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滾滾的大地上,徐言覺得頭痛欲裂,仿佛整個人都要爆裂開來。


    有生以來,徐言這次動用的左眼威力,最為可怕,可以直接滅殺一頭異獸,所以反噬之力,也可怕得致命!


    劇痛不散,徐言隻能拚力抵擋,盡力忍受,但他畢竟是人,如果本體沒有被強化之前,單單這種痛苦就能讓他生生疼死。


    即便有強橫的肉身,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仍舊將徐言折磨得幾近昏厥。


    腦海中朦朦朧朧的時候,徐言仿佛再次迴到了年幼之時,溺水的感覺撲麵而來。


    他喘不過氣,抓不到東西,更無法唿吸,周圍是一片黑暗籠罩,看不到半點光亮,隻有冰寒刺骨的河水帶著他隨波逐流,不知會飄向何處。


    會死麽……


    眼前隻有無盡的黑暗,心中升起最後一份疑問之後,徐言的身影在煙霧中漸漸不動了。


    微弱的唿吸,代表著生機的薄弱。


    慘白的臉龐,預示著痛苦依舊存在。


    唿嚕嚕……


    一道黑影慢慢走來,傷得不輕的小黑豬用長長的鼻子拱了拱主人,隨後趴在了徐言身旁,碩大的豬頭早已變得不倫不類,但是那份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情,仍舊如當年一樣。


    很小的時候,小黑就是這樣趴在主人的身旁,看著小道士打水,看著小道士種菜,看著小道士在道觀裏奔跑。


    “小黑,你悶不悶?”


    小小的道士打開了豬圈,拍著小黑豬的腦袋笑吟吟地說道:“豬圈沒鎖的,這裏是你的家,可以吃可以睡,還可以出去奔跑,你看。”


    說著小道士晃了晃豬圈的門,嘎吱嘎吱的一點都不牢,更沒有門鎖之類。


    “一拱就開了。”小道士天真的教導著小黑豬開門,得來的隻有蠢笨的唿嚕聲。


    廢墟裏,濃煙久久不散,小黑豬眼中的猩紅卻在緩緩退去,豬眼中出現了十分明亮的精芒,看起來決不蠢笨,而且充滿了智慧。


    隻是那一閃而逝的精芒,很快消失。


    唿嚕嚕!


    憤怒的豬叫聲響起,小黑豬站了起來,對著自己的主人現出了獠牙,獠牙的尖端,正對著徐言的左眼。


    唿嚕嚕!!!


    低沉的豬叫變得猙獰而憤怒,小黑豬仿佛在憤怒著自己的主人為何不醒,又好像在對著徐言左眼深處的異獸發出著警告之音。


    嘩啦……


    朦朧中,徐言的耳邊出現了水聲,眼前光明了起來,在他睜眼的瞬間,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老道士和藹的笑臉,與那隻仿佛搖籃般安穩的大手。


    “師父……”


    虛弱的聲音從徐言口中發出,接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搖搖晃晃地站起,徐言扶著小黑,臉色蒼白如紙。


    “勝了麽……”強撐著無力的身軀,徐言努力地望向遠處。


    左眼的反噬已經消失,遠處的戰場隻剩下了一處。


    耗費了全力,後手盡出的兩位神紋,終於斬殺了兩頭惡獸,此時王啟與何田正在聯手與雁行天等人拖住的第三頭惡獸大戰。


    “勝了……”


    徐言眼前一黑,踉蹌著險些栽倒,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小黑,迴城……”


    徐言無力地趴在小黑背上,被黑豬馱著迴到了靈水城,左相早已迎了出來,吩咐手下邊軍將徐言抬到一處大帳。


    大帳無人,徐言盤膝而坐,丹藥不計其數地吞服,靈石更被擺了一地。


    天以泛白,一夜的惡戰還在持續。


    最後一頭惡獸變得極其暴躁兇殘,靈水城內不斷有重創的元嬰和虛丹返迴,兩位神紋還在拚死與異獸惡鬥。


    寒千雪身負重創歸來,後背處遍布血跡,傷口無數。


    諸葛俊雄法寶盡碎,戰至昏死,被兩位還能走路的虛丹長老抬了迴來。


    邪派的兩位元嬰殿主拖住血染般的身體爬了迴來,任由大普的邊軍抬著送到安靜的大帳。


    有人重創歸來,也有很多人就此隕落城外,那些死去的兩派修士,連屍骨都無存。


    柳菲雨隕落,楚蒼海隕落,邪派數位殿主戰死……


    獸口埋屍,這就是修行之人的最終歸屬,淒慘,但無悔。


    天光大亮,第六道大浪如約而至。


    靈水城外,在第六道惡浪到來之前,兩位神紋終於將最後一頭異獸擊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影,王啟與何田飛迴了靈水城。


    兩人沒有休息,而且動用最後的力量,撐起了靈力護罩,為整座巨城擋下了第六道惡浪。


    慘烈的惡戰看似結束,但是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敵人,千年浩劫的真相,到了第六天的時候,已經讓所有人感到心悸,甚至是絕望。


    好在四頭恐怖的惡獸被殺,城外雖然有大水,但是蠻族已經失去了蹤跡。


    城頭上,王啟與何田長長地唿出一口氣。


    “我們算盡力了,希望浩劫到此為止。”


    “風婆子所說的異獸都被除掉了,看來天南人族應該能免於磨難。”


    “希望如此吧……”


    王啟的臉色很不好,斬殺異獸的代價,讓他失去了師尊的傳承,那九枚銅錢的威力,足以滅殺妖王,卻被用在了對付這場浩劫之上。


    不僅失去了九枚銅錢,王啟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他的後背處被一顆獠牙貫穿,此時正死死地壓製著傷勢。


    何田的臉色一樣發白,他的傷沒比王啟輕多少,兩人沉默了稍許,直接盤坐在城頭開始恢複。


    靈水城後方,一座被冰封的荒山下。


    費了一天的力氣,薑大川終於又挖出了一條通往冰上的大洞。


    被人砸了一次,又被大水拍個正著,這都不算什麽,薑大川沒想到拍來的大水還能結冰,直接把他凍在冰裏。


    其實以薑大川的能力,挖出冰洞用不著耗費一天,他是發現了一眾鬼使的身影,這才耗費時間將一群基本快被凍死的手下又給挖了出來。


    冰層上,看著冰雕一樣的三十六路鬼使,薑大川瘋癲般大笑了起來。


    “諸位,隻要跟著我薑某,你們就死不了,就算挖穿大地,我薑某也會救你們出來!快些恢複,我們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一指遠處的巨城,薑大川猙獰地喝道:“殺向靈水城,取了徐言的首級,我薑大川在此立誓,隻要徐言一死,我保你們進階元嬰!”


    豪言壯語出自鬼使之首,自有一番別樣的氣派,不過薑大川好像有些心虛,低聲加了一句。


    “隻要不再倒黴……”


    嘩啦!


    剛剛低語出聲,越過了靈水城的第六道大浪迎麵拍來,一時間薑大川的大臉變得鐵青,與周圍被凍僵的三十六路鬼使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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