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氤氳的露天溫泉內,希羅,騷騷,古爾丹和小二四隻動物暢快而愜意得泡在溫泉水中,舒展著四肢,四隻動物一塊兒泡溫泉可是難得一見的畫麵,以旁邊的假山和花草作為陪襯,看著多少有點人間仙境的感覺,希羅感覺他們就像一群西遊記裏的小妖,因為山中無老虎而得以猴子稱大王,等唐僧師徒路過他們就得全軍覆沒。


    “這可是我第一次泡溫泉啊,爽……”騷騷的呻吟聲抑揚頓挫,以至於讓黑貓聯想起了薩塔妮亞的笑聲,這隻狸貓恢複成五短身材的本體模樣,漂浮在溫泉水麵上,像一塊浮動的木頭。


    希羅坐在溫泉邊,對騷騷這在水麵上漂來漂去的模樣很有興致,他伸出爪子推了推,於是騷騷就像一塊浮木般漂向了另一邊。


    大狼狗小二正趴在溫泉出水口承受“洗禮”,看到漂過來的狸貓,它頗為好奇的也推了一下,於是這隻狸貓又漂迴了希羅的眼前。


    “我來!”古爾丹湊了過來,它壯碩的身體在溫泉中前進的時候帶起的浪花就像海嘯一樣。


    “不要!”騷騷嚇得一個激靈從水裏坐了起來,三秒鍾後,它沉入了溫泉底部,隻剩下幾個氣泡咕嘟咕嘟往外冒。


    “你不會淹死在溫泉裏吧?”黑貓半截身子進入溫泉中,有規律得浮動著,溫泉中暖洋洋的水波依靠每一個神經元刺激著希羅的思維,如果再多泡一會兒,希羅可能就會因為太過舒服而暈死在這裏。


    騷騷像躍出海麵的海豚般從溫泉裏跳了出來,“看我水炮攻擊!”說著,這狸貓將水潑向了希羅。


    驟然被水淋了一臉,希羅不甘示弱的看著他:“你死定了!”


    霎那間,水霧彌漫,希羅和騷騷就在這裏相互潑起水來,而不遠處的小二則砸吧著嘴巴接受著溫泉水的衝洗,表情神聖的快要立地成佛了。它快飛升了。


    隻有大黃狗看起來在正兒八經的泡溫泉——給希羅和騷騷一萬個熊心豹子膽,他們也不敢把潑水戰的火苗燒到古爾丹身上去,黑貓和騷騷就算聯手,對上古爾丹也絕對沒有勝算的。


    不過,很明顯,希羅低估了騷騷的勇氣,當年這隻賤狸貓就敢鑽到樹椏上然後對樹下的古爾丹冷嘲熱諷,將作死進行到底,而在溫泉裏泡得神經都快要不正常的騷騷自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挑釁古爾丹的機會,他趁著大黃狗一個不注意,將水潑在了古爾丹的臉上,然後迅速得溜之大吉。


    “死狸貓你完蛋了!”古爾丹咆哮著追了過去,它從溫泉裏出水的動作太過聲勢浩大,甚至讓希羅覺得迎麵而來的不是溫泉的浪花,而是三亞海邊滾滾而來的海嘯。


    大黃狗和狸妖在溫泉的四周開始了一場沒有盡頭的大逃殺,而小二則在溫泉出水口的舒適的衝澡感觸中暈乎乎的昏睡了過去,噗通一聲跌進了溫泉裏,要不是希羅搭一把手,狼狗很可能被淹死在這裏。


    三隻動物依然在溫泉裏玩鬧,到是希羅提前從水裏鑽了出來,並不是他不喜歡這裏的溫泉,相反,他覺得泡溫泉真的是一種飄飄欲仙的享受,但是他忽然想起了珈藍現在應該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隔壁的女浴,他準備去看看。


    雖然以珈藍的性格並不會害怕所謂的寂寞和孤單,但是打心眼裏,希羅一直無意識的將自己看作了珈藍的監護人,尤其是在李嵐不在的時候。


    輝夜姬的溫泉旅館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裏,自然遇不到其他的客人,希羅覺得這裏如果有顧客那反而是稀奇的事兒。


    走在走廊地板上,希羅看到了正認真打掃客房的輝夜姬,這位竹子公主怎麽看都是一位賢惠而溫柔的女子,讓他想起了同樣溫柔的小狐妖柏月。


    無意中看到路過的黑貓,輝夜姬向他笑了笑,然後繼續打掃。


    “這裏平時有客人嗎?”希羅問。


    “沒有啊。”輝夜姬蹲在柔軟的榻榻米上,用力清掃著茶幾上的每一個縫隙,“正是因為平日裏沒什麽人來,所以才沒事情做啊,每天除了打掃旅館,睡覺前再去泡一泡溫泉,大概也找不到事情了,山外邊到是有人類的村子,不過對那些村民來說,我應該是很可怕的東西吧?”


    “你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可怕。”希羅說。


    “人們最初也是這樣看待我的,不過等他們知道了我妖怪的身份,恐怕看法就不一樣了,與其如此,不如早點遠離人類世界,而且還能避免有一天被除妖人盯上。”


    輝夜姬笑笑,她美麗溫柔的笑臉像蜂蜜一樣甜,隻是仔細看過去,隱約能感受到她視線深處那種若有若無的麻木,就像是飽經磨難的奴隸躺在自己冷硬的木板床上呆滯的看著頭頂肮髒漆黑的天花板,眼中沒有任何與希望,光明這類字眼沾邊的東西。


    “你不是仙女嗎?”


    “傳說裏的東西,有幾成能信呢?”輝夜姬反問,又自嘲的笑笑,“我不過是一個竹妖罷了。”


    “好吧。”


    穿過走廊,大搖大擺的鑽入女浴池,這裏隻有珈藍一個人靜靜的泡在溫泉裏,空氣中不斷得擴散著那些熱騰騰的白霧,讓珈藍露出在水麵的半截背影仿佛是修真小說裏的仙女一樣朦朧。


    她黑色的齊肩短發濕漉漉得泛光,輕輕律動著,光是這比洗發水廣告還要絲滑誘人的秀發就足夠讓蘿莉控們對她一見鍾情,並且展開各種不良意yin了。


    希羅並不是第一次和珈藍一起洗澡了,在上海的家裏的時候,珈藍偶爾就會把黑貓抱進浴室裏,自己泡澡的同時還會幫希羅洗洗幹淨,那的確是一種享受,隻是以一隻貓的角度來說是非常單純的——希羅並不是思想齷齪的變態,也不會對少女尚未發育完全的青澀身體有任何生理反應,相信如果換做其他穿越者,那一刻一定會興奮到噴鼻血而死。


    珈藍察覺到黑貓進來了,招了招手,等希羅走進後將他抱在了懷裏。


    被那種柔軟,暖和,玉軟溫香的感覺團團包圍,希羅的心情一片寧靜,就像是在默念清醒普善咒的佛法大師,他的腦袋依靠在珈藍白皙細膩的胸口,枕著那一片如綠蘋果般青澀的凸起,在她懷中沉沉睡去。


    等希羅蘇醒的時候,他已經被擦幹水漬,躺在了房間的床單上,和絕大多數日式房間很相似,這裏是榻榻米上直接打地鋪,而周圍並沒有人。


    他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間,看到兩個動物站在走到上追逐打鬧,就像兩條撒歡的拉布拉多,一條是大黃狗古爾丹,還有一個是騷騷,至於狼狗小二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希羅搖搖頭,決定迴頭睡個迴籠覺,對於貓來說,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而他已經在溫泉裏浪費了很多的時間了,趁著困意正濃,他需要再進行補充。


    夢境裏到處都是老舊的居民樓,貼滿小廣告的樓道,鐵鏽斑斑的防盜門,這是記憶裏上輩子的風景,隻是沒有給希羅太多悲春傷秋,感慨歲月人生的機會,他的眼前很快就出現了很多熟悉的東西,譬如古爾丹,騷騷,珈藍,李嵐,柏月,以及薩塔妮亞,薇奈特,奧杜比爾……


    人在做夢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的,貓也是如此,但是當他看到無數嗷嗷叫喚的喪屍從建築物的所有角落中奔湧而出,而且帶頭衝鋒的就是變成了喪屍的古爾丹後,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這場噩夢而被震驚了,並且驚醒了。


    驚醒他的主要因素並不在於夢境裏那些麵目猙獰,千奇百怪的喪屍,而是在於變成了喪屍的古爾丹,因為在希羅的認知中,如果說全世界的狗都因為病毒而屍變了,那麽唯一一個沒有屍變的肯定是古爾丹,而且它可以獨自一人(狗)操翻所有的喪屍。


    除此之外,夢境裏還出場了其他熟悉的人物,比如賤狸貓騷騷,夢境裏屍變的騷騷騎在古爾丹的背上,像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這是讓希羅察覺到自己在做夢的關鍵因素——騷騷要想在古爾丹麵前翻身做主人,這怎麽可能?如果現實生活中看到這一幕,那希羅肯定會覺得自己在做夢或產生幻覺了,然後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這場噩夢驚醒的時候,時間應該是半夜三更,屋內靜悄悄一片,隻有一群動物均勻的唿吸聲——其中古爾丹和騷騷的唿嚕聲極其高亢,跟拉小提琴似的非常有節奏感,讓人聽久了忍不住想要跟著打拍子,希羅一度懷疑自己會半夜驚醒和這些外在因素脫不了幹係。


    “吵死了!”黑貓憤怒得踹了大黃狗一腳。


    大黃狗均勻的唿嚕聲忽然一頓,當希羅心虛得想著它不會因此醒過來並把他揍一頓的時候,古爾丹爆發了比剛剛更加嘹亮的唿嚕聲,就像是蒸汽火車發動時候“嘀——”的汽笛聲,唯一不同的是古爾丹更加抑揚頓挫,氣息悠長,如高山流水,聽多了會覺得胸口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來爬去。


    希羅為自己剛剛那一腳而感到後悔,現在他發現就算逃到溫泉旅館的其他房間去,這唿嚕聲估計也能清晰得縈繞耳畔,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在房間內並沒有看到珈藍,希羅這才想起來,她應該是迴上海了——她往來上海和日本北海道,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她隨時都可以飛迴家裏睡覺,也沒必要睡在陌生的環境中。


    她不是在什麽陌生環境都能輕鬆入睡的人,希羅記得珈藍剛剛來上海那會兒,每天晚上都會失眠,而她失眠就喜歡把黑貓抱在懷裏,以至於希羅不得不跟著她一塊兒失眠,那段時間希羅每天都頂著個黑眼圈,若他是隻白貓,那幾天估計都成大熊貓了。


    扭頭看了一眼唿嚕聲人神共憤的大黃狗,還有麵露痛苦的騷騷和小二,希羅決定出門散步,少了這些鬧騰的家夥,一個人在明月夜下於林間漫步,想來是很有意境的一件事情,多少文人墨客是在這種環境下吟詩作對的啊,怎麽能少了他。


    希羅走到溫泉旅館外的林間,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像是一層泛著輝光的水銀,地上積攢了幾百年的枯敗落葉堆積得很厚實,因為初春尚且寒冷的關係,不少葉片上都覆蓋著霜雪。


    微風吹動體表的絨毛,有些許寒冷,黑貓打了個寒顫,反倒精神了許多,在溫泉旅館外的小道上慢慢走著,從這裏向外看去,能夠隱約看到山林外那些黑暗的,閃爍著點點星火的日本鄉下村莊。


    “睡不著嗎?”聽到這句話,希羅轉過身,看到穿著日式和服,像仙女一樣的輝夜姬。


    “能在那種環境下睡著,需要一點本事的,我道行還不夠。”希羅對古爾丹的唿嚕聲表達了自己的憤怒與無可奈何,世界上有很多東西無法改變,隻能去接受,但是大黃狗睡覺的噪音顯然不在黑貓能夠接受的範疇之內,就像本質上是個懶人的李嵐無法接受有些姑娘過高的洗澡頻率,“一天要洗兩次澡的人,那得有多髒?”,而正常人的反應一般是“那得有多愛幹淨?”


    “你說的有道理。”輝夜姬掩嘴輕笑。


    “你呢?失眠?”希羅看向她。


    “我和你的理由差不多呀。”輝夜姬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鮮紅的嘴唇看著嬌豔欲滴,她的麵孔不需要任何化妝品修飾,就能完美超過那些經過無數化妝品修飾的妖嬈女人。


    傳說中的竹子公主,一個被罰從天上墜入人間,被人從空心竹中發現並撫養長大,最後滿月之夜又被天人接走的仙女,也許傳說中有很多以訛傳訛的部分,但是對她的美貌並沒有多少誇大。


    她就像ps出來的美人一樣。


    希羅看向遠處的風景,問道:“那些村子的村民不會來這裏嗎?”


    “很早以前,還是會有人類來我這裏泡溫泉的。”輝夜姬的表情很淡然,“隻是後來為了避開除妖人的視線,我設置了陣法結界,將這一小塊區域隱藏了起來,從外麵往裏麵是什麽都看不到的,如果闖進來,就會陷入迷宮,所以人類不會找到這裏。”


    “那你的顧客一般都是……”


    “是附近的妖怪啦,不過他們也很少來我這裏呢,上一次瓶妖姑娘還來我這裏泡溫泉,陪我聊天,可是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輝夜姬說。


    “十五年前……”希羅嘴角抽了抽。


    “我迴去休息了,記得不要走太遠哦,這片山林還是很大的,小心別迷路了。”輝夜姬囑咐完,轉身迴到了旅館之中。


    希羅扭過頭去,沉默著爬到樹上,看著遠處的風景。


    黑夜。


    黑貓。


    黑森林。


    一幅暈染在畫軸上的無邊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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