計,你有什麽話,盡快說。倘若是勸降,請免開尊口!”


    鬥武笑道:“好好好!亮亮堂堂!那我便不說了。”


    “如此甚好!你去準備進攻吧,我接著便是!”樸延滄既不示弱也不示強。


    “樸將軍啊!你我二人,都是老將,在鬼門關前闖過多少迴,閻王爺總是不收,老是不死,對不起後輩呀!我有一個提議,不知樸將軍以為如何?”鬥武顯得語重心長。


    “請講。”樸延滄賓賓有禮。


    “你我二人,兩個老卒兒,幾年前在夷城,兩次交手,未分勝負,不如,就在這寨柵下,就你我二人,絕不要幫手,單獨對決。誰死了,也就為國盡忠,死得其所,還可為後輩們樹立一個榜樣。你以為如何?”


    樸延滄邊與鬥武對話,邊冷靜觀察,道:“說實話,要是平時,我欣然接受老兄的挑戰。可是今日,我受主將之令,不得出寨柵迎敵,隻好抱歉了!”


    鬥武笑道:“無妨。你不出來,我也自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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