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大概是敲打更多些,不過伯爺當初說過,那些權貴若是能去海外,那倒是能平息一部分爭端。”


    黃鍾去了書院,兩人在研究太後這話的意思。


    解縉越發的仙風道骨了,他撫須道:“從太祖高皇帝始到現在,多少權貴?文皇帝靖難成功清理了不少,可終究一代代的隻會越來愈多,不說旁的,那些皇親國戚,那些藩王就是個大問題。”


    “這次隻是清理了士紳和勳戚,藩王卻沒動,解先生,各地藩王都在上表……”


    “表忠心,哭窮?”


    解縉屈指叩擊著桌麵,不屑的道:“這等手段若是遇到文皇帝,多半是要下旨申飭,可當今陛下卻是宗室晚輩,不好出手。”


    黃鍾指指外麵,笑道:“可不是還有個宗室長輩在京城嗎?”


    解縉笑道:“是啊!那可是個混不吝,誰敢惹他?”


    ……


    “砸!”


    一個大漢站在一家酒樓的外麵,右手一揮,身後一群家丁就衝了進去。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之後,裏麵跑出來一個臉頰烏青的男子,看模樣是掌櫃。


    他跑到大漢的身前跪下喊道:“殿下,小的是糊塗了啊!不知道是您,罪該萬死!”


    大漢正是朱高煦。他緩緩鬆開手,掌心中的馬鞭慢慢的垂下。


    “打!”


    馬鞭飛舞,慘叫聲讓周圍迅速聚集了一批人。


    “是漢王。”


    “嘖!這是仗勢欺人啊!”


    “漢王仗著自己是皇叔,北平城都不夠他走。這還隻是打,沒動刀子就算是他的福氣。”


    幾個讀書人義憤填膺的在嘀咕著,聲音忽高忽低,被邊上的人聽到了,有個矮小的男子擠過來,低聲道:“你們在說殿下的壞話!”


    臥槽!


    幾個正在為那掌櫃打抱不平的讀書人一見此人神態狡黠,頓時就後悔了。


    “小的要的不多,兩百……”


    矮小男子伸出手去,得意的道:“不然等漢王殿下得知有人在背後罵他……”


    這邊恨得牙癢癢的給錢,那邊已經差不多快把酒樓給拆了。


    掌櫃已經被抽打的遍體鱗傷,朱高煦收了馬鞭,罵道:“敢拿別人吃過的湯給本王,你好大的膽子!”


    呃……


    那幾個讀書人中間仿佛是闖進去了什麽古怪的東西,人人尷尬。


    “惡心人!上次這家就鬧過,別人吃完的火鍋又在後廚弄一下送上來,那是吃口水呢!”


    朱高煦的名聲不好,大家都怕,可終究還是有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說了公道話。


    自從火鍋從南到北的流行起來後,大部分商家都在研究怎麽讓自家的味道更好。


    可世間總是不乏貪婪之輩,有一等人就專門走歪門邪道。


    清湯自然無需管,可那些麻辣的湯底卻值些錢,於是有的商家就把客人吃過的麻辣湯底迴收,略微整治一番後就拿來賣。


    惡心啊!


    分餐製在許多場合依舊流行,所以一想到自己吃了別人的口水,還是同性的,頓時不少人都在喊打得好。


    這是朱高煦第一次被人喊打得好,頓時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居然朝著圍觀的人拱拱手,然後帶著一幫子‘惡奴’往城外去了。


    那幾個讀書人剛才的嘀咕不少人都聽到了,此刻朱高煦一走,那些百姓也敢取笑他們。


    “咦!不是說殿下殘暴嗎?咋不敢去為那掌櫃打抱不平呢?就隻敢說,那嘴比刀槍都管用!”


    “刀槍?他們的嘴能把刀槍說成了鐵水,能把寡婦說成了蕩婦,能把白的說成是黑的,厲害得很啊!”


    一個大抵是讀過書,卻對讀書人這個群體沒啥好感的青衫男子見那幾個讀書人麵色不自然,準備想走,就說道:“整日無所事事,和那些長舌婦一般聒噪。”


    那幾個讀書人幹咳幾聲,然後端著架子出去。


    人群自然是不敢攔的,隻是在取笑他們。


    路邊兩個男子在看著這一幕,其中一個說道:“如今的讀書人成了過街老鼠,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


    “從科學開始的,此次清理投獻,徹底扒下了他們的麵具,百姓自然是要奚落他們,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嘛!”


    “哎!幸好咱們沒走科舉之路,否則也是如他們一般。”


    “做生意好啊!現今連陛下都說商賈是大明的血脈,對大明財賦頗多裨益,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而那些整日讀死書的家夥,遲早會養不活自己去要飯!”


    ……


    “此次清理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士紳的威信掃地,連那些鄉間的愚夫都敢取笑他們,陛下剛下了旨意,要各地官府管好下麵的鄉村,不可流於形式……”


    黃鍾在給土豆和平安兩兄弟介紹著此次清理的大背景,以及暗中的各種變化和手段。


    土豆等他說完後,就說道:“此事倒是好理解,畢竟士紳把鄉間都管住了,賦稅每況愈下,到哪去了?肯定是被他們給吞了。”


    平安也說道:“大哥,他們吞了也得有後患,所以還得要賄賂官吏,吏治腐敗和他們也脫不開關係。”


    土豆點頭,欣慰的道:“你倒是看得細,確實是這樣,那些士紳拿了那些錢糧也是怕的,若是那些官吏一直捏著這些事,等待機會再出手,那就是要抄家滅族啊!所以最好就是拉著他們一起下水,這樣大家的身上都濕透了,都是一夥兒的,誰會去說?”


    兩兄弟自己探討了一番,卻不知邊上的黃鍾正在苦笑著。


    方醒教孩子是小時候隨你玩,隻要你每天那點學習時間能用心學,那當真是上房揭瓦都不搭理你。


    然後就進了書院。方家兩兄弟在書院裏屬於不顯山露水的那種,成績也不拔尖。


    可黃鍾卻知道方醒經常單獨教導兩個兒子,什麽都教,甚至那些人心鬼蜮都教。


    他不是沒勸過,說孩子太小了,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他們知道了,長大怕是會效仿。


    可方醒壓根不聽他的建議,依舊是我行我素。


    如今看到土豆兩兄弟遇事看的明白,黃鍾覺得自己當年還是迂腐了些。


    未來的兩個伯爵,怎麽可能讀死書,更不可能不諳世事。


    這時外麵有人來稟告,看著有些懼怕。


    “漢王殿下來了。”


    “土豆呢?土豆在哪?”


    話音未落,朱高煦就毫無顧忌的闖了進來。


    這裏是前院,關係好的自然可以進來等候。可如朱高煦這等自己進來找人的還真是罕見。


    三人才起身,朱高煦就大步進來,然後目光掃過,就走到土豆的身前,一巴掌拍了下去。


    “哈哈哈哈!居然沒趴下,好!方醒教的好兒子!”


    土豆的身體搖晃了幾下,見平安的眼中多了冷意,就拱手道:“殿下留手了,小子僥幸。”


    黃鍾叫人去倒茶,然後土豆請朱高煦坐下。


    朱高煦的身上仿佛是帶著冷意,威懾外露,“方醒最早也得在秋季才能迴來,聽聞你有文有武,可願跟本王學戰陣廝殺之法?”


    土豆一愣,然後拱手客氣的道:“多謝殿下,小子自然是願意的,可家父……”


    這是客套話,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土豆都沒有直接拒絕,甚至都沒有婉拒朱高煦這個要求的資格,所以他想拖一下,等方醒歸來再做打算。


    再說朱高煦是有名的粗漢,說不定過一段時日他就忘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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