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善又思考多時,對相美道:“你先去探一探,切宜小心。同時,還必須找幾隻替罪之羊。”


    相厚笑道:“我已知二哥之意。真是一石數鳥的妙計。”


    相善道:“你既明白我意,計將安出?”


    相厚思索一會兒,道:“如此如此。”


    相善道:“此計甚妙。此外,還有一件,樊小虎雖是延滄女婿,但此人素懷忠心,與瞫夢龍關係也不錯,且與瞫英有郎舅之親,我怕他關鍵時刻壞事。況且,若他不曉事,到時殺也不是,放也不是。”


    相厚想了一會兒,道:“這太好辦。年年戰事,多部族糧草供奉都差不少。糧草總管苴懷原來打算最近又去催辦,不料他母親病重,告假迴家去了。


    “不如,就想法讓行人若春沛去催收,並讓樊小虎帶一支虎賁同去。這樣,不僅走了樊小虎,還走了若春沛那個能人,且還可同時削弱虎賁勢力。”


    相美讚道:“妙!一箭三雕!”


    三人密謀至深夜。


    次日,相善進虎安宮求見虎安伯,泰然自若,就如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奏枳都催辦軍糧。


    虎安伯瞫玉道:“這事,我已知道了。可是,苴懷正在告假。”


    相善道:“苴懷去催過,效果不顯,再加她母親病重,此時走不開。依我之見,可讓行人春沛辛苦一趟,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和與多部族首領的交情,定有所獲。”


    虎安伯瞫玉以為有理。


    相善又道:“最好,讓樊小虎率一支山師相隨,更增加部分虎賁,以保春沛及糧草安全,並讓各部族明白,這次催收,勢在必為。”


    瞫伯再次同意,傳令行人若春沛近日出發,樊小虎領山師一支、虎安宮虎賁二十人跟隨,既是護衛,又壯聲威。


    公子瞫夢龍聽說樊小虎要帶走二十個虎賁武士,吃了一驚,轉念一想:帶走二十個虎賁,不是太大的事情,且如此一來,可以避免樊小虎到時若倒向相善,殺也不是,放也不是;況且,此時若是阻止樊小虎帶走虎賁武士,還可能使相善生疑。


    在對待樊小虎的事情上,瞫夢龍的想法,居然與相善不謀而和。


    又過兩日,虎安伯瞫玉長兄瞫濤之子瞫鳶,從枳都迴來了。


    相美攜酒帶肉,進瞫氏老寨,說是給瞫鳶接風。瞫鳶與相美是親表兄弟,常在一起,相美這樣大大方方去見瞫鳶,老寨中人反而不懷疑。


    為了把戲做夠,相美還特地先去探望了病中的瞫丁,說了一會兒話,送了熟肉,然後才到瞫鳶的住處,令心腹把好門風。


    瞫鳶幼年喪父,稍長後,增了不少壞習,故瞫劍、瞫瑞、瞫玉等常敲打他,瞫慶、瞫丁等兄弟也常提醒,忠言總是逆耳,久而久之,瞫鳶與瞫氏長輩、兄弟之間出現心理上的隔閡,除了少數幾人為心腹,多數泛泛之交。


    與此相反的是,瞫鳶母係相氏的長輩、兄弟憐其幼孤,多有遷就,因此他與相美、相真及相氏武士反而親近,尤其與表弟相美為知已。


    酒過數樽,略有醉意,相美令侍者出去,對瞫鳶道:“兄長,我有一夢,占不出吉兇,需有高人指點,又不便求他人,兄長可為弟解?”


    瞫鳶道:“我並不擅長解夢。”


    “難道兄長一點沒學法術?”


    “我非虎安伯繼承人,高級法術並不教我。”


    相美歎道:“可惜姑父早逝,不然虎安山順理成章是兄長的。”


    瞫鳶急止道:“這話,請不再言。”


    “傳聞當年先邑君本是傳位給兄長,鄭重從中作梗,可有此事?”相美繼續深入。


    瞫鳶輕歎道:“事情已然過了。不要再說了。”


    相美敬了瞫鳶一樽酒,道:“此事,眾人皆有不平。就算不做虎安伯,憑兄長武功、戰功,一個主將尚且不任,兩師主將寧可讓與外人,也太過分了!”


    瞫鳶沉默。


    相美道:“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瞫鳶道:“你我兄弟,自來有話便說,何須多慮。”


    “自古二雄不兩立。待夢龍接任虎安伯位之時,兄長無立錐之地。”


    瞫鳶驚道:“弟何出此言?”


    相美笑道:“兄長忘舊事了。”


    “什麽舊事?”


    “其他不說,隻說一件。當年,你看上了樊氏首領樊參的小妹,想納為妻,但鄭重、瞫伯等人反對,最後為你娶了遠在枳都的鄭氏女子。後來,你又看中了果五源的侄女,想納為妾,他們也要反對,為你納了實力不強的苴氏的一個美人,還不能生子。”


    瞫鳶尷尬道:“你小嫂子不育,是她自己的事,與其他人有何相幹?何況,她已病逝,請不要再提。”


    相美輕笑一聲,道:“這些安排,都是怕實力強的子部族支持你。而我現在的大嫂子,或是鄭重安插在你身邊的暗探,也未可知。”


    “你嫂對我十分上心,且生育一男一女,如何會是暗探?”瞫鳶笑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者,憑兄長的體格和悟性,完全可以成為丹涪水甚至巴國數一數二的勇士,可是瞫劍不把最高級的武功傳授給你,為什麽?虎安伯瞫玉,在人前人後,都在說要善待你,他們怎麽做的,難道兄長看不出來?”


    相美所說的這些事,疤疤眼眼均是事實,瞫鳶低頭不語。


    相美見此,以極為痛苦的表情道:“罷了,這些事,說來傷感。兄長,其實,今日小弟前來,不是為說這些閑話的,而是為相氏的一場滅頂大難!”


    瞫鳶抬頭,驚道:“相氏有何大難?”


    相美起身行大禮,從袖中取出從虎安宮中送出來的“虎叼象” 圖畫竹片。


    瞫鳶伸手接過來,看了看,道:“此是何意?”


    “不瞞兄長,此是瞫夢龍將在瞫武子誕辰之日,除了相中卿!”


    瞫鳶大驚,起身,過一時才道:“為何要除二舅?”


    “皆因兄長之故啊!”相美一下將“責任”和根源推到瞫鳶身上。


    “明白了。我立即去見仲父!” 瞫鳶轉身要走,相美急拉住,道:“兄長,你想想,若無邑君授意,瞫夢龍如何敢擅自行事?先請坐下,從長計議。”


    瞫鳶道:“火燒眉毛,哪有時辰從長計議!”


    “事情雖急,也不急這一時。”


    相美強請瞫鳶重新入座。


    “來,兄長,先喝了這樽酒!”相美勸酒。


    二人喝了,相美道:“如今,隻有兄長能救相氏。”


    “快請講來,我萬死不辭!”


    相美笑道:“不忙,再飲一樽。”


    二人又喝了一樽。


    相美輕笑道:“隻要兄長是虎安伯,相氏便安若泰山!”


    瞫鳶大驚:“謀逆之事,我斷然不為!”


    “知兄忠義,不必再說!弟今日此來,實為與兄飲最後一樽酒,數日後,我父子三人,便人頭落地了。”相美言罷,淚水長流。


    瞫鳶不知作何答,沉默。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好大一會兒,侍者來報有人求見。


    瞫鳶道:“請進來。”又對相美道:“弟快快收了淚水。”


    來人是瞫氏老寨在虎安宮裏的一名武士,名喚瞫蟠,向來與瞫鳶交好,見相美在場,吃了一驚,站著不說話。


    瞫鳶道:“表弟不是外人,有話講來。”


    瞫蟠走到瞫鳶身邊,低身附耳說了一句話,瞫鳶麵色突然大變。


    瞫蟠焦急道:“我須先走,大哥快拿主意!”


    瞫蟠神情不安,轉身離開。


    相美假意道:“兄長,發生何事,如此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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