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寶寨掌門人的酒量不大,晡食時,多人相勸,喝得高了點,有些疲倦,沒等正式的祭祀儀式結束,對身邊的巫貞道:“巫子,龍寶坑祭月,是女人做主,且隨她們操持。不如,我們自去喝茶。”


    水融、巫貞給近座的幾位長者打了個招唿,起身來,借著明亮的月光,離了前院,來到後院。


    水民見這二人離開,早跟了過來, 已到他們的前麵,去點了一盞狼油燈來,交給水融,然後問他們需要什麽,水融說來點茶水,其他什麽都不需要,地點就在小客室。


    水融提燈在前,兩人進了在整個寨子最後麵一排房屋正中間的小客室。


    巫貞見這客室,布置得比其他進去過的房間都要講究,中央的幾桌是五角形的,做工很考究,四周的坐墊上不是這裏最常見的竹席,而是一種青藤席。


    巫貞聞到房間裏有一點點淡淡的黴味,道:“這地方倒是清淨。”


    “這裏是我們龍寶坑裏幾位長老專門說事的地方,平時不大用。我把窗戶開大一些。”


    不多時,勤快的水民提了一罐茶水,拿了兩個漂亮的茶具來,這兩個遊手好閑的人才落座。


    水民添上茶水,就要離開,水融道:“民哥,坐下來一起衝嘴殼子。”


    “我還是到外麵去看熱鬧。你們慢慢聊。”水民笑道。


    “那你就不用管我們了。”


    水、巫兩人邊喝茶水,邊聊天。


    水融是一個閑事不管、悠哉悠哉、秉性隨和的人,這點與巫貞相類,二人一見如故,已是無話不說的交情了。


    這段時間裏,他們經常在一起聊天,聊天的主要內容是巫貞給水融講外麵的事,比如講三皇五帝的、夏、商、周的事,還有各諸侯國,尤其是楚國的事,等等;水融則給巫貞講龍寶坑裏的事、鷹部族的事。主要是巫貞講,水融聽。


    說了多會兒話,水融道:“先生博學,我還有一件寶貝,想請巫子請過目。”巫貞點了點頭。


    水融起身,打開小客室裏麵的一個木門。巫貞一開始也注意到了這道門,以為是到寨子後麵去的,此時才明白裏麵還有一間房。


    水融提燈進了裏室,不多時,便出來了,手裏拿有一個小盒子。小盒子紅木製成,很精美。


    巫貞要起身來,水融道:“你隨意坐。”


    水融仍舊在巫貞對麵坐下來,打開盒子,從裏麵取出一塊看起來很古老的竹簡,上麵有文字圖案,交給巫貞。


    巫貞雙手捧過竹簡,仔細觀看,文字獨特,道:“一個字也不認識。此物從何而來?”


    水融道:“這一件事,說來也奇。三十餘年前,不知從何方進來一隊人,共十一人,個個身懷絕技;其中有一個女子,十六七歲,是領頭的,領頭的還有一個男子,二十幾歲,兩人格外引入注目,那男人高大英俊,瀟灑倜儻,氣度不凡,那女人風度翩然,十分美貌,宛如仙子。


    “他們來到龍寶寨中,極為客氣,點要了些水果、食肉,住宿一晚,第二日便離去,說是要尋找個神仙境界。我當時年青,暗暗看那女子,實在是太美了,美得我說不出來。


    “這夥人走後第三日,我去過那女子房裏,聞到她用的什麽香,餘味香甜,沁人心肺。順便收拾一下房間,無意中在枕頭之下找到一小片書簡。


    “我不讀書,認不得竹簡上的文字圖語,想必那女子認識竹簡上的字。若是重要,她一定會再迴來取。因是那女子留下的物件,我極珍視,小心收藏,時不時取來看看。”


    巫貞邊聽,偶爾看一眼手上的竹簡。


    “後來,我在一張木片上畫了一張那女子的像,也隻大約像,與她本人尚差多遠,同那片書簡藏在一起。以後,再從未見過那個女子和那一夥人。”


    巫貞歎道:“神仙中人,來無影,去無蹤,也是常事。”


    “巫子所言,頓然解釋。"


    "若是方便,能否讓我請看那女子的畫像?”


    說聲“稍等”,水融又起身來,再次進入裏麵的房間,取出來一張木片。


    巫貞已經把手中的竹片放在茶幾上,見水融出來,起身來,接近木片,看了看,道:“的確十分美麗,畫技也還不差,不知水兄會畫畫,失敬失敬!”


    水融笑道:“我並非能畫畫。我是一個製陶匠,常在胚子上畫一些花、鳥、蟲、魚的圖案,故能簡單畫幾筆。”


    “觸類則旁通,也是難得。”


    巫貞細看畫像,仿佛在哪裏見過,暗自笑道:“這純粹是不可能的事。”


    水融道:“此事,其他人並不知情。”


    又說了些天南海北的閑話,巫貞見水融打了兩個嗬欠,道:“水兄,我們休息吧,明日再聊。”


    “好。今晚,小的們要玩一通霄,直到月兒落山,你也早些去休息,隻怕你睡不著。”


    二人出了客室,施禮相別,各歸房間。


    巫貞進了自己的房裏,卻見夫人還沒迴來,於是返身出來,見除了年青人,老年的人都已經散了,想到:“夫人一定是同水姐姐她們玩什麽去了。不如趁這大好月色,去竹溪邊走一走。”


    巫貞剛走近寨子大門,隻見巫城醉醺醺從自己的身邊擦身而過,顯然他沒有注意到這人是他的父親。


    巫貞喝道:“哪裏去!”


    “我去睡覺。”巫城見是父親,信口答道。


    “放屁,睡覺的地方在寨子外邊?”


    巫城笑道:“是走錯了。”轉身而去。


    原來是,巫城越胡思亂想,越無聊,覺得自己在這裏就像一個多餘的人,起身來,迴到房裏,躺了一會,外麵的吵鬧影響,不能入睡,又起來,感覺有點餓了,轉到平時吃飯的房間裏,見飯菜都已收拾幹將,隻還有剩酒沒有放歸原位,心中歡喜,提起酒罐,吞了兩個小半罐,酒意大增。


    喝完再出來,男女們還在嬉笑唱跳,瞥了一眼,見水仙正同一個女孩兒邊說話,邊在看水華耍竹鳥——這鳥兒是水華的寶貝,剪短了翅毛,隻能跑,飛不起來——於是向寨子外麵走。


    巫城被父親罵迴來,路過前院,從且歌且舞的人群邊上走過,進了後園,向自己的住處搖去。


    醉眼之中,巫城見月光之下,一個女子站在一棵香樟樹下向他的住處張望,背影熟悉,明知是水仙,輕身輕腳走了過去,見她後背鼻挺,豐臀誘人,酒壯色膽忍奈不住那點心思,伸手就向水仙腰部一撫,順勢下去右臀一爪。


    水仙正在張望,唬得七魄出竅,剛要大叫,突然聞到一股酒氣,猛然明白是誰。


    轉身看時,果然是他!


    水仙罵道:“該死的! 男人頭,女人腰,你要幹什麽!我見你路過時搖搖晃晃,肯定是又去偷了酒喝,喝多了!看到你一個人迴後院,怕你像上次醉了一樣,摔到陰溝裏,早知這個德行,摔成三半截,也沒得人戳起腦殼要來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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