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心裏突的一跳,果然,還是來了!


    朱由檢知道京城裏有人搗鬼,就是他前陣子壓下的事情,可這件事並不大,最多就抓個幕後之人,為什麽皇帝要這麽長篇大論說這麽多?


    攔路,挖坑,設陷阱?指的是什麽人?


    朱由檢神色變幻一陣,看著朱栩的背影,壓著不安的心底,道:“皇上,這些人……是哪些人?”


    朱栩還在看著這棵被藤蔓纏滿的大樹,事情已然在眼前,他也沒有再瞞朱由檢的必要:“六部中,涉及幾個郎中,員外郎,督政院幾個來自南方的致仕的侍郎,文昭閣……的周延儒,禮部的溫體仁態度曖昧,錢謙益怕是知情人,不過這兩人朕還要留著,有用。另外在野的,涉及到馮銓,就是這次的主謀了,他是文鄉會的主事人,來宗道之前也是其中一員,後來被朕要求解散,退出了……顯然有人不甘心,馮銓,張輔之等人都在密謀重返京城……之前喧鬧一時的複社頭領,張溥,現在就在京師上躥下跳,翻騰的厲害……”


    朱由檢聽直覺心驚肉跳,朱栩說的輕飄飄的,可這些名字哪一個不是名動一方,周延儒還是文昭閣閣員,馮銓是前內閣輔臣,張輔之是前工部尚書,這還隻是能上得了台麵的,嚴格去查下去,還不知道牽累多少人。那個文鄉會,是來宗道,馮銓,張輔之這類人組成的,其他人也應該差不到哪去。


    朱由檢知道,這就是他預感不好的‘大事’,他心裏轉了無數個念頭……必須要阻止!


    皇帝登基以來,短短不過五年,大事一件接著一件,每一件都驚天動地,最後又都是被強行按下去,江南士林對朝廷早就極度不滿,要是再大肆株連,江南非得徹底與朝廷離心離德不可!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看著朱栩道:“皇上,這件事是否可以交給文昭……內閣來處置?”


    朱栩神色微動,這個黑鍋他本就打算讓朱由檢來背,可事到臨頭他又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道:“這件事,朕打算交給來宗道,皇兄在後麵看著。”


    朱由檢聞言心底暗鬆,他覺得隻要事情在他手裏就還能控製,生怕朱栩返迴,連忙抬手道:“遵旨!臣這就準備,明日迴京,著手調查此案!”


    朱栩點頭,道:“嗯,朕已經讓司禮監準備好旨意,皇兄迴京之後就會宣旨,同時加封來宗道東閣大學士。”


    朱由檢現在就恨不得飛迴京城,也不敢在這裏多耽擱,怕朱栩又出‘幺蛾子’,道:“謝皇上,臣告退。”


    朱栩頜首,目送朱由檢快步離開。


    朱由檢走了,朱栩又看了眼纏滿藤蔓的老樹,道:“走吧,咱們也迴去。”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後,他將一切都看在眼底,也明白了皇帝的打算,看著朱栩的側臉,他低聲道:“皇上,怕是信王也承擔不起這件事吧?”


    朱栩聞言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躬著身,道:“所謂的‘舞弊案’還沒有完全結束,若是再起波瀾,天下士子都不會答應,到時候鬧將起來,不論是來宗道,信王都不夠擔起這個責任。”


    朱栩站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的小圓門,曹化淳說的不錯,這場清洗一旦開始,必然席卷大明上下,要背這個黑鍋……來宗道不夠格,現在的信王也不夠格。


    朱栩眼角眯了眯,道:“朕記得,信王的兒子也快四歲了吧?該開蒙了。擬旨,冊封信王長子為信王世子,明年入宮,命東宮侍講學士主講,許他隨時進出宮之權。”


    曹化淳神色微變,道:“皇上,讓東宮侍講學士開蒙,是不是不太妥當?”


    朱栩笑了聲,道:“妥當不妥當不要緊,反正都是日後那些人彈劾皇兄的把柄,你迴去再看看,哪些東西能再給他加上,處罰的時候一起免去,看上去要嚴重的那種。”


    曹化淳嘴角抽了抽,現在賞就是為了這件事之後的罰?


    朱栩這邊迴偏殿,宮外的孟喬芳與鮑承先也各自帶兵出城,奔赴撫.順,鐵.嶺等原後金重鎮。


    有錦衣衛的暗中協助,注定了遼東會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與此同時,京城。


    還沒有離任的樊一蘅遇到了大.麻煩,周應秋的一個家丁顫巍巍的跪在大堂。


    樊一蘅坐在主座之上,神色凝重,眉頭緊皺。


    他邊上站著師爺,同樣的頭疼不已。


    這家丁在向順天府舉告,向朝廷揭發周應秋‘培植私人,貪汙受賄,僭越權職,欺壓地方’。


    ‘培植私人’有詳細的名單,都是周應秋在吏部考核上做手腳的證據。


    ‘貪汙受賄’有周應秋府裏賬房的賬簿為證,每一筆都非常清晰,有眾多來源不明的銀兩,田畝。


    ‘僭越職權’周應秋強行以督政院的職權任免官吏,也有據可查。


    ‘欺壓地方’將地方上諸多舉薦無視,肆意任用他人,並且有‘威脅地方巡撫’的言語被記錄在案。


    可以說,樁樁件件,都是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可誰不知道,周應秋是皇帝的心腹,執掌吏部多年,沒有旨意,誰敢動他?別說順天府,哪怕是刑部,文昭閣的信王都不敢!


    樊一蘅就要調任一省巡撫,那是封疆大吏,這個時候萬不想出事端,更何況還是這種涉及朝廷忠臣的大案子!


    那下人跪在地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渾身抖個不停,耳邊大滴大滴的冷汗流入衣領之內。


    樊一蘅身邊的師爺忽然眼睛一轉,在樊一蘅耳邊低聲道“大人,按照朝廷新製,咱們衙門是沒有斷案之權的,即便是之前,這也不是順天府的權職範圍,還是讓人押送去刑部吧。”


    樊一蘅臉角動了動,刑部就有權嗎?刑部尚書現在還在遼東,誰敢主審吏部尚書的案子?


    同一時間,刑部大堂鴉雀無聲。


    周應秋的侄子跪在地上,手裏舉著一份書信,他之前說是‘福.建巡撫黃承元的親筆手書’,是周應秋與黃承元勾結,結黨營.私的證據。


    刑部主事廖昌永神色不停的變幻,以他多年查案的直覺,這件事非常不簡單,不是他能淌的渾水,會淹死人,很多人!


    在大理寺的是周應秋的一個學生,聲稱周應秋收了他的賄賂,卻沒有做到答應的事情,所以來告發他。


    督政院也有人在召集開議,討論的主題是‘遏製貪腐’,不少人都義憤填膺,出了許多主要,最重要的就是‘不管官職大小,一律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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