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塔妮亞挺胸抬頭的站在地獄之門的門檻上,然後像一陣風似的走入了這一片青山綠水卻風起雲湧的人類世界,她一定覺得這時候的自己承受著所有人驚恐畏懼的視線,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散播著恐懼與毀滅的地獄大惡魔,別提多威風了,殊不知在希羅和古爾丹眼中,她走路的神態活像一隻扯高氣揚的鴨子……


    “薩塔妮亞,你走錯地方了!我們的目的地定在上海,你怎麽中途拐彎到其他的傳送陣裏去了!”薇奈特緊隨其後從地獄之門裏走出來,她齊肩的紫發就像是一個飽滿新鮮的葡萄,鮮豔欲滴。


    “呀哈哈哈哈,到哪裏不都是一樣嗎?整個地球都是我大惡魔薩塔妮亞的囊中之物,我要組建最強大的魔王軍……”薩塔妮亞亢奮的說。


    “你在組建魔王軍之前,還是先考慮考慮現在怎麽去上海吧,傳送陣是單向的,我們現在可迴不去了!怎麽辦啊,我們如果在地球迷路了,那迴去一定會被同學恥笑的……”薇奈特擔憂的拽了拽薩塔妮亞的衣服。


    “怕什麽,有我在……咦,希羅,古爾丹,你們也在啊?”薩塔妮亞看到了草坡下那一群石化的人,衝黑貓招了招手。


    “那個……”百草瑩強顏歡笑的在一旁說道,“惡魔大人,請問你們……”


    “你好,我們是來人間界“地球”實訓的。”薇奈特對百草瑩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希羅發誓就算天使的微笑大概也不過如此了,“你好,妖怪小姐,我叫薇奈特,是一個地獄惡魔,感謝你打開這扇門。”


    百草瑩愣住了:“實訓?你們不是來毀滅地球的嗎?”


    “別聽薩塔妮亞這個笨蛋胡說八道,我們是來人類世界考察和學習的,目的是加深對地球的了解,同時學習對地獄文明的發展有幫助的內容。”薇奈特微笑著說道,“我們是抱著和平交流的目的來的。”


    “和平……交流……”百草瑩像雕塑一樣石化了,她現在的心情想必是崩潰的。


    輝夜姬不可思議的問:“你們不是來毀滅人類的?”


    “那當然!”薩塔妮亞招牌式的笑容再度響起,“呀哈哈哈……”


    “當然不是!”薇奈特恨不得在地上挖個坑——然後把薩塔妮亞丟進去埋掉。


    她無奈的說,“別聽她胡說八道,我們沒有惡意,而且會遵守人類的法紀。”


    黑貓在旁邊笑得肚子疼,他跳到古爾丹背上,衝著兩個惡魔招招手,說:“一會兒珈藍就到了,要不,我們一塊兒去泡溫泉吧?”


    ……


    百草瑩在這一天之內經曆的大起大落在她的人生經曆中也足以排進前三,就像發現自己買的彩票中了五百萬的同時也發現這張彩票剛剛過期,絕對讓人畢生難忘到恨不得吞槍自盡。在迴到溫泉旅館後,她迅速的被竹子公主關到了小黑屋裏麵壁思過,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大概是沒法出來攪風攪雨了。


    “你說輝夜姬會不會把她一輩子就那麽關在那個小房間裏了?我看到她幫房間門鎖上之後,直接把鑰匙丟到了馬桶裏衝掉了。”騷騷低聲問道,跟做賊似的。


    “這你就不要多管了,以那個瓶妖現在的狀態,我覺得該把她送到瘋人院去,僅僅是關在房間裏麵壁思過還是太輕了。”希羅躺在溫泉裏,整個身體完全的舒展了開來,輕鬆愜意的仿佛要飛升了,這趟北海道之旅雖然多有波折,但是也還算令人難忘,至於間桐雪櫻那邊,他相信小姑娘一定能迅速從他不告而別的陰影中恢複過來。


    僅有一牆之隔的隔壁女浴那邊傳來了珈藍,薩塔妮亞和薇奈特的說話聲,隔著木板牆,希羅都清晰得能夠聽見某惡魔標誌性的笑聲“呀哈哈哈”,如果半夜忽然聽到這麽一聲能把人嚇出心髒病來。


    “薩塔妮亞和薇奈特迴上海之後,應該會和我們住一起。”晚上,罕見的沒有選擇迴上海而是留在溫泉旅館裏的珈藍平靜的宣布,“上海的房租太貴,價格便宜的環境又太差,我答應讓她們住在咱們家,反正還有很多空房間閑置著。”


    希羅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原本正準備酣然入夢,聽到珈藍那淡如水的語調,他驚得跳了起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真的嗎?”


    這個房間裏暫時隻有珈藍和希羅睡,所以黑貓可以比較肆無忌憚的表達自己的看法:“薇奈特我沒有意見,但是薩塔妮亞……你真的不再慎重一下?”在天空之城和那個紅發笨蛋惡魔深入接觸之後,希羅對於薩塔妮亞的態度就比較謹慎和保守……比起薩塔妮亞,薇奈特反倒一點都不像地獄的惡魔,她根本就是天使,如果薇奈特能住到他們家,希羅願意舉四條腿讚成。


    “沒有關係的。”珈藍看著希羅的眼睛,認真的說。


    “那好吧。”希羅搖搖頭,已經可以預見之後家裏頭的很多精彩畫麵,那一定會讓他原本平靜安逸的生活變得鬧騰起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隔壁房間隱隱傳來了薩塔妮亞的笑聲,以及薇奈特憤怒的嗬斥聲,如果是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是某位母親在教訓自己不聽話的女兒。


    北海道之旅的最後一夜過得很平靜,所有人都在古爾丹如雷鳴般的酣睡聲中度過,不過和麵露痛苦之色的薩塔妮亞,薇奈特她們不同的是——珈藍半夜爬起來在房間裏布置了一個隔音結界,這讓黑貓跟著享受了一個平靜的夜晚。於是第二天早上神采奕奕的黑貓起床後,看到兩個頂著黑眼圈的惡魔姑娘虛弱的從房間裏爬出來吃早飯,她們滿臉痛苦不堪,“……”


    看來溫泉旅館房間的隔音效果還有待改進。


    初春的早晨依然寒冷,空氣裏都是入骨的涼意,讓人仿佛又迴到了最冷的冬天。


    周圍山林的樹葉和灌木上覆蓋著銀色的霜雪,溫泉旅館的招牌上都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塵霜。


    這十五年來唯一的一群旅客們齊聚在門口向竹子公主道別,不過相信有了那個還被關在小黑屋裏的百草瑩的陪伴,輝夜姬日後的生活也將不再那麽寂寞孤單。


    駕馭著狂風,珈藍帶著所有人一塊兒迴到了上海,這風馳電掣的速度讓希羅感慨孫悟空的筋鬥雲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天上的雲海直接被珈藍龐大的魔力切割出一條路徑來,乍一看以為是什麽氣象學奇觀。


    ……


    李嵐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沙發墊,虛弱而絕望的看著薩塔妮亞哼著歌鑽進了她的房間裏去。


    “她們給房租嗎?”李嵐悄悄問自己養的黑貓。


    “不給。”希羅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老兵鼓舞新兵那樣,“堅強點兒。”


    “我還得管飯?”李嵐的臉色蒼白了許多,德古拉公爵的臉估計都沒他現在這麽白,“薇奈特也就算了,薩塔妮亞……”


    “主人。”希羅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同情,“或許,這就是男人吧?”


    “你們在說啥?”薩塔妮亞路過的時候問。


    “沒什麽。”李嵐趕緊搖頭,“我們在討論是否要舉辦一個歡迎你們的宴會。”


    “宴會?”薩塔妮亞的眼睛亮了起來,“有蛋糕嗎?”


    “如果你想要的話……”李嵐的額頭滲出了汗水。


    “我聽說人間界的蛋糕都很神奇,有那種一口要開裏麵有鮮血流淌出來的嗎?嗯,你知道,那樣比較符合我大惡魔薩塔妮亞的氣質……”


    “那恐怕得找吸血鬼廚師……如果你能接受番茄汁的話,其實也可以,但如果真的用人血,那麽第二天警察就登門拜訪了……”


    “誒……還會招來警察?我可以消滅他們嗎?這些家夥會成為魔王軍征服世界的阻力,我認為有必要設計一個消滅他們的邪惡計劃……”


    “不可以……”李嵐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誒喂,薇奈特,李嵐說要給我們辦一個歡迎宴會……”薩塔妮亞激動的說,她走起路來都開始連蹦帶跳的,像一個大號的袋鼠,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她很快就被自己絆倒了,又因為剛剛好她摔倒在了餐廳的餐桌邊上,而餐桌邊上又擺著一個裝了水的水杯,於是當她被自己絆倒之後,她感覺到一陣冰涼的液體從上方澆落在她的頭上……片刻後,她發現,今晚大概不用洗頭了。


    “你又在給別人添麻煩了!”薇奈特怒氣衝衝的從自己房間衝了出來,又風風火火的拽著薩塔妮亞迴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這個過程實在太快,還沒等客廳裏的李嵐和希羅說些什麽,就隻剩下同樣風風火火的“砰”一聲關門聲。


    希羅覺得薇奈特就應該弄一條鐵鏈子來,把鬥轉星移神鬼莫測上竄下跳石破天驚的薩塔妮亞和她栓在一起,這樣希羅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第二天早上,希羅在薇奈特和薩塔妮亞的聲音中如飲醍醐的蘇醒,他看著兩個站在玄關處準備出門的惡魔,問:“你們準備去哪兒?”


    “找工作。”薇奈特正色道,“我們來人間界可不是來玩的,我們要一邊在這裏自力更生,一邊研究和學習人類,這是我們人間界實訓的主要內容。”


    “什麽,你們不是來玩的嗎?”希羅震驚了。


    “什麽,我們不是來玩的?”薩塔妮亞也震驚了,“……”。


    “……”薇奈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她像是剛剛在戰場上砍死了顏良文醜的關雲長一樣疲憊,“總而言之,我現在要跟薩塔妮亞出去找工作,而且我們總不能一直無償在這裏吃住,我們會盡快支付房租的。”


    黑貓這一刻真覺得薇奈特簡直是從天堂下凡的天使,她根本不應該出生在地獄,她一定是投胎投錯地方了,然後他問:“要我幫忙嗎?我對這附近還是比較熟悉的。”


    “那可以啊,幫大忙了!”薇奈特把黑貓抱了起來。


    清晨的天空飄起了微雨。


    這應該是上海入春後的第一場雨,而且來得如此纏綿,如此溫柔,雖然它讓一整個白天都變得仿佛即將入夜的暮色傍晚般昏暗無光,但是這並不影響它讓人愉快的本質,走在這樣的小雨裏甚至不用撐傘,不過路人們依然會一邊咒罵一邊加快步伐,然後在紅燈前憤怒煩躁的停下腳步,恨不得撿塊磚頭把紅綠燈給砸了。


    車輛唿嘯著卷起冷風,天上飄舞著不知道誰丟棄的塑料袋和廢報紙。


    晚上迴到家的時候,希羅疲憊的躺倒在了珈藍富有彈性的大腿上,尋找著心靈上的慰藉,他這一天下來,幾乎要魂飛魄散了。


    今天陪薇奈特和薩塔妮亞找工作,那結果基本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任何一家店鋪願意拒絕薇奈特這種漂亮溫柔單純樸實的姑娘,但是同樣的,在任何一次麵試中,薩塔妮亞精妙絕倫的演講都能迅速的讓人事部經理把她的名字惡狠狠的從名單上劃掉,甚至其中一位明明三十出頭但是皺紋多得像五十歲的老女人在薩塔妮亞走後還抓狂的撕掉了薇奈特替薩塔妮亞填寫的簡曆,因為薩塔妮亞見麵那句“阿姨您年紀那麽大了怎麽還在這裏工作啊太敬業了吧”深深得傷害到了她……


    如果單獨論薇奈特,那麽她今天幾乎可以說從來沒有被拒絕過,但是她要求的是必須同時錄用自己和薩塔妮亞,於是連帶著她也一整天都沒有出結果,看著她疲憊無奈的臉,希羅明白了一個道理,有的時候光是改變自己是沒有用的,就如同薇奈特如果不把薩塔妮亞這個因素解決了,她自己都別想獲得什麽進展。


    “啊——好煩啊——”薇奈特痛苦的坐在沙發上,她看了一眼沒心沒肺正在對著電視節目傻笑的薩塔妮亞,看著更加精神衰弱了……


    珈藍抱著黑貓坐在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在鼓勵我嗎……”薇奈特苦笑,“謝謝。”


    “你們可以嚐試別的途徑。”珈藍對她說。


    “什麽意思?”薇奈特怔了怔,希羅也豎起耳朵。


    “如果給別人打工不行的話……你們可以自己試著開店創業。”珈藍輕輕的說道,她的聲音柔軟的像羽毛一樣,很讓人舒服。


    “我們自己開店嗎?”薇奈特的神情又耷拉下來,“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可我們並沒有那麽多錢當啟動資金。”


    “我可以幫你們。”珈藍看著薇奈特的迷惑的麵龐,她又補充了一句無比霸氣的話,“我的錢……太多了,沒地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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