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時間過得很慢。


    突然,苴軍營左麵的叢林中,一股股濃煙冒出來,在河風的作用下,向與叢林間隔很短的苴軍軍營飄去。


    風助火勢,火苗就像發了瘋一樣,吐向空中,火勢迅速向依山傍水的苴國軍營竄去。


    “起火了!起火了!快去救火。”


    半數以上的苴軍武士還沒有起榻,聽這一叫,有人以為是軍營已經起了火,胡亂穿衣,起身就跑,頓時慌做一團。


    火苗就是信號,瞫夢龍帶領虎安山大部族百餘武士,鑽出叢林,進入河灘,急速向目標衝去。


    江邊,數十隻苴國戰舟,並成三排,上麵隻有一百餘守舟的武士、舟夫等,聽到岸上起火了,但沒想到火勢會迅速大起來,有的已下舟,有的還在舟上,正在準備下去救火,突然見河灘上衝過來一隊橫三不說黑四的異族武士,頓時明白是遭到了偷襲,有人反複大叫:“兄弟們不要慌!杜將軍早有安排!快迴到舟上!抽了跳板,隻管放箭!”


    虎安山武士冒箭衝到苴軍舟前的沙灘上。


    這一百餘虎安山大部族武功高強的人,是瞫夢龍的心頭肉,死最少的人,辦成事,是瞫夢龍的最想要的,他大叫道:“不要放箭,我們不是來殺人的!我們不是來殺人的!”


    他這一叫,效果不明顯,亂箭仍射過來,但多數箭支被虎安山武士們用短箭撥落地上。


    戰舟上一人,看上去身材高長,看到射殺效果不佳,吃了一驚,知道碰到行家了,急縮頭進艙,很快出來,也叫道:“杜將軍命令:暫停放箭!”


    瞫夢龍見對方停了箭,再次叫道:“我們是巴國武士!有話好說,不要放箭!”


    苴軍一聽巴國武士居然跑到這裏來了,均大吃一驚。


    這時,那豪華戰舟上又冒出那個人頭,聽他叫道:“你們原地不動!否則繼續放箭!”


    瞫夢龍揮手止住眾人,道:“你是何人?”


    “我是主將杜堅的隨從!”


    “杜將軍現在何處?”


    “就在艙裏。”


    瞫夢龍想不到,這裏苴國軍營的主將居然在舟上過夜,小吃一驚,道:“我是巴國虎安山大部族瞫夢龍!既是杜將軍在此,我們可不可以談一談?”


    “那火是不是你們放的?”那人問道。


    “不錯。”


    一會兒,那武士又來傳話:“將軍問你:我們是應當先去救火,還是聽你的廢話?”


    “放心,火,自會有人去救。請轉告杜將軍,恕我直言:此時此刻,恐怕他隻能聽我的廢話了!”


    一會兒,那人又來傳話:“將軍問你:有不有膽上舟來說話?”


    “哈哈哈,有何不可!”


    瞫英勸道:“萬萬不可!”


    “不然,或可一試。他明白,想活命,就不會要我的命;就算他已經打算為國捐軀,作為苴國將軍、高級武士,也不會在我主動解下兵器的情形下暗算我。”


    鄭驄道:“公子,時間緊急,你真要與他談?越拖下去,對我越不利,尤其是巴蓬他們的壓力更大。”


    “苴軍此時在救火,主將又被阻在這邊,軍營裏就是一盤散沙,縱有千軍,無頭蒼蠅而已。你去給荼天尺傳話。”輕聲說了意思。


    瞫夢龍所料不差,看到火起,多數苴軍去救火,早就亂了。有人急來江邊報告主將,卻被巴蓬的人捉了。不過,苴軍很快就會迴過味兒來。


    這邊,瞫夢龍解下身上的短劍,交給瞫英,通過從舟上推出來的一塊木跳板,上了苴將杜堅的旗舟。


    瞫夢龍被請進二層樓上的一間艙裏。


    瞫夢龍進去一看,除了杜堅,裏麵還有一個女人,年約二十三四,頗有幾分姿色,顯然也是才從塌上起來,身穿內衣,坐在塌上抬起頭看自己。


    瞫夢龍立即明白杜堅在舟上過夜的原因了,心想,這杜將軍倒是會享受,真把戰舟當水床了。


    瞫夢龍見杜堅年約三旬,身材中等,但很壯實,黑色衣衫不很整齊,估計也是剛起榻來。


    雖然在他臉上,能夠看出有一點故意隱藏的緊張感,瞫夢龍還是不得不佩服,他故意躲在艙裏,讓人從容傳話,的確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


    施禮畢,互通姓名,兩人麵對麵站著說話。


    杜堅道:“你們真是巴國武士?”


    “不必有假。”


    “閬中城已經被你們占了?”


    “快了!”


    “嗬嗬,那就是還沒有。敢問,此來何意?”


    “不瞞將軍,我等前來,是想借數條戰舟,好盡快趕到閬中。用完之後,一定歸還,並以重金酬謝。”


    “隻怕那時,我腦袋搬家,無法消受了。”


    “請問將軍,你率部到這裏來,所為何意?”


    “你這話怪了。我苴國武士,在苴國境內駐防,還需要理由?”


    “既然你到這裏來,想必也一定清楚,我巴國與苴國,已然暗中有約。你到這裏來,正是要阻止充王入境。既然如此,巴、苴之間,就是共享好處。我們去拚命,你們坐享其成,包贏不輸,借幾條戰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哈哈哈!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事,與你們無關。不過,你說得也有理。休說借舟,就是借兵,都完全應當的。”


    “多謝將軍!”瞫夢龍施禮道。


    “不過,得麻煩你先到我苴國都城土費城去一趟。沒有土費城的命令,體說戰舟,就是一條獨木舟,我也不敢借!”


    瞫夢龍道:“如此,隻有魚死網破了?”


    “恐怕隻有魚死,沒有網破!”


    “也未必,或許網破,而魚不死!”


    “你不要忘了,我這軍營,可是有一千餘個不怕死的人!”


    “可是,將軍你也忘了,遠水不能解近渴。”


    “嗬嗬,不是遠水,兩裏地而已。”


    “是嗎?你應是已經發了信號,為何還沒到來?”


    “要借我戰舟,先借我的頭顱!”杜堅高聲道。


    瞫夢龍知道說不通了,看了看那女人,笑道:“將軍,你就不怕我們拚命殺上舟來,玉石俱焚?”


    “哈哈哈!你是說女人?女人如衣衫,破了再換。而這些戰舟,卻是我的性命!”


    突然,那女人跳將起來,恨罵道:“你們男人,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扯了雞 巴就不認人!我死給你看!”


    “請便!”杜堅無所其謂道。


    話未落到船板上,那女人一把拉開一道小門,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瞫夢龍驚了一下,想過去拉一把,未來得及,隻聽“咚”的一聲,女人已落到江水裏。


    瞫夢龍朝下麵看了一眼,原來這隻舟外麵有一個空“舟位”難怪那女人敢直接跳下去,卻聽杜堅道:“你不用管她!”


    “將軍何必如此絕情?”瞫夢龍轉身,不悅道。


    “哈哈哈!她比魚兒還會遊泳!她不過先跑一步而已,就像我夫人來了一樣。”杜堅得意道。


    瞫夢龍知多說無用,不能再浪費寶貴的時間,道:“既不肯相借,容某告辭!”


    “你急什麽!”


    “難道,不準我下舟了?”瞫夢龍語氣硬道。


    “哈哈哈,你想多了。你等定然是走了一晚上的夜路,肚中饑餓。舟不敢借,但飯還是可以請吃的。既然有客遠道來了,不吃了朝食就走,傳出去笑我苴國人待客不周。如你有興,還可奉送上美女一個。”


    “多謝將軍。朝食不必吃了,美女巴國夠多。此處不借舟,自有借舟處,我得去另想妙計。”


    “哈哈哈!你還有何妙計?等你一下舟,我就發令,砍斷纜繩,放到江心,你赤身遊到江心去?”


    “你說得輕巧,似乎你的人還沒有開始動外麵的舟,你如能出得去?”


    “我的確沒有想到你們來是要搶舟的,不過,我的武士們動作很快!請迴去轉告你家主將:大軍出動,逢山開路,遇水疊橋,哪有跑上百裏路,來借舟的道理!”


    “多謝將軍指點!”瞫夢龍客氣道。


    “你們快快離開,我不下令追殺!”


    “那是當然,你得快去救火,軍營焚為廢墟,也是死罪。罷了,不與你多言!”瞫夢龍笑道,施禮告辭。


    “恕不相送!”


    瞫夢龍嘲笑的語氣道:“果不其然,苴人待客之禮,很不周到啊!蜀國人聽說了,一定會嘲笑是小母養的!哈哈哈!”


    “哈哈哈,強龍不壓地頭蛇,我的地盤我作主,送你幾步,又有何妨!”


    送瞫夢龍出了艙,杜堅站在舷裏邊,對自己的武士大叫道:“準備弓箭!準備開舟!”


    瞫夢龍下了舟,上了沙灘,叫道:“杜將軍,多保重!後會有期!”像老朋友一樣向杜堅揮手告別。


    杜堅聽他喊話,站前一步,也瀟灑地揮了揮手,目送瞫夢龍。


    見瞫夢龍安然歸來,瞫英、鄭驄放下心來,急迎過來。


    瞫英將手中的劍還給瞫夢龍。


    瞫夢龍伸手接劍,沒有接住,那劍落在地上,夢龍怒叫道:“你搞什麽搞!還嫌不心煩!”猛然伸手一掌,向瞫英胸前推去。


    瞫英站立不穩,望後便倒。


    “嘣”!


    突然,一聲弓弦脆響!


    幾乎同時,“嗖”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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