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政院內。


    靖王高坐在首位,目光冷峻的看著眾人,他身前擺放著一道文書,裏麵記錄著足足有三百人。


    在他的桌前兩旁,坐著督政院十多個主事,現在都是麵麵相覷,很是震驚。


    輿情司,督查司,巡檢司,清吏司,反貪局等一幹主事震驚之後,又小心翼翼的看向靖王,道:“王爺,這麽多人,要一口氣請迴來嗎?”


    靖王沉色點頭,道:“不錯,先從朝廷的官吏開始,由反貪局負責,記住,要選好時機,盡可能的保密!民間的書生,名士,由督查司負責,一樣要記住,不能引起大動靜!對京城的輿論,輿情司要做好準備,務必控製好,決不能惹出大亂子,現今年關將近,眾多大事在等著,決不允許再添亂!”


    靖王是親王,督政院院正,又是內閣輔臣,皇帝親信,他的話自然不容他人反駁。


    仔細商議一番,督政院的人馬悄悄出了衙門,便衣火速奔赴各地。


    刑部尚書張問達也沒閑著,刑獄司的人悄然離開刑部,去往已經定好的地方,守株待兔。


    西長安門三裏外,一個督政院巡檢司副主事,攔住了一個吏部七品官的轎子。


    這個七品官有三十多歲,滿臉橫肉,但是卻非常的彬彬有禮。


    “你們是誰,為何攔本官的轎子?”他看著前麵的幾個人,神態頗為肅色的道。


    副主事上前,道“姚恪力,我們是督政院的,跟我們走吧。”


    姚恪力臉上不動,目光卻是微微閃爍,道“不知下官所犯何事?依照規矩,你們應當通知下官家人,開具羈押文書,本官方可跟你們走,若是你們是打擊報複,排斥異己,下官定然會請吏部的大人們做主!”


    副主事淡淡道:“該有的程序不會少,你現在是走也都走,不走也得走!”


    他話音落下,巷子裏埋伏的差役就走出來,將姚恪力的轎子給圍了個密不透風。


    姚恪力是楊漣曾經的弟子之一,隱藏的一向很好,並且持身很正,從不貪汙索賄,倒是不懼督政院,他小眼睛閃了閃,道:“那好,不過我要通知部裏。”


    “可以。”副主事很幹脆的點頭。


    姚恪力見如此,便道:“走吧。”


    “走,上我們的馬車。”副主事道,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一輛遮蓋嚴實的馬車。


    姚恪力見如此,心裏疑惑又起,不過該做的安排他都做了,基本上萬無一失,道:“好。”


    督政院的人‘押’著他上了馬車,直奔督政院。


    姚恪力又怎麽會想到,這次的行動吏部也有參與,他們這些在名單上的人的所有後路早就被堵死了。


    在另一處,禮部的人正在邀請一些名師大儒,這些人常年在詆毀朝廷,詆毀‘新政’,他們也組建了書院,規模,影響是越來越大。


    這個書院總共有十七個人管理,都是名享一方的‘大人物’。


    “老師,禮部突然請我們幹什麽?”


    “肯定沒好事,我聽說禮部現在在修什麽《明禮大典》,修的是亂七八糟,麵目全非……”


    “老師,咱們別去,我們正準備明年的招生,有很多事情要做……”


    為首的老者有五十多,心寬體胖,麵上頗為自傲,有些不屑的看著眼前的幾個禮部官員,好一陣子才道:“好,我跟你們去一趟,不過我要看看你們修的法典。”


    “好,諸位都請吧。”禮部的官吏很是客氣的說道。


    一群人不疑有他,都上了馬車,跟在禮部後麵,陸陸續續的進入禮部。


    吏部做事就更簡單了一點,以‘考核’,‘述職’等等借口,將很多人都毫無防備的吸引進了吏部。


    張家大門前,上官家的老爺,夫人站在門口,對麵堵著的是張夫人。


    上官夫人皺著眉,一臉請求的道“張夫人,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們家繼宗對大小姐一往情深,還請張夫人讓他們見一麵吧……”


    上官老爺站在那,如同鐵杆一般,目光銳利的盯著張夫人。


    張夫人滿臉的難受,欲言又止。宮裏已經私底下傳消息過來,張筠將進宮,這個時候是萬不能出事的啊!


    上官家的那個公子已經瘋了,再這樣折騰下去,非得將張家,上官家都搭進去不可!


    張夫人臉色驟冷,沉聲道:“上官大人,夫人,別怪我說話重,我們家筠兒那是宮裏掛名的,乘著現在沒有什麽事情,勸你們家公子斷了念想,再這麽鬧下去,非毀了你們上官家不可!”


    上官夫人臉上出現哀求之色,道:“張夫人,不管怎麽樣,還是先讓繼宗見見,隻是見一麵,若是能斷了繼宗的念頭,那是最好不過……”


    張夫人眉頭緊皺,麵上難堪的很,這上官家還真是一點好歹都不知道。


    “你是上官金桐?”一個穿著大理寺官服的中年人,仿佛突然間出現在上官一家人身後。


    上官金桐一怔,轉頭看向圍過來的一群人,沉色道“我就是,你們是何人?”


    領頭的拿出一塊腰牌,道:“我們是大理寺的,有人狀告你,請給我們走一趟。”


    上官金桐為人相當刻板,一聽頓時大怒,道“何人狀告?狀告我什麽罪名?”


    來人收起腰牌,道:“具體的你到了大理寺就清楚了。”


    上官金桐滿腔怒火,道:“好,走!”


    大理寺的人很客氣,‘押’著上官金桐前往大理寺,與此同時,還有人進入上官家,將上官繼宗給帶走。


    吏部,禮部,甚至是工部,大理寺都以各種理由將名單上的人悄然請走,然後再也不見出來。


    隻經過了半天時間,京城陡然變的靜悄悄的,可很多人都心神慌亂,感覺到了不安。


    呂純如接收了魏忠賢的一部人遺產,對京城的局勢格外敏感,眼見很多熟悉的人一個個的消失無蹤,再也聯係不上,外加從內閣,六部次探到的一些消息,他整個人都慌了。


    外人看不出什麽,但他是一路看著京城巨變,尤其是魏忠賢倒台的人,深知京城局勢詭譎與可怕。


    呂純如坐在地上,滿臉的蒼白,眼神裏是萬念俱灰。


    他的人,他發展的勢力,正在飛速的瓦解,他沒有一絲慶幸可以想,他很清楚,朝廷,皇帝早就注意到他,注意到他與東林黨的勾結,抓他的人肯定已經在路上!


    他無路可退,無處可逃!


    “哈哈哈……封侯拜相,登堂入閣,金銀財寶……黃粱一夢……”


    呂純如拿過一壺酒,咕咕的倒入嘴裏,狂笑不已。


    外麵的人都不敢進去,躲的遠遠的,呂純如性格不好,喜大刑,府裏上上下下沒人敢得罪。


    呂純如狂笑半晌,眼淚都流了出來,然後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來到書桌前,掙紮從上麵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個藥丸來。


    “技不如人,生死有命,我呂純如的命合該就到今天……哈哈,有這麽多人陪葬,我也不孤單……”


    他仰頭大笑,藥丸猛的塞入嘴裏。沒多久,他身體劇烈抽搐,嘴角,鼻孔都流出血來,掙紮著徹底倒了在地上。


    在呂純如服毒自殺的同時,吳有為同樣察覺出了異樣。


    太多的人消失,他的人紛紛聯係不上,一個兩個是巧合,可這個人數卻在不斷的擴大!加上楊漣,王紀從昨夜進宮到現在,居然再沒有任何消息!


    “怎麽辦?怎麽辦?”吳有為在大廳裏走來走去,臉上都是冷汗。


    沒一會人他就向門外大吼,道“仙師怎麽還沒來……”


    一個下人連忙走出來,道“大人,已經讓人去請了,還沒消息。”


    “快去,再派人去找!”吳有為擦著頭上的冷汗,焦急無比的大喊道。


    “是是……”下人聽著,慌忙又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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