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厚也急跪下地,道:“兄長,你做什麽?你不起來,我不敢說。”


    兄弟倆起身,若春厚道:“兄長你說,能夠自在出入虎安宮的,有幾人?”


    “我想,完全自在的,除相善、相美父子,別無他人。”


    “不對,還有一人。”


    “你說的是誰?”若春沛驚疑道。


    “這人不僅能夠自在出入虎安宮,還可自在出入相府,且常到我們若府這裏來。”


    若春沛想了想,道:“你說的,是相胤之女月紅?”


    “正是。她雖然不是相善的親孫女,可虎安山誰都曉得,相胤夫妻去後,相善視為親生女,最喜歡她。聽嫂子說,相善曾勸她迴相府中居住,可她要在虎安宮中與夫人同住。


    “虎安宮守衛無人不認識她,因此,她出入虎安宮,無人阻擋。況且,她幾乎每次路過,都要進若府來同培花玩耍一趟。”


    若春沛恍然大悟:“若非老弟提及,我不會想到。想不到成在她的身上。但,計將安出?”


    “自從我跟兄長到草原,人生地不熟,又少出門,因此我無計可施。可是,嫂子有辦法”。


    若春沛再疑道:“她一個婦人家,有甚辦法?”


    “嫂子到草原後,不大與人交往,隻巴永秋夫人偶爾請進虎安宮中說個話,吃點好的,隔一個把兩個來月,她去見見虢夫人。


    “可是,她與相夫人,卻是經常見。相夫人做得一身好衣,她說嫂子做得好鞋子,常交流做些針上活。”


    若春沛道:“這倒是真。巴國男女老少愛打赤腳,虎安山冬天寒冷,人們離不得鞋。可是,大事而謀之婦人,妥否?”


    “這件事,就讓嫂子去辦為最妥。”


    若春沛又想了想,喜道:“多謝老弟!我終日思想一事,但我人微言輕,手裏無兵,莫說是捉一隻尖牙利爪的虎,就是捉一隻羽翼豐滿的雞,也難。除非,有虎安伯手令,我方有辦法。


    “賢弟呀,想不到,我自以為有些小聰明,當需大智之時,不及吾弟!我若氏不興,神鬼不容!”


    若春厚憨厚道:“我見兄長愁目苦臉,一時想起相月紅,哪裏敢稱有智。”


    “讓若柱親自去請你嫂子,明晚務必迴家一趟。”


    若柱,若春沛同族人,原是虎安宮虎賁侍衛,若春沛到草原後,虎安伯瞫玉讓他領數名武士做若行人的隨從,負責行人的安全。


    隨後,兄弟倆給祖宗燒香獻禮。


    若春沛找出一罐美酒。這罐酒是兩月前,他同糧草總管苴懷一起出差江洲,經上卿相尚安排,第一次親眼見到了國君。若春沛一個故事講得妙,巴國主大悅,賞賜的巴鄉清名酒。


    次日晚些時候,若春沛妻、孫女迴家。


    今晚睡覺時,若春沛特意到結發妻子房中,輕言輕語對妻道了原委,其妻笑道:“這事容易。這幾日裏,我都得過去幫相夫人做衣。本來,之前已經做好了,相大夫說做得太簡單了,要重做,件數也要增加。


    “昨晚,我想把一件衣做完,免得今日又去排頭,留在相府,相府就留了月紅陪培花。


    “這些日子,月紅幾乎日日出虎安宮到相府去看相夫人。此事,包在我身上。”


    “好,你小心行事,事關全家性命,切不可大意。依我計而行。”


    “放心,我雖婦道人家,卻明大義。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你不信我這個最老的,還硬是信那個最小的?”若夫人笑道。


    前麵交待過,若春沛一妻兩妾,一妾來自水巴山盜兒窩,此時有了身孕;一妾來自苴氏,這妾跟了若春沛,經不住老家夥甜言蜜語和雨露之恩的兩個絕招,再加兩個“姐姐”也實心相待,初心變了,沒有起到相善想要的監視作用。


    若春沛笑。


    密議畢,一對老夫老妻紮紮實實恩愛了一場,不在話下。


    幾日後,天氣陰,相胤之女相月紅出虎安宮去相府,第二日近晚方才迴到虎安宮,先去見瞫夫人巴永秋。


    夫人問她出去做了些什麽、吃了些什麽、玩了些什麽、相夫人病勢如何等。相月紅一一作了迴答。


    夫人見相月紅換了一雙當季新鞋子,鞋麵上繡有紅梅花兒,做功極為講究,道:“哎,你說你二祖母(注:相善之妻)病得很重,卻還在為你做新鞋。”


    “二祖母起不了塌了,哪裏還能做鞋。夫人你猜,這鞋子,誰做的?”


    瞫夫人彎下腰看了看,笑道:“這個手藝,隻有若春沛夫人,或是她兒媳了。”


    “夫人猜對了,就是若婆婆做的。前幾日我迴相府,若婆婆去給二祖母做衣,說我的鞋子,要張起嘴吃飯了,就說給我做一雙新的,今日迴來路上,我去找培花耍,她就給我換上了。”


    “好,好,你去吧。”


    相月紅出了夫人房間,又急急忙忙跑迴來道:“夫人,我差一點就忘了:若婆婆讓我一定一定要給夫人看,問夫人這鞋做得好不好?”


    瞫夫人笑道:“做得好,做得好!”


    月紅傳完話,又跑開了。


    隨後,侍女鄭梨花為夫人洗漱,夫人睡下。


    溫夢園中,瞫夢語打壞一隻夫人最喜歡的精致無比的花瓶,夫人怒,罰瞫夢語跪兩個時辰。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小仙女飄窗而入。


    夫人驚道:“你是何人?”


    小仙女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夫人想了想,想不起來她是誰。


    那小仙女道:“夫人,你不能罰她!”


    夫人怒道:“我管教女兒,有何不可!”


    小仙女道:“罷了,她也當罰。”


    小仙女對瞫夢語道:“姐姐,你當該有此一劫,數年之後,天降大雪,便可相會。”言訖不見。


    夫人驚醒,卻是一夢,想念女兒,再不能入睡,突然想起那仙女有幾分像是在枳都山夢中見過的那位神仙夫人的侍女,傳授過自己做四四花香粉,但形象十分模糊。


    次日一天,夫人心神不寧。


    當晚,侍女鄭梨花服侍夫人上塌,道:“月紅穿一雙新鞋,做得蠻好,哪天我拿來學樣,也給夫人做一雙絕對巴實的鞋子。”


    鄭梨花這一句無心的話,提醒了瞫夫人。


    夫人心想:若夫人為月紅做一雙新鞋,為何說一定要給我看?莫非她是話中有話?


    夫人把相月紅鞋子的事,放在心裏,便加了注意兩字。


    第三日,天下小雨,相月紅玩水,鞋底濕了,正被夫人看到,對隨同的侍女鄭梨花道:“梨花,你去給月紅拿雙幹淨的鞋來換了。就拿到我房裏來。”


    夫人領月紅進了自己的房間,給她脫下鞋子,然後將新鞋涼在房間窗口的花架兒上。


    一會兒,鄭梨花取了幹鞋來,給月紅換上了,道:“新鞋呢?我取去洗了。”


    夫人道:“就是濕了一點底兒,灰都沒有沾點,不必洗。衣衫、鞋子哪樣是穿爛的,都是洗爛的,晾晾就行了。”


    鄭梨花笑道:“夫人說的是,可也不能晾在夫人房裏呢。我取走。”


    “我才放得規規矩矩的,你又去麻煩做什麽。去做正事。我累了,你把月紅也領走。”


    “那好,幹了我再來取去看若夫人是如何做的。”


    夫人道:“你也是,直接去請若夫人指點不就行了。我不喊,不準任何人來打攪!”


    鄭梨花道:“明白了!”


    鄭梨花從夫人的語氣明白她在思考一件大事,隻是猜不到與那雙鞋子有關係,領月紅出去在門口不遠處玩,不忘時刻看有不有人來打擾。


    夫人把這雙新鞋子取來,看了又看,沒有異樣;再細看,見右隻鞋裏邊幫上有一小點不同的顏色,取來小刀,挑斷線,伸手進去,抽出一小片有些陳舊的絲布來。


    夫人打開絲布一看,隻見上麵有兩句相同的話,其有八個字,還有兩個手畫的虎安伯的紅色印信。


    夫人看著這絲布條和上麵的幾個字,不由得想起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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