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在家丁的保護下跟在後麵,他將全麵評估葉落雪的能力,然後反饋給朱瞻基。


    植被繁茂就意味著安全。


    梁平和四個曾經的心腹就在這片茂密的植被中。


    食物不缺,邊上的五匹戰馬的背上還有。


    可飲水卻有些艱難。


    這個山包上沒有水源,他們靠著帶來的水堅持到了昨天,現在戰馬無水,他們也口幹舌燥。


    他們不是沒想過衝出去,可在看到那些騎兵的騎術之後,他們就知趣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些是斥候老手,隻要出了山包,他們就會被追的上天入地,無處可逃。


    這是在等死!


    氣氛沮喪,沒人動彈,都在躺著。


    外麵那些老手沒主動進攻,多半是要留著他們做什麽。


    既然如此,那就隨便吧。


    隻有梁平在不時聽著外麵的動靜。


    午後,沒人願意吃幹糧,隻是拔了些草根嚼了,勉強補充了些水分。


    其他四人都在曬著太陽睡覺。


    這裏的早晚有些冷,淩晨是他們尋找露水的時間,經常被冷的打顫。


    梁平沒時間去後悔,不,是拒絕後悔。


    他不是逆賊,他隻是一個會出錯的軍官,怕死的軍官。


    所以當他聽到了沒有刻意去掩飾的腳步聲後,就猛地坐直了身體,然後用腳把那四人踢醒。


    “來了!”


    身處絕境,什麽上下尊卑都沒了,所以四雙不耐煩的眼睛盯住了梁平,然後漸漸平靜。


    這便是悍卒!


    在知道自己的命運之後,他們沒有什麽不甘,有的隻是默然的準備。


    殺一個賺一個,這就是軍中的概念。


    梁平卻怯了,那四人緩緩起身,然後消失在周圍。


    他一人坐在大樹的後麵,他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肯定不會被發現。


    他們殺了那四人,肯定會覺得我已經跑了吧?


    然後他們都會去追,我就乘機……


    人在絕境中的僥幸心態真的會讓旁人瞠目結舌,奉為智障。


    “殺!”


    側後方一聲暴喝中,梁平渾身顫栗。


    葉落雪沒有顫栗,身後的長刀斬破一叢雜木,破空而來。


    徐景昌也算是半個家學淵博,所以見一人突前的葉落雪被人從側後方偷襲,不禁下意識的喊道:“趴下!”


    他身邊的兩名家丁已經張弓搭箭,在警惕的盯著前方,隻要葉落雪趴下,那個偷襲的悍卒將會被釘死在原地。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方醒和他的家丁。


    方醒的家丁都沒動,隻是在警戒。


    “傻子啊!”


    方醒隻是歎息一聲。


    嗆啷!


    拔刀的聲音才響起,葉落雪的身體已經旋轉開來。


    他轉身到一半時,長刀追身而來。


    他的眼睛在盯著前方,長刀一挑。


    鐺!


    悍卒隻覺得一股力量從自己發力方向的側麵湧來,隨即長刀就飛了起來。


    “啊……”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頂尖的好手,所以沒有反抗,而是鬆手棄刀,接著合身撲了過來。


    他以為葉落雪會慌張。


    “殺!”


    一名悍卒從前方的大樹後猛地衝了出來,身體淩空躍起,長刀疾斬。


    這不同於什麽東廠錦衣衛的風格。


    這是搏命!


    慘烈的煞氣籠罩住了葉落雪。


    這是同歸於盡的沙場殺伐!


    身前撲,身後遇襲,一前一後,根本就沒給葉落雪留下思考的時間和餘地。


    他也沒思考,而是毫不猶豫的繼續轉身。


    鐺!


    長刀格擋,偷襲的悍卒漠然的棄刀撲過來。


    身後的悍卒已經抱住了葉落雪,雙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身前的悍卒棄刀隻是為了速度,他抬起右肘,目標正是葉落雪的下巴。


    隻需一下,任葉落雪再是什麽好手,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這就是他們的打算:擒住一個頭領,然後以此為要挾離開。


    “梁平就在後麵,放我們……呃!”


    辛老七放下長弓,冷冷的看著前方捂著咽喉處箭矢緩緩後退的悍卒,然後把注意力轉到了葉落雪那邊。


    葉落雪左手單手向後探去,麵色微微發青。


    身後抱著他的悍卒在拚命的勒著他的脖頸,可葉落雪卻在盯著正麵撲過來的對手。


    他的左手後探,抓住了悍卒的側麵衣領。


    他的中門大開,再無防禦能力。


    正麵的悍卒大喜,然後就發現眼前一黑。


    隻是單手,而且還是反手,葉落雪就把身後勒住自己的悍卒給扔到了前方。


    兩人重重的撞擊到一起,還來不得慘叫,葉落雪已經收刀入鞘,身體前驅,雙手捏住了兩人的後頸,微微用力,然後把他們丟在了後麵。


    有人上去按住了已經昏迷的兩個悍卒,前方的葉落雪就站在那裏,


    還有兩人,其中一個就是梁平。


    葉落雪的目光在前方的植被中緩緩掃過,在一棵大樹那裏停住。


    “出來!”


    他疾衝過去,那顆大樹後轉出一個男子,正是梁平。


    “下官無罪……”


    葉落雪搖搖頭,然後轉身。


    他不屑於去要這種唾手可得的功勞。


    “是個傲氣的人,真不知道怎麽在陛下的身邊存活啊!”


    葉落雪的身手見識過了,徐景昌覺得這個男人太過漂亮,不由的有些生疑。


    方醒淡然道:“傲氣的人才靠得住。”


    他打頭走過去,徐景昌原地站著,撫須想著朱瞻基的一些習慣。


    當方醒的左側衝出最後一個悍卒時,徐景昌隻是瞥了一眼,然後繼續盤算著自己能從此事中獲取什麽好處。


    辛老七瞬間張弓搭箭,當箭頭指向了此人之後,卻出現了一個奇景。


    剛才還視死如歸衝過來的悍卒居然棄刀跪地。


    他跪在地上,慣性讓他的身體滑了過來。


    “小的願降!”


    除去梁平那個沒骨氣的之外,這是第一個請降的悍卒。


    有人過去控製住了他,然後問道:“你為何願降?”


    這悍卒看著站在方醒左側警戒的辛老七說道:“那是…….小的知道那是辛老七。”


    辛老七的威名居然可以讓人絕望到消除赴死之心,這也算是個插曲。


    “興和伯,在下幸不辱命!”


    葉落雪微微頷首,身後一群原先藏鋒的人,皆默然。


    他們的未來將由朱瞻基來決定,方醒不好表態,隻是含糊的道:“你很好。”


    葉落雪抬頭,微微一笑,說道:“多謝興和伯。”


    他帶著人先出去了,徐景昌嘀咕道:“德華,這人比女人還漂亮,哥哥我看他笑了一下,心跳都噗噗噗的。”


    方醒沒好氣的道:“那是爹媽給的好處,中山王當年也號稱俊逸,就你自己學了猥瑣,不堪入目。”


    徐景昌愕然,然後想找方醒理論,方醒卻走到了梁平的身前。


    梁平抬頭慘笑道:“伯爺,小的沒罪,隻是當時慌了,這一慌就亂了方寸,一錯再錯……”


    方醒皺眉道:“那你就不該逃!”


    在方醒親至的情況下逃跑,這純屬是給自己背鍋。


    梁平不住的搖頭苦笑著,喃喃的道:“小的被人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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