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在院子裏練完了一套飛石身法的徐言,隻覺得神清氣爽,腳步一錯,地麵上一塊小小的石子被踢飛了出去,撞到牆上迴彈而來,被徐言一把抓住,順著石子彈迴來的力道抖手飛出。


    隻聽聞‘呀’的一聲女子驚唿,滿身暗香的梅三娘剛剛來到徐言的院子,就看到一塊石子從她耳邊飛了過去,不由得低唿了一聲。


    “臭小子,大清早的扔什麽石頭!”


    梅三娘嗔怪地說道:“有力氣去前院幫著抬東西,三姐這張臉要是被你打壞了,你就等著養我一輩子吧。”


    徐言嘿嘿傻笑,他已經習慣了梅三娘這種玩笑,同患難的姐弟,養誰都是心甘情願的,隻是梅三娘沒有發覺,始終圍繞在她身邊,被她那滿身暗香引來的一隻蜜蜂,已經被石子直接帶出了院外。


    “抬什麽好東西,我這就去幫忙。”徐言洗了把臉,說著就要往前院走,卻看到梅三娘今天的神色有些落寞。


    “青木堂送來的彩禮。”梅三娘輕聲歎息了一聲,道:“嶽乘風要納我為妾,今天他會親自上門提親,這不,大清早就派人送來了四車彩禮。”


    聽到這句話,徐言腳步一頓,清秀的眉峰微微一挑,眼裏現出一絲冷意。


    “三姐準備怎麽辦?”徐言皺眉問道。


    “哎……”梅三娘歎了口氣,道:“先前以為他惦記我的身子,反正三姐也是殘花敗柳,大不了給他就是了,沒想到那個嶽乘風不但惦記我梅三娘,還惦記著這座梅香樓。”


    納妾,可不是逛青樓了。


    嶽乘風如果真要納了梅三娘為妾,這座梅香樓,豈不是也成了嶽乘風的囊中物。


    梅三娘到底算錯了一籌,今天被人送來彩禮,她就知道自己騎虎難下了。


    “大不了一走了之。”徐言說得仍舊輕鬆,想要盡力打消梅三娘的顧慮,師父走了,麵前這位三姐,也就成了徐言唯一的親人。


    “走不了了,我們梅香樓已經被人盯上了。”梅三娘看了眼大門的方向,道:“門口喝了一夜茶水的,是青木堂的人,我問過王八指,他認得。”


    怪不得徐言昨天半夜看到有兩個武者在對麵喝茶,原來嶽乘風在準備發難之前,就徹底封死了梅三娘的所有退路,竟是提前派來手下盯死了梅香樓。


    幾個尋常的武者而已,以徐言的能力,輕易就能打發掉,他看了眼大門的方向,道:“早走還有機會,三姐,我們現在就走。”


    “去哪兒呢。”梅三娘猶如自語般說道:“我就是個掃把星,家人都不在認我,三姐還能去哪兒呢,顛沛流離,寄人籬下?”


    苦笑了一聲,女人溫柔地看著麵前的少年,道:“那可是青木堂的堂主,鬼王門不是元山寨,我們鬥不過他們的,這就是三姐的命,我認了,你還小,等你有了自保之力,就去闖蕩天下吧,不用惦記三姐,做妾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我徐言的三姐會認命麽?”徐言傻兮兮地笑了起來,清澈的眼眸裏有著一股洞徹人心的清明。


    “你就是個妖孽,人心是那麽容易看透的麽?”沒好氣地點了下徐言的腦門,梅三娘嗔怪道:“別顯得那麽聰明,你就該當豬才對,吃喝玩樂才是我梅三娘的弟弟該幹的事情,揣摩人心很累,就算你看透了又能如何,自尋煩惱。”


    “在三姐麵前我才顯得聰明一點,嘿嘿。”徐言笑著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三姐不必著急,明天我出門一趟,弄幾匹好馬迴來。”


    “要馬匹幹嘛?”梅三娘疑惑不已。


    “跑路唄,我可不想背著三姐趕著豬跑路了。”


    少年人的玩笑,終於逗得梅三娘噗嗤一笑,擰了擰這個弟弟的胳膊,倒也沒有用力,扭著腰肢忙她的事情去了。


    幸好,在世上還有個親近人……


    被趕出家門的女子,看到徐言的時候心中總是暖的,兩個人遭罪,總比一個人承受要來得輕鬆幾分,至少在為難的時候,還有人能替你分擔。


    梅三娘走後,徐言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十六歲的少年,身高比去年要高出了一頭,體魄更是強壯了許多,細腰乍背,眉清目秀,一旦神色陰沉,倒也有幾分武者的淩厲氣勢。


    “嶽乘風……”


    捏了捏明顯比去年長大了一圈的拳頭,徐言在院子裏冷聲低語:“敢碰我三姐,我拿你喂豬!”


    唿嚕!唿嚕!


    一邊的豬圈裏傳來小黑興奮的叫聲,於是徐言渾身的殺氣被豬叫徹底給打散。


    “人你也吃啊。”沒好氣地拍了拍小黑豬的頭,長長的豬鼻子拱得徐言一手口水。


    “小黑啊,你是不是得了紅眼病,這都一年了還沒見好呢?”


    小黑豬自從去年開始,眼睛裏就出現了一些細小的紅點,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徐言整天和豬在一起,他自然十分清楚。


    先前還以為小黑上火了,徐言給豬吃了不少清火的藥草,吃得小黑至少瘦了三斤,去年長的肉,這一下全都退迴去了。


    扒開豬眼,徐言擔憂地檢查了一番,自語道:“也該好了啊,是不是藥吃少了,明天多給你加點。”


    唿嚕嚕!唿嚕嚕!


    拚命搖著鼻子的小黑明顯在抗議,它要吃肉,不想吃藥。


    雖然眼睛裏有些紅點,小黑豬倒是整天活蹦亂跳,徐言也就不再擔心,到前院幫著夥計們卸車。


    青木堂的堂主提親,彩禮還真是豐厚,足足裝了四車。


    一車肥肉,一車蔥,一車茶葉一車糖。


    好麽,果然是大手筆,蔥肉茶糖論車裝,看見這四大車彩禮,徐言差點沒被氣吐血。


    早知道納妾這麽便宜,連百兩銀子都用不上,他也想去鬼王門的青木堂轉轉,看看嶽乘風有沒有什麽姐妹姑嫂之類,身上有六千多兩,徐言差不多能納迴來五六十位。


    年紀不是問題,百十兩銀子一位,買迴來當下人都值了。


    這就是仗勢欺人嘛。


    暗罵了一聲老狗,無可奈何的徐言也沒心思搬那些廉價的彩禮了,往對麵的茶棚看了一眼,那兩個喝茶的武者還在,不是昨天的兩人,而是換了新麵孔。


    真看得起梅香樓啊,徐言暗歎了一聲,就要迴去,眼不見為淨,他現在看見青木堂的人就惡心。


    江湖門派,不但正邪相爭,門派裏的各處堂口一樣在明爭暗鬥,誰的勢大,誰的錢多,誰就能占據上風,就能保住地位,武功的高低,有時候在勢力的麵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除非是真正的修行者,否則二脈三脈甚至是一脈的武者之間,其實差距並非太大。


    徐言剛剛進門,遠處的街頭,一隊上百人的青木堂弟子大步而來,為首的,正是意氣風發的嶽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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