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地方……”


    轉醒之後,徐言愣愣的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


    他本該陷入了恐怖的光幕當中,連身體都即將被撕裂,卻出現在一間大屋裏。


    如此怪異的經曆,讓徐言疑惑不解,尤其心神沉寂之際,說出一言通天的那道身影,更讓徐言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震撼。


    震撼著通天之人踏天而行的背影。


    “那是誰……他去了何處……”


    陌生的背影,徐言並不認得,甚至從未見過,然而那通天之說,實在讓他不解。


    “師兄?王八哥?肥九?”


    環顧四周,徐言低聲喊道,無人答言。


    想起轉醒之際,從身旁飛走的九道光影,徐言緩緩鎖起了雙眉。


    目光,落在了手邊的瓷瓶上。


    瓷瓶通體如玉,溫潤光澤,其上勾勒著簡單的花紋,看起來平淡無奇,又有一股玄奧之感,說不出的怪異。


    沉吟了許久,徐言拿起瓷瓶,入手冰涼如雪。


    順著瓷瓶上的紋路,徐言將小巧的瓶身轉動了一圈,隨後目光中呈現出驚駭之色。


    “花紋……相同!”


    如果將瓶身上的花紋變大百萬倍,徐言察覺到其中一條紋路,與世界盡頭的壁壘上那種紋路軌跡一樣。


    一個驚人的猜測,浮現在心頭。


    “瓶中界……怎麽可能!”


    盡管經曆了人世百態,經曆了悲歡離合,經曆了滅世之劫,此時的徐言,仍舊無法抑製的心神震撼。


    “我從瓶中來,我們都從瓶中來……”


    豁然間徐言憤怒的低吼而出:“那這片天地又是何處?仙界,還是地府!”


    如果是仙界,徐言感受不到精純的靈氣,如果是地府,他自己明明還活著,眼前的世界,讓徐言無法理解。


    拚著性命穿透了光幕,本以為會抵達上界,乃至仙界,沒成想好像又迴到了凡間,看這屋中的擺設,除了手中的古怪瓷瓶之外,與凡人大宅毫無兩樣。


    震怒中,徐言將瓷瓶直接摔在地上。


    預料中的碎裂沒有出現,因為瓷瓶根本沒有落地,而是落進了一隻蒼老的手掌。


    突然出現的手掌,詭異得連徐言都為之一驚,但是很快,手掌之後的手臂出現,連著手臂的蒼老身影也顯現而出。


    這是一位老者,年邁蒼蒼,目光暗淡,好像將死一樣,幹枯的頭發竟是綠色,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感。


    雙手捧著瓷瓶,老者將其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木桌上,對著徐言輕笑了一聲,搖著頭,好像在說別摔。


    聽到老者的笑聲,徐言目光一冷,道:“你又是何人?”


    對方的笑聲,徐言曾經在抵達神木樹下的時候聽到過,當時找不到笑聲的來源,居然在此時見到。


    “木老。”


    老者的迴答有些費力,而且氣若遊絲,語氣中聽不出恭敬,也聽不出敵意,表情更毫無波動。


    “你也來自瓶中界?”徐言再度質問。


    木老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蒼老的臉龐上現出一種疲憊之色,滿頭的綠發竟然開始卷起,枯萎。


    “即將消散……”徐言微微一驚,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真武界。”老者溫和的說道:“真正的世界。”


    “瓶子裏為何會有一界?”徐言眉峰緊鎖。


    “異寶之力。”


    老者迴答了第三個問題,然而滿頭的綠發已經徹底消失,成為一片片幹枯的樹葉,落在老者的腳下,連他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看到老者如此模樣,徐言知道對方的時間已經不多,隻要開口,會更快的消散。


    不再多問其他,徐言沉聲問出最為疑惑的問題。


    “我,來自何處?”


    老者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於是抬手在指尖形成一滴綠色的水珠,順著桌上的瓶口滴落。


    做完這簡單的動作,老者的身影變成了透明。


    “我是那滴水?”徐言驚訝地說道:“從這片真武界,掉進了瓶子裏?”


    無法置信的猜測,讓徐言的腦海中空白一片,自己明明是人,怎麽會是一滴水?


    難道水也會變成活人?


    “不對!”


    瞬間的震驚,很快清醒了過來。


    徐言猜到了老者那番滴水的舉動,水滴未必是指自己,也許是元嬰魂魄之類,落進或者逃進了瓶中界,也或許其他的原因,必須進入瓶中界。


    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開,徐言很想多問幾句,然而老者消散的身影預示著對方即將逝去。


    對那位木老來說,每說出一句話,都要耗費所剩不多的生機。


    留不住消散的木老,徐言急得瞪起了雙眼,急急地追問道:“還有誰與我一起進入了瓶中界!”


    木老徹底消散之際,透明的身影探出了三根手指,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低語,就此消失不見。


    “一人泣,一人笑,一人歎……”


    “誰在泣?誰在笑?誰又在歎!”徐言的質問,再也無人解答。


    一聲輕微的脆響傳來,瓷瓶上的枯枝,斷裂成兩半,落地之後,消散得無影無蹤。


    愣愣的望著瓷瓶與半截枯枝,徐言沉默了起來。


    陽光退去,月影移來,大屋中顯得空曠而冰冷。


    “除我之外,還有三個人進了瓶中界……”


    “我為何入瓶?難道被重創到隻剩神魂……”


    “如果當真如此,那笑的人,一定是敵人,泣的人,在為我而悲傷,歎的人,是在失望麽……”


    木老所指的三個人,讓徐言第一個想到了雪山的主人,那個怪物般的魔影。


    那魔影,定是笑著的人。


    徐言第二個想起的,便是自己的娘子龐紅月,那哭泣的人,或許真是紅月。


    第三個歎息之人,徐言想到的,是自己的師父,老道士徐道遠,因為這三個人,在徐言看來並不屬於瓶中界。


    輕微的裂響再次響起,瓶子裏的半截枯枝,也出現了碎裂的征兆。


    即將碎裂的枯枝,驚醒了沉思中的徐言。


    如果說這件瓷瓶是異寶,那麽其上的枯枝一樣是奇寶,想起那顆通天神木,徐言豁然一驚。


    原來巨大的神木,便是這節枯枝,消散的綠發老者則是這節枯枝的木靈。


    如果神木崩塌,瓶中界會不會發生異變?


    正當徐言焦急之際,一道翠綠的身影飄出了千機府,小木頭出現在徐言麵前。


    能自行離開千機府,小木頭這種舉動讓徐言大吃一驚,要知道一旦千機府被攜帶之際,門戶也會徹底關死,連海大鉗都出不來。


    “小木頭!”


    在徐言的驚唿中,木頭女孩臉上的綠葉動了動,仿佛在笑,下一刻化作一道碧綠的霞光,沒入到枯枝當中。


    破裂的枯枝,停止了碎裂,裂紋漸漸愈合,一片小小的綠葉,在枝頭出現,這節即將斷裂的枯枝,仿佛得到了一絲生機。


    “木靈之體……原來你是神木之靈,那位木老的後輩。”


    徐言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


    小木頭沒有離去,而是化為綠葉,盛開在枯枝之上,如果能讓她成長,想必有機會變化出真正的人身。


    穩了穩心緒,渾身傳來疲憊之感。


    衝出瓶口,徐言耗費了極大的力量,如今虛弱得猶如凡人。


    心念一動,想要從千機府取出丹藥恢複一番,可是下一刻,他再次愣在原地。


    千機府還在,可是催動而出的靈力,卻毫無反應,此時的徐言,仿佛失去了修為,再無一絲靈力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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