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巴國大夫鄭桓、小將樊雲彤已從共氏部族到達丹涪水龍溪口,瞫氏行人若春沛、公子夢龍早已等侯,接下舟,改山路進草原。


    瞫夢龍、樊雲彤二人相見,自不言多有話說,一路之上,雀躍歡喜,樊雲彤沒有感覺到一點累,就已經過了萬風寨,很快就進了草原。


    此時,正是虎安山草原最妙不可言的季節,山下熱浪滾滾,一動汗流浹背,草原上卻是涼風習習,風景也妙不可言,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處草原風光,又有巴登徒子仿作《沁園春.草》一首為讚。錄於後,供娛樂:


    仙山風光,


    清風彌香,


    犬羊漫跑。


    看金巴山顛,


    雲霧繚繞;


    萬風林海,


    綠浪濤濤。


    鳥鳴春韻,


    獸號夏爽,


    欲與天宮比逍遙。


    須隨意 ,


    信步踏青來,


    神蕩魂飄。


    斯境如此奇妙,


    敢問有誰能不叫好!


    惜高原草甸,


    氧度嫌小;


    非洲那片,


    似曾火烤。


    沙漠綠洲,


    戈壁水蒿,


    常恨塵土又暴跳。


    俱憾矣,


    數濃縮經典,


    還看這草。


    樊雲彤第一次到草原,格外激動,赤足走在軟軟的草地上,天空蔚藍,白雲輕飄,一口一口的清新空氣夾著嫩草的芳香從空大的鼻孔進入到寬闊的肺裏。最讓他感覺奇妙的,是這裏的空氣,就像一個口渴的人喝到一口清清的水,感覺得到它的流動和滋味,甚至感覺得到它流到了最需要的部位。野牛、野馬、野羊,還有許多小動物,離得遠遠,提高警惕,打量這一隊人。


    此時,樊雲彤感覺自己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凱旋歸來,迎接自己的是鮮花、綠草,還有美人。


    瞫伯、相善等大大小小官吏出小小的虎安城數裏迎接,稱為郊迎,禮儀十分隆重,早安排好行、住、娛諸事。


    穿過虎安城遠遠無法與枳都相比的街道,到了虎安宮外,樊雲彤著實嚇了一跳,暗想:“常聽說虎安宮奢華,果然不假。”


    樊雲彤不懂文化,但他是一員戰將,每到一處城池,都要觀察其防禦功能,於是向鄭桓提出,由夢龍陪自己繞宮城一周。


    雲彤、夢龍騎馬繞宮城。


    樊雲彤見虎安宮城牆以大石為基,築土為垣,十分堅固,當時巴人築土石城牆的不多。虎安山多大樹,城牆上還建有敵樓、走道等設施, 這是樊雲彤最欣賞的地方。


    宮城基石為最漂亮,上麵刻有各種不同的紋飾,有的虎形,有的鷹形,有的蛇形,有的幾何圖案,還有一大幅上刻有伏羲、女媧交媾圖,兩個人類的先祖長長的蛇身、人臉,手執規矩,旁雕日月。這些,都是各子部落的工匠花費大量功夫雕刻的,同時也表明白虎族在這裏與其他氏族已經有相當程度的融合。因此,虎安宮也被稱“花石宮”或“畫石宮”,簡稱“石宮”。


    繞虎安宮一周完畢,夢龍送雲彤和他的貼身隨從到離虎安宮不遠的館舍。


    當日申時時分,在虎安宮舉行宴會,各按座次入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鄭桓道:“此次奉君上之令,催收欠賬。俗說話: 要債的是孫兒,請虎安伯體諒本人難處。”


    瞫伯笑道:“大夫說笑了,我雖欠帳,豈敢裝爺,不必客氣。接到旨意之後,各樣貢奉已然采辦完備,就是天尺神茶,也已取到。大夫,不是我誇口,曆代以來,我虎安山何時欠過貢品?大人麵前不說假話,最近三年不曾上貢,實為戰事頻繁,耗費巨大,入不縛出,前兩年又遭災,已向江洲申明。”


    鄭桓大笑,道:“區區貢賦,也不在意,隻是這規製,切不可廢!”


    瞫伯點頭稱是,看那樊雲彤人才出眾,言語鏗鏘,暗暗稱奇。


    酒來酒去, 歌伎出場,開始演歌舞。虎安宮無法與丹涪水第一富鬱侯府比奢侈,以前有一支專業的歌伎小隊伍,楚國人來後,開支大增,供給艱難,糧草總管苴懷提議遣散歌伎,若有需要,用虎安宮中和瞫氏老寨中的少女臨時代替,有大場合時,附近部族支援。隻要是個巴國女人,就能歌善舞,苴懷此舉,確是節支的良法。


    一場歌舞演完,無非是些老篇目,鄭桓見過大世麵,興趣不是很大。


    這時,出來一個侏儒,是苴氏的一個子部族人,無有名號,人稱“老幺兒”,自小得了怪病,身長僅三尺餘,形貌怪異,頭戴一頂花帽,身穿粗麻紅衣,腳著粗皮靴子,在場中隨音樂聲跳起舞來,動作相當滑稽,眾人捧腹大笑。


    這一道舞蹈結束,他又去換了一套楚國女人的衣衫,衣衫的袖子比人長數倍,跳起楚國舞蹈,傳說是楚國的長袖舞。眾人更是肚子都笑痛了。


    鄭桓看他身體雖如嬰兒,麵部卻有皺紋,對瞫伯道:“哪來的這個人物,多大歲數了?”


    “是苴懷從火巴山弄來,讓人教習歌舞,留在宮中,已近四旬了。”


    說話時,那矮人又換了一套吳國人的衣衫,執吳劍,劍等人高,高聲吼一聲,聲如巨雷。


    鄭桓吃驚不小,道:“看他個子如嬰兒,聲音卻如此高亢,百歲老丈得子,難得,難得!”隻聽他開口一唱,聲音之宏亮,非常人能及,歌曰:


    風蕭蕭兮,吳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鄭桓道:“原來他裝扮的是吳國刺客要離。”


    表演完畢,鄭桓令賜他酒,一個武士送上一個魚鳧族人造酒圖青銅罐來。瞫鳶起身接過,給矮人倒酒。


    瞫鳶身材高大,小矮人直接仰頭用口來接罐口。


    瞫鳶大笑道:“幹了!”


    小矮人一口氣喝了個精幹,大吼一聲:“好酒!”


    鄭桓驚道:“他能有好大個肚皮兒?能喝下這大罐酒!”又是幾個“難得”。瞫伯見鄭桓高興,道:“趕快敬鄭大夫酒!”


    酒宴之上,相善頻頻舉樽向鄭桓致意。鄭桓也向眾人敬酒。


    宴畢,夢龍、相善、春沛等送鄭桓去歇息。


    鄭桓對與自己同步的相善道:“六公子特別關照:到了草原,必致禮相大夫,並為大夫帶有禮物來,明日送到府中。”


    “豈敢如此錯愛!”相善連連致謝。


    夢龍送到館舍後分手。樊雲彤借與夢龍分手的機會,對夢龍道:“我想見夫人一麵。”


    “此事容易,我來安排。”


    夢龍當夜便向瞫伯、夫人說了樊雲彤之意,瞫伯道:“樊將軍此次來草原,是公幹,按規矩,不便私自相見。”


    夫人道:“明日你與鄭大夫正式議事,便可見機行事。”瞫玉隻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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