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莽子這才發現,此洞天然形成,洞內潮濕,洞壁七拱八翹,洞頂偶有水滴下來,感覺水珠就像來提醒自己還活著一樣,還有一些石鍾乳、石筍。


    洞子裏麵,有活物,他們嚇走兩條銀環蛇,驚飛幾隻蝙蝠,沒有發現走獸和鳥類。


    這樣的洞子,在外地人看來,無疑是奇景了,但對生活在喀斯特地形的烏江巴人來說,屢見不鮮,二人無心觀看洞境,順著裏麵的彎道前走,第三支火把快完之時,出了洞口。


    瞫夢語道:“火把亮光太明,否則,應是早就可以看到光線了。”


    二人滿身的泥水。


    放眼一看,四周山體,仍是高聳入雲,但前麵的環境慢慢開闊起來,已不像龍水峽之中那樣一條線樣峽長,此時正午,陽光直射在花草樹木之間。


    奇怪的是,一山之隔,竟然如兩重天地。這裏,除了洞子出口附近的花草、樹木,有泥水淹過的痕跡,稍遠處,清新幹淨,似一塵不染。


    瞫夢語猜測,龍水峽中洪峰通過時,正是那些堵在洞口的濕柴和沙石,避免了從半界洞灌進來大量的渾水和泥沙。


    更奇怪的是,在無名死亡穀中盤旋的那隻巨鷹,又到了他們的頭頂,仿佛它是跟蹤而來一樣。


    逃離了死亡之地,木莽子才有心情認真觀察那鷹,發現其形狀有些怪異,除了體形非一般的雄鷹可比,而且,它的頭有點像人形(他這樣認為)。


    木莽子突然發現:這鷹的形狀與自己頸飾上的鷹圖案比較相似。


    木茫子正在仰望,聽瞫夢語道:“不知是又到了哪裏?看這裏的花草奇異,樹木成叢,枝繁葉茂,形狀各異,風光倒是不錯;更奇異的是石頭,不論是路邊的,還是林中的,低處的,還是高處的,都極怪異,像是鬼窟,又宛若仙境!”


    “好象有點熟悉。”


    “那你說,這是哪裏?”瞫夢語至今沒有揭開木莽子來自何處的秘密,問道。


    “不知。”


    瞫夢語再一次不深究了,這是她與那些長舌的小婦人不太一樣的性格。


    此處地形地貌,又有巴登徒子打油詩一首為讚:


    石刃戳井鬼,


    白雲生綠林。


    上行走龍殿,


    平步地藏迎。


    太白欲邀月,


    月恐迴路獰。


    噫籲戲,危乎深哉!


    新到一個環境,瞫夢語四下張望,迴頭卻見木莽子在看那洞口,那上麵的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頭上,有三個圖案。


    見木莽子麵有喜色,瞫夢語笑問道:“你認識上麵的圖案?”


    木莽子沒有迴答,若有所思,有過目不忘“天才”功夫的瞫夢語道:“我看過鄧夫子寫過的一些字,這個洞,大約叫半界洞。”


    “半界洞?”木莽子重複道。


    聽他這樣一說,瞫夢語反而更疑惑了,心中想:“鄧夫子讀的書,是倉頡的文字,這裏怎會出現類似文字,應該隻是圖案相似吧。”


    雖然不知到了何處,看眼前的環境,瞫夢語相信,又一次脫離了險境,道: “不知他們三人,還活在哪裏?”


    木莽子迴答不出來這個問題,隻得跟著長歎了一聲,提議向前走,看有不有人煙。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顯然,這裏沒有完整意義上的路,他們沿著似路非路的路線移動。


    走出兩裏來地,路邊有一條水溝,但並無流水,隻有些小水氹,顯然是積水,裏麵有落葉等物,瞫夢語洗了洗手,覺得不是太滿意,道:“須先找條幹淨河溝,洗盡泥沙,不知有不有?”


    木莽子隻是點了點頭。


    繼續漫無目向“前方”行走,沿途除了怪異的石山、小溶洞等地質奇觀,還見到長尾雉、銀雉、白腹錦雞、斑鳩等多種珍禽,黃麂、黑麂(均屬野山羊)、灰兔等多種動物。


    瞫夢語發現,這裏的野物,不懼人,走到它們跟前,或者張望,或者慢慢迴避,並不像虎安山上的一樣,聞人聲而跑。


    瞫夢語估計,這裏的野物們,很少受到吃肉的野物的攻擊。


    麵對如此和諧的環境,瞫夢語心中更加遺憾:要是度群芳、蘭迴一起在這裏,就太好了。


    不覺又是一個小峽穀口,穀內傳來流水聲,瞫夢語喜道:“裏麵有水聲,應是一條暗溝。”


    二人進去,見這峽穀比那“無名死亡穀”細長,但兩麵遠沒有那樣高,在斷崖上,有小樹小草。


    再進去一兩裏地,卻見斷崖腰處,一股小水流衝出來,正衝在崖上一個石舌之上,再散下來,如天女散花,在陽光之下,水花五顏六色。


    這股小水流落地之處,有一口水塘,流水順著這峽穀,向二人進去的方向,流出僅二十餘步,鑽進了地麵之下。


    等到到了跟前,二人才發現,這口水塘的主要水源,還不是斷崖下來的水流,而是順著峽穀前方有一條溪溝。


    站在水塘邊,感受了涼爽的水霧,觀察了一會兒,瞫夢語歎道:“一洞之隔,一山之隔,龍水峽那邊的水如泥漿一樣,這裏的水卻清澈得可照人影。估計,前日那場大雨,並沒有下到這裏來。”


    木莽子道:“我曾見過,一座房屋,房後下雨,房前曬日頭,真是怪哉!”


    瞫夢語笑道:“少見多怪。這叫東邊日出西邊雨,巴國天氣,本就如是。”


    “說不定,那場大雨是專為我們幾人下的,老天發了怒。”


    瞫夢語點點頭道:“是說不定。閑話少扯,這水好幹淨,先洗洗再說。”


    “為防意外,還是一個一個的洗。”木莽子道。


    “滾你的!我沒打算與你同時洗!”平時不太說粗話的瞫夢語罵道。


    “卟咚”一聲,木莽子聽她這話,率先和衣、和行囊跳入水塘,浸在水中,就像水牛滾進蕩裏,不停翻滾。


    瞫夢語這才明白木莽子“一個一個洗”的本意,沒有那麽齷齪,取出行囊裏的物品,在水邊清洗起來。


    木莽子折騰夠了,爬將上岸,道:“我洗完了!”


    瞫夢語抬眸看他,全身都在流水,就像落湯的雞,果然沒有一點泥砂了,笑出聲來。


    “該你了。”木莽子道。


    “你不把東西從行囊裏取出來,打個和身滾,洗得幹淨?”


    “等你洗了再說。”


    “你去放哨!不準偷看!”


    “不準偷看,是準睜大眼睛看?”木莽子笑道。


    瞫夢語感覺這個傻兒,今天有些放肆,喝道:“你想死嗎!”


    “看了你會死?”


    “告訴你,虎安宮以前有個虎賁就是偷看了女人洗澡,被判死刑!”


    “可我聽說後來改成了流放。”


    “你想變成野人嗎?”金巴山(白馬山)野人頭目的故事,荼天尺等人取神龍茶後,早已傳開了。


    木莽子輕輕笑笑,轉身離了十數步,背朝瞫夢語。


    瞫夢語看四下裏,除了那隻鷹又在峽穀上方盤旋,沒有其他見到眼的動物,更沒有生人,雖然她很想見到有人,放下行囊,寬衣解帶,赤 身進入水塘中。


    水深僅及腰肢,她試了試,慢慢將上身浸入水裏。


    等到胸部、頸部依次沒入水中,她感覺最近兩次落水,對水已經沒有以前那樣懼怕。雖然這個小水塘並不深,要是以前,水一到腰部,汗水開始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索性將頭也沒入水裏,等到一口氣快完了,才抬起頭來。


    半空中落下的水霧和流水,輕輕按摩她的肌膚,無數煩憂暫時隨流水而去……


    洗畢,瞫夢語起身,欲上岸更衣,再把行囊裏的衣衫認認真真重新清洗一道。


    要是以前,染過泥沙的衣衫,就是再清洗十次百次,她也會覺得隻要一上身就會如有蟲兒在爬一樣,萬風林海、龍水峽中數日的煎熬讓她不得已學會了對髒衣服和粗食陋果的習慣。


    瞫夢語站在水塘邊緣,想把濕漉漉的長發甩幹一點,才左右轉動了三四下頭,突然見對麵石壁之上,如有兩隻大眼,閃閃發光,大駭,轉頭大叫道:“妖怪!”


    木莽子聽到驚叫,大驚,轉身一看,美人赤 身 裸 體,就像女媧娘娘一樣,站在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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