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的那天,小武的父母迴國了。   他的經理人去接的飛機。他太虛弱了,不想這樣見人。

    “小武,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媽媽心疼地問。“工作很辛苦吧?”

    “沒有。”

    “怎麽不見嬌嬌?”

    “她走了。”

    “走了?什麽時候迴來?”

    “也許不迴來了。”

    “為什麽?”

    “我想……這是最好的結局,我不能給她幸福。”

    “有誤會可以說清嘛,你怎麽不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給她和她的朋友打過電話,已經是空號了。”

    “不知道?這隻是個借口!”爸爸說,“小武,你真的愛她嗎?”

    “我愛她。”

    “你確定嗎?你們相處的時間還很短。”

    “爸爸,愛情是不能用時間的長短來衡量的,我真的愛她!”

    “那就去找她!小武,你別忘了,你是巴黎一大商法與稅務法專業的高才生,人的一生中事業可以從多方麵發展,可以從頭再來,真愛卻隻有一次啊,你別等到後悔!”

    小武猛醒了。他抓起電話打給許導,許導告訴了他那個公園。

    小武開車走了,他要去找嬌嬌,任何事情、任何人也阻擋不了。

    星期一的中午,小武到達了這座小城,找到了南湖公園。他把車停在大門口,登上了那個小山坡,望見了那片安靜的湖水,他深吸了一口氣,嬌嬌說過最喜歡綠草的味道,雖然現在小草已經不那麽綠了,但他能體會得到。他坐在涼亭裏撫摸著柱子,仿佛看見一個安靜的女孩在這裏凝視著同樣安靜的湖水……他第一次注意到湖水的美:雖然沒有海水的波瀾壯闊,卻在寧靜裏滲透著成熟的美,一陣風吹過,湖麵泛起一層層微瀾,好像再大的風雨也能包容。

    小武也曾想過到電視台登廣告找嬌嬌,但是嬌嬌不喜歡高調,她一定會生氣,就決定在這座公園裏等。

    偶爾也有人覺得他像david,但是誰也不相信大明星會來這個小城。

    天不知不覺黑了,遊人稀少了。小武還站在那兒,他相信嬌嬌一定會來的。

    “小夥子,要關門了。”一位老婆婆邊打掃著邊對他說。

    小武應了一聲走下山,迴到車上。

    吃了幾口麵包,小武靠在車座上,車裏的音樂響著阿桑的歌。他原本隻喜歡國外rap的音樂,曾經斥這種音樂為垃圾,現在卻懂得了靜靜欣賞。他想起嬌嬌說過歌是有類別的,有的歌用耳朵聽,有的歌是用心聽的。“……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我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以為自己要的是曾經,卻發現愛一定要有迴音……”音樂如流水一般。小武在心裏說道:“嬌嬌,你說過不要曾經的擁有,隻要朝朝暮暮的愛情,可是又為什麽離開我?你真的是在生我的氣嗎?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到傷害。”他別過臉,就像嬌嬌當初的樣子,眼淚滑下來,“原來嬌嬌那時候流眼淚是因為這麽傷心,都是我不好,這麽粗心,為什麽我不能給她幸福呢?”

    已經四天了。

    到了下午天色忽然變得陰沉沉的,傍晚的下起了雨,還加著些許雪花。

    涼亭太小,遮不住風雨,小武已經濕透了,他仍然站在那兒注視著湖麵,雨水打在上麵,濺起朵朵花瓣……

    小武在這幾天裏突然改變了許多,他開始審視以前所謂的愛情,覺得那不能算是真正的愛,自己隻不過被美貌所迷惑著,想索取、想占有,沒有付出過什麽。嬌嬌無聲的愛充滿了他整個的空間,無處不在,他明白了愛是一種給予,隻要深愛的人高興自己也高興。

    “小夥子,避避雨吧,會生病的。”老婆婆穿著雨衣走過來。

    小武隨婆婆走進一間小屋。

    小屋裏隔成了兩間,外麵是廚房,裏間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箱子。雖然很簡陋,收拾的卻很幹淨。

    “坐坐吧,已經快十二月份了,天氣冷了。”婆婆鉤了鉤爐火,“唉,老了,怕冷。”

    小武坐在爐火旁,婆婆走進裏屋,一會兒拿著幾件衣服走出來,“這是我老頭子的衣服,你換上吧,不要著涼了。”

    小武接過來換上。

    “小夥子,你在這兒幾天了,有事啊?”

    “我要找一個人。”

    “什麽樣的人啊?”

    “一個女孩,我隻知道她會來這個公園,不知道她在哪兒。”

    “哦,是女朋友吧,吵架了吧?”

    小武笑笑,接過婆婆遞過來的熱水。

    “小夥子,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要堅持到底,不要等到永遠失去了才後悔。”

    “我知道了婆婆。”

    “我看你這幾天也夠辛苦的,今晚就在這兒將就一宿吧,總比你車上好吧。來,這兒有張床,你在外屋鋪好,我去做點兒稀飯。”

    外麵的雨已經變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昏暗的燈光下,一老一少坐在桌子旁吃著飯。小武幾天來都在吃麵包,今天喝著稀飯覺得很香甜。“小夥子多吃點兒,沒什麽好吃的。”婆婆夾了一筷子雞蛋炒鹹菜放到小武碗裏。

    “謝謝婆婆,對了婆婆,您的家人呢?”

    “唉,我那老頭子和兒子都死了。”

    “對不起婆婆。”

    “沒什麽,已經這麽多年了,眼淚早就哭幹了。那一年我和老頭子吵了一架,其實隻是小事,都怪我當時年輕太任性,就離家出走了。他帶著十歲的兒子去找我,不想遇到了車禍,父子倆就這樣走了。”

    “……”

    “我那老頭子年輕時和你一樣英俊,高高大大的,我是個資本家的女兒,在那個動蕩的年月裏,他說‘讓我保護你吧,我會保護你一輩子!’沒想到……唉!他沒有實現對我的諾言,我不會原諒他。”

    “婆婆,您怎麽沒有再找……”

    “你是說再找個老伴兒吧。”婆婆笑著搖搖頭,“孩子,人一輩子真愛隻能有一次,所以呀,你們要趁著年輕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後悔,什麽都晚了。”

    吃完飯小武坐在爐火邊,想起嬌嬌說過不喜歡《泰坦尼克》這個電影,“我不喜歡露絲,愛一個人怎麽還能和別人生兒育女,我寧願和愛的人一起死!要不就像咱們拍的這個電影一樣,一個人把孩子養大!”他了解到了嬌嬌的執著,有時候迴憶也是一種愛戀,於是向爐火又靠近了一些,想烤幹眼裏的淚水。

    小武躺在床上伸了伸腰,這幾天他都在車裏度過,今天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他太累了,一會兒便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見嬌嬌隔著火望著自己,他想靠近,大火撲麵而來,烤得他口幹舌燥,他想喊,喉嚨卻像刀割一樣痛,喊不出聲,他呻吟著,夢囈著嬌嬌的名字。

    婆婆被驚醒了,她摸了摸小武的額頭,燙得厲害,她從箱子裏找了些退燒藥,喂小武吃下,又用濕毛巾敷在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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