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莽子、巫城睡到自然醒來,又是一個豔陽天。


    為了防止蚊子叮咬,二人在睡前,用竹萎子遮了麵部、樹葉遮了手腳,此時起來,果然發現臉上的“傷處”不多,但巫城的手腳,多處被叮咬,奇癢難受,而木莽子明顯受到的攻擊要少得多。顯然,楚國人睡覺也不老實。


    巫城到水邊,用清水洗了又洗手腳上的小紅點,迴到下塌處,木莽子正在準備現成的早餐,笑道:“看來,巴國的蚊蟲也喜歡吸楚國人的血。”


    巫城反譏道:“你身上全是水,它們當然不喜歡了。”


    兩人胡亂吃了一些餘下的幹糧、小烤魚,重放竹筏。一路順水,兩岸風光,美如仙境。


    行了數裏,將近中午,又穿過一個狹穀,水流急了起來。


    二人隻道是一個小灘,並未在意,等到發現水流急度加劇,急欲上岸,無奈無處可靠,稍一錯過,已到一個瀑布邊上。


    二人大驚,憋一口長氣,順流而下,跌入瀑布下的一個大水塘中。


    好在瀑布不甚高,二人浮出水麵,幸得毫發未損。


    竹筏已被衝走,也不管它,兩人遊到岸邊喘息。


    此時正午,陽光照射在瀑布上,呈現出的彩虹,真個美麗;再看河塘中,水霧迷迷,二人驚歎此處境致。


    巫城將濕衣脫下晾在樹枝上,對木莽子道:“水兄,你不脫了晾一晾?”


    木莽子道:“上衣沒濕呢?”


    巫城不信,伸手來摸,笑道:“果真是幹的,怪不得沒見你脫下來洗過。”


    突然,巫城見木莽子頸上掛的是一個精美的小飾物,一時就明白過來,笑道:“水篾匠,我不得不服了,真正是不叫的犬兒最咬人。你幾時得的手?”


    木莽子不明其意:“得的什麽手?”


    巫城直視木莽子的眼晴,詭笑道:“前些日子,見你頸子上,有一根胎繩,以為是你以前的什麽鷹神項飾,不知何時,你二人已然交換了信物。我曾給那美人說讓我看一下,她都不準,長了腳跑到你頸子上來了?聽水仙說這東西,是她的命,命都舍得給你了,還能有什麽沒有給你?”


    木莽子醒悟過來,罵道:“俗物!”


    過一會兒,巫城道:“應快到竹發說的魚來莊了。”


    兩人正在說話,突然聽到下遊傳來歌聲,唱的是:


    麻杆點火,綠火蔭蔭,


    郎走黑路,妹妹耽心。


    一來耽心,年紀尚小,


    二來耽心,哥打單身。


    麻杆點火,兩頭都燃,


    盼哥不要,兩頭都玩,


    單針難穿,兩條麻線,


    獨腳難登,兩隻小船……


    歌聲含情,巫城喜道:“有人煙了!”


    二人大喜,顧不得新紮竹筏,隻穿了短衣,把濕衣收起來,塞進竹寨主送的行囊,拴在身上,跳入河中,順流水向下遊遊去。


    楚國人的水性沒有巴國人好,不多時就被甩在了後麵。


    木莽子放慢速度,睜眼一看,見前麵不遠,幾個人在水中遊泳,還有女子在繼續唱什麽歌兒,他聽不太明白。


    巫城追了上來,看看漸漸接近遊泳的人,木莽子突然急道:“快快上岸!”


    巫城吐了一口水,道:“快到了,為何上岸?”


    木莽子已向岸邊劃水,道:“聽了出了妖怪,你看那幾個女子,說不定正是妖怪!”


    巫城睜大眼睛一看,果然是幾個女子在河水中遊來遊去,一絲不掛,也急向岸邊遊去。


    到了岸上,巫城責怪道:“大驚小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看不是什麽妖怪,應是幾個鄉間女子,天熱了,在此洗澡。”


    木莽子笑道:“聽說妖怪慣於化為女身害人,我看幾個女子瘋扯瘋扯的,估計是妖。還是小心為妙。”


    二人躲入樹草叢中,偷偷觀察,看得麵紅耳赤,心驚肉跳,熱血噴張,焦點反應。


    木莽子難免又要聯想起相思穀的美境,這已然成了一種習慣,有不得半點相關的東西出現。


    巫城最高興木莽子有這個癡病,他認為木莽子之所以要出龍寶坑,完完全全是為了順那個美人的意,好在有那個美人,否則自己今生隻有在與世隔絕中鬱悶死。


    過了一刻,幾個女子上岸,穿上衣衫。


    巫城惋惜一聲,木莽子恨了他一眼。


    巫城道:“恨我做甚?從未見過為美人生病的,你才是天下第一等好色之徒!”


    木莽子臉紅,隨即應道:“好色不淫,威武不屈,是為君子!”


    巫城道:“君子坦蕩蕩,見了美人便心慌,也叫坦蕩蕩?”


    木莽子吐了一口氣,笑道:“食色,性也,你不是人?”


    這次輪到巫城答不上來。


    幾個女子洗舒服了,在河灘上說說笑笑;一隻竹筏子,無心無意歪在沙灘上。


    木莽子、巫城見那幾女子穿上衣衫,坐在沙灘上,打理濕漉漉的長發,放心下來,迴到水中,遊了下去。


    沙灘上六七個年青女子,見二人遊過來,其中一女子,將長發理到身後,長相美麗,道:“看見有木筏下來,就曉得有人從上遊來,我們就把竹筏推上了岸。老半天沒人下來,還以為淹死在白叉灘了呢。”


    巫城在水中伸出頭道:“這是何處?附近可有人家?”


    另一女子笑道:“看你這人,我們不是人?難道是妖!這裏是白叉河,下去不遠就是魚來水莊”。


    巫城道:“你們不是那水莊的?”


    又一女子道:“當然不是,我們屬於竹氏的子部族,在山上摘野菜,摘得滿了,就下河來遊泳。”


    木莽子、巫城上了岸,先問了一些事,然後與女孩兒們交談起來,多是巫城開口,木莽子問話答話。


    空牛吹了一會兒,木莽子問道:“你們剛才唱的,是什麽歌兒?”


    最先說話的那女子向木莽子拋了一個媚眼,笑道:“當然是洗澡歌了,哥哥你還想聽?”


    木莽子麵紅。


    那女孩兒張口便來了:


    日頭到晚,總歸要落,


    哥哥有話,趁早要說,


    哥哥有話,趁早要講,


    免得心裏,不得安樂。


    巫城笑道:“須是如剛才,在水中模樣兒唱來,方才好聽。”


    幾個女子瘋笑。


    木莽子見這個楚國人騙了自己妹妹水仙的感情,還在幾個女人麵前嬉皮笑臉,深有不喜,此時也不想多計較。


    歇靜了氣,木莽子、巫城方才上筏,別了幾個女兒。


    兩人下水不遠,隻聽身後又起歌聲:


    小河流水,白浪翻翻,


    你的心思,我早看穿,


    要想留下,切莫扭捏,


    免得走遠,心頭又煩……


    巫城用力撐了一蒿,笑道:“還在打望做甚,人家好心好意要留你,又屁都不放一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打什麽望!我在看兩麵的風景,別有韻味。”


    至今,每到熱天,常有少女在這一段河麵裸泳,因此被稱為“天體浴場”。不知,是不是沿襲古時巴人的習俗,未及查實。


    順江而下,水勢漸平,劃筏走了幾裏,已來到丹涪水邊上的一顆明珠——盤瓠湖中。


    果不然,在湖的右岸有一個村莊。這村子,後山青山為屏,前麵綠水為鏡,如臨一幅山水畫前。


    站在竹筏上,木莽子早看到村子前麵,有一麵招風旗,上書“魚來水莊”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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