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很內疚,他覺得是自己不懂事,不爭氣,把張淑慧給氣病了。


    於是他就在書院裏請了假,漢王那裏自然也不去了,每日在家侍奉母親湯藥。


    方醒對此樂見其成,隻是想起張淑慧才三十多點就被兒子當成了老太君,就忍不住要笑。


    他牽著無憂站在外麵,稍後土豆端著空碗出來。


    “你來。”


    方醒見他麵色凝重,雖然也想借機敲打兒子,可終究還是不忍。


    土豆把碗交給了丫鬟,然後走了過來。


    方醒鬆開手,對無憂說道:“去陪你娘吧。”


    等無憂進去後,方醒指指前方,父子倆就在院子裏散步。


    “爹,孩兒不孝。”


    土豆很沉痛的模樣讓方醒暗自點頭,覺得自己的兒子至少不是那等紈絝。


    “知道漢王為何要把你帶到府裏去操練嗎?”


    土豆說道:“知道,陛下有意在年前年後檢閱勳戚和勳戚子弟,殿下是好心,想讓孩兒不掉隊。”


    方醒點點頭,沉吟了一下,決定把另一層意思告訴他。


    “這隻是一個原因,我方家一脈從不以個人武力彰顯於當世……漢王把你帶過去,和為父在南邊弄的那件事有關。”


    “爹,是清理南方的田畝嗎?”


    土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然後麵色有些悻悻然,大抵是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方醒點點頭道:“為父臨行前去過漢王府,請他必要時看住你們。”


    這是從未有過的慎重。


    土豆難以置信的道:“爹,這是京城,天子腳下呢!”


    方醒笑道:“是啊!可為父在南方卻是在挖牆腳,挖斷了無數人家的牆角。那些人和京城的不少人都很親密,造反都有幾百起……”


    見土豆在沉思,方醒說道:“你想想,他們連造反都敢,敢不敢對你下手?”


    張淑慧和小白在方醒走後不大出門,最多就是和無憂進宮,可那是有侍衛一路保護,安全無虞。


    而平安大多在書院,隻有土豆作為長子要時常出去,代替方醒應酬某些事情。


    “爹,那姨娘和歡歡那邊呢?”


    “那邊為父也托付給了錦衣衛。”


    土豆眨巴著眼睛,恍然大悟道:“爹,您不讓錦衣衛來保護我,是擔心孩兒的名聲嗎?”


    “扯淡!”


    方醒輕笑道:“在你們的安危之前,名聲分文不值!”


    方醒見他迷茫,就解釋道:“你是為父的長子,以後肯定是要牽涉到一些朝政之事,所以我請了漢王幫襯,這隻是要讓那些人怕,讓他們知道為父知曉了他們的念頭。”


    “為父還擔心漢王粗心,還給陛下打了招唿,讓他必要時動用宮中的人來保護你。”


    方醒做事不說灑脫,可卻喜歡快意恩仇。


    可就在家人的身上,他卻婉轉求人,這和他的秉性不符。


    方醒見他低著頭,就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誰知道漢王很夠意思,直接把你帶到漢王府,放出話說收你做弟子,那些人大抵就怯了。”


    土豆低著頭,良久問道:“爹,那您為何不能讓他們怕呢?”


    方醒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了想,認真的道:“漢王可以不管不顧,而為父卻有著一些抱負,所以做事不會沒有底線,大抵是這樣吧。”


    見他有些失望,方醒不禁就笑了,說道:“許多事情為父都沒給你說,你隻需知道,若是有人做事沒底線,為父會讓他到地獄裏去懺悔。”


    土豆這才想起方醒的那個名號。


    寬宏大量,也就是說,方醒實際上是在裝善良和本分!


    “漢王摻和進來,就代表著陛下也摻和進來了,還有你舅舅他們也在,知道嗎?”


    方醒不肯給他說朱瞻基不好明著出手的原因,“你大了,以後這些事情你可以琢磨,但卻不能鑽進去,變成個隻知道陰謀的家夥。”


    見土豆在思索,方醒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些話你不樂意和為父說,可以去找解先生和黃先生請教,他們都是智者,也能為你解惑。”


    黃鍾很忙,在外麵傳出那些謠言後,他就在收集消息。還沒好好休息的家丁們被他派了出去,去打探是否有人在想煽動些什麽。


    下午他就去請見方醒。


    “伯爺,此事大概不是蓄意的。”


    書房裏沒燒炭盆有些冷,方醒搓搓手,給他倒了杯熱茶。


    “那麽就是清理田畝的後患,南方有人被拿下了,北方有人在憤怒,感同身受還是親戚朋友?”


    黃鍾說道:“親戚朋友的可能大一些,南方此次幾百起造反事件,震驚了陛下,也震驚的北方,事情已經過去了,那些人肯定會不滿。”


    “那就不管。”


    方醒想休息到過完年,他覺得謠言最多在年前就會消散。


    可黃鍾卻有不同看法:“伯爺,在下估計有人會借機生事。”


    ……


    在家的日子很逍遙,書院開始放假了,方醒帶著三個兒子和閨女出去打野兔。


    雪地裏,隻要順著腳印,就能找到那些獵物。


    一群人屏住唿吸在看著辛老七,而前方就是一隻野兔。


    辛老七麵無表情的鬆開手,箭矢飛出去。


    野兔的耳朵一動,正準備跑時,已經被箭矢釘在了地上。


    “爹,要活的!”


    被方醒蒙著眼的無憂在快活地叫嚷著,等睜開眼睛時,卻看到了一隻死的不能再死的野兔。


    小刀笑嘻嘻的道:“小姐,這野兔是自己撞上來的,一下就死了。”


    方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血跡,這家夥剛才硬生生的撇斷了野兔的脖子。


    無憂搖搖頭,“不要,我要活的,養在屋裏麵。”


    “臭烘烘的。”


    方醒單手抱著歡歡,另一隻手牽著她,說道:“差不多了,我們迴去。”


    迴到方家莊時已經是下午了,有客人在等候。


    方醒在前廳見到了這人,卻不認識。


    “老爺,這是錦衣衛的人。”


    這人起身拱手道:“伯爺,先前有人上了奏章,說您在海外吞了一筆金銀,而且和方政弄虛作假翻臉,是準備在海外建國。”


    方醒點點頭,辛老七就帶著這人出去。


    黃鍾來了,說道:“伯爺,這就是那些借機的人。”


    方醒說道:“我和方政弄了一出鬥毆也沒想瞞著誰,許多人都知道,可金銀是怎麽迴事?真有人當真了?”


    黃鍾苦笑道:“關於海外的情況多有傳聞,以前說是蠻荒之地,後來拉迴來了不少金銀,那些人又說海外多金銀,難啊!”


    方醒無奈的道:“在海上不可能,上岸後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更不可能,那些人在想什麽?”


    黃鍾正色道:“伯爺,他們怕是在想利用您和方政的關係做文章,畢竟很親密。還有……您執掌聚寶山衛的時間太長了,十幾年,讓人無法不疑心會不會變成了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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