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在黃浦區金陵東路上的一家星巴克內,葉小萌盯著德古拉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你的意外舉動,而導致我也變成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吸血鬼?”


    “是高貴的暗夜血族!”德古拉爭辯了一下,然後語氣弱化了許多,“咳咳……通過吸血而初擁成功的概率是很低的,當然我作為血族唯一大公爵,吸血初擁出自己眷族的概率相對會比較高……但是這……嗯,純屬意外,意外。”


    葉小萌沉默了一會兒,從自己的包中取出了一個麵梳妝鏡,她沉默著看著自己比普通人病態許多的蒼白皮膚,還有那略顯猩紅的瞳色,煩躁的拿起了熱拿鐵喝了一口。


    “所以,我要怎麽才能變迴去?我對所謂暗夜貴族並不感興趣,也不想當,請問血族公爵大人,您能饒了我嗎?”葉小萌冷冰冰的看著德古拉,那表情活像正準備提刀殺人的花木蘭,隨時可能從自己的包裏丟出一個高爆手雷。


    德古拉尷尬的扭過頭去,“這個……即便是我自己的眷族,我也沒有辦法將眷族恢複人身,這隻有血族的始祖該隱大人才能做到,但是他老人家已經魂飛魄散……呸,已經駕鶴西去了。”


    “所以呢?”葉小萌的眉頭皺起,“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了。”德古拉拿起星巴克的杯子喝了一口,“不如……就安心的當我的眷族吧,雖然眷族的地位不如純種血族,可是既然是我德古拉大公爵的眷族,那地位其實應該比純種血族都要高一些的——我發誓,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初擁的眷族,請務必相信我!”


    葉小萌忽然伸出手,霸氣十足的揪住了德古拉的衣領,仿佛大公爵與眷族的地位交換了過來,用一種審判官對犯人審訊室用的冰冷音色,“所以就這樣,我就必須接受現實嗎?我忽然就不是人了嗎?”她的語氣比街上的冬日寒風都要凜冽,德古拉感覺她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是寒霜巨龍的龍息般刺骨。


    當然,在星巴克店員的視角來看,這應該是一對鬧矛盾的情侶,而且男方明顯是個妻管嚴,女方則霸氣的像個武則天,如果一會打起來,男的可能會被騎在身下。


    這是葉小萌第一次在別人麵前露出如此憤怒失態的舉動,當然任誰遭到了這檔子破事,還得自歎倒黴,那都會情緒失控的,她沒有把熱拿鐵潑在德古拉的臉上已經是非常理智了,如果換做珈藍,德古拉現在已經被掛在東方明珠塔上——而且是扒光衣服的那種。


    “我也會被那個教廷追殺?”平複了一下心情後,葉小萌問。


    她的視線從德古拉的臉上挪到了玻璃窗外的街道上,那些來來往往的車流鳴著汽笛,在無數燈光交織出的河流裏奔行,凜冽冬日中這是依然如過往般喧鬧繁華的人間。


    從今天開始,她距離這個鮮活的人世間,恐怕就要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隔閡了。


    聽著像是天人永隔。


    德古拉遲疑著點點頭。


    “我也需要每周都吸人血?”


    “我會變得厭惡陽光,並且在白天昏昏欲睡?”


    “我會被獵魔人襲擊?”


    德古拉不停點頭,看著像小雞啄米,這讓葉小萌心中的鬱悶又增長了一層。


    “我能砍死你嗎?”葉小萌對他說。


    “如果說是現在的你……應該還不具備那個能力……”德古拉小心翼翼的說道,因為這次眷族的誕生純屬意外事故,他心中也有一些慚愧,不然尋常眷族如果對他敢這麽說話,那下場肯定是生不如死,他德古拉好歹也是血族目前的第一人——在不計算某血族女王的情況下。


    葉小萌抑製住了與眼前這個英俊成熟的血族大公爵同歸於盡的衝動,恨恨道:“給我滾!”


    ……


    冬天裏難得的晴朗陽光落在白色棉花糖般的雲朵上,在大部分時候天空都白茫茫一片的上海,很少有機會看到雲層後麵那些湛藍純淨如藍寶石般的天空,不過比起北京鋪天蓋地如沙塵暴般的霧霾天,這裏的空氣已經足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李嵐拿著一杯十五塊錢的奶茶,一邊喝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去,街上因為冰雪而打滑的路麵讓每一位司機都小心翼翼,事實上剛剛在這裏險些就發生了一場車禍事件——就像電影裏一樣,一輛白色大眾打滑著衝向了一輛黑色寶馬,兩輛車還未相撞,大眾車主幾百分貝的高亢音調就已經吸引了兩側街道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位大眾車主極限操作,讓自己的車在半路轉了個彎,筆直的撞向了邊上的一輛三菱——顯然危難關頭,這位大眾車主敏銳的判斷出了撞壞三菱顯然比撞壞寶馬下場要輕得多,雖然寶馬車裏似乎隻有一個司機而那輛三菱車裏卻起碼擠了五個人都快被當成麵包車用了。


    然而事實上最後一刻大眾車主成功的刹住了自己的車,而刹車的那個瞬間兩輛車幾乎已經貼在了一起——這當然不是他自己極限操作拯救了自己,而是在一旁的李嵐毫不猶豫的暗中出手搭救。


    然而這場發生在身邊的飆車驚魂並不是李嵐今天最值得分享的經曆,比起之後的經曆,這顯然隻是不值一提的舉手之勞,毫無爆點可言。


    他在幾分鍾後路過一個每一棟居民樓起碼在二十層以上的豪華小區的時候,剛剛巧遇上了一起跳樓事件。


    一群吃瓜群眾們紛紛聚集在樓下,看著二十樓天台上一個不知道什麽原因似乎是想要跳樓輕生的年輕女子,一般這種年紀住在這種高檔小區,會想要跳樓無外乎感情挫折,那個女的在天台上搖搖晃晃聲嘶力竭的在痛罵著什麽,隻是因為太過遙遠無法聽清,而樓下聚集的人群也隻能向上吼著一些勸解的話語,大概是因為同樣相距太遠,也無法聽清,於是樓上的跳樓女和樓下的吃瓜群眾看起來仿佛是在相互對吼罵街,而且越罵越起勁兒。


    等李嵐悄無聲息的走到天台上,出現在那個女子身後的時候,她依然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嘴巴裏反複重複著“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這類經典台詞.


    驀然她覺得有人在拍自己肩膀,迴過頭去,看到了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英俊的年輕男人,然後還沒等她那個基本上不存在思考能力的大腦反應過來,李嵐已經把她從天台邊上拽了下來。


    年輕女子一臉茫然的看著李嵐,剛剛還要死要活的她現在滿腦袋就一個花癡聲音“好帥!”,然後這個女人就聽見了李嵐溫和中略帶不悅的聲音:“生命每個人隻有一個,可不是這麽簡簡單單就可以決定的,你好自為之。”


    那個女人癡癡的看著李嵐,腦袋幾乎要完全埋到對方的胸口,拚命的嗅著:“你是誰?”顯然在她滿是星星的眼中,李嵐這個黑巫師已經變成了伴隨著聖光降臨人間的天使。


    “你不需要知道。”李嵐咧嘴一笑,將這個試圖跳樓的年輕女子從懷中推開,“不要再做這種不負責任的舉動了。”


    “你別走!”那個女人伸手抓住了李嵐的袖子。


    “嗯?”李嵐挑眉。


    “你……你能留個聯係方式給我嗎?我……我很喜歡你……”那個年輕女人情緒又再度激動起來,不過她這一次不是準備跳樓了,而是在短短幾秒鍾內就醞釀出了一篇八百字的情書,以表示自己對李嵐的一見鍾情。


    “……”李嵐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對這個目光灼灼的白癡女人說道:“看來你的情傷已經好了,我該走了。”


    “不許走!”那個女人頂著一張病嬌的神色,指了指天台外,“你要是不接受我,我還是要從這裏跳下去。”


    李嵐徹底無語了,他深知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叫做傻逼的物種,本以為自己與這個屋中之間像個幾百公裏遙不可及,但是他沒想到今兒就遇到了一個,他忽然有些黑暗的想著也許剛剛就該偷偷摸摸推一把送她一程——這才是黑巫師該有的邏輯思維。


    當然,對待女性紳士如他是不會說出“那你跳下去吧”這種話的,他最多隱晦和委婉的表達自己這個態度,但是如果她真跳了,總覺得法律又會追究他的責任——李嵐突然很後悔來救這個白癡女人,他就應該看著這個女人從天台上信仰之躍跳下去,然後血濺當場,腦漿迸濺。


    “我說……你腦袋是不是有毛病?”


    另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從天台入庫的鐵門那邊傳來,李嵐迴過頭去,剛剛好看到一個穿著鮮豔時尚,帶著一個能遮住大半張臉的太陽眼睛的年輕女子,這身打扮,化作灰他都能認出對方是那位以毒舌著稱的秦櫻老師。


    秦櫻看著這個剛剛還為情所傷要死要活,現在卻生龍活虎開始對李嵐耍流氓的女人,冷冰冰的開口:“你把自己的命當成了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威脅別人的東西嗎?真以為自己命貴?我告訴你,你這條命扔在地上都沒有人會去在意,就是撿條野狗迴去都比你強!你以為你死了能得到什麽好處?他會為你的死落淚嗎?他養的那隻貓死了他可能還會傷心一陣子,你死了關他什麽事?嗬,別說落淚了,他嘴角都不會動一下,你這種思維叛逆的傻叉,不如從這天台跳下去,好讓人世間少一個傻逼多一份和諧,你死了除了影響你的親朋好友外,還影響誰?他也好,我也好,誰在乎天底下死一個不相關的人?你以為自己是美國總統還是英國女王,死掉了就會舉國默哀?我告訴你,沒人在乎你的死活,也沒人關心你的死活,旁人最多因為憐憫而瞥你一眼,感慨‘這弱智死得真慘’而已!你現在還準備跳嗎?”


    這一通如機關槍掃射“噠噠噠”般的槍林彈雨後,秦櫻終於停歇下來緩了緩氣,即便如她這般刻薄毒舌,要支撐長時間火力不停歇也是很吃力的事情。


    而那個女人早已經被秦老師的一通“說教”罵得目瞪口呆了,她愣愣的看著秦櫻,傻了般站在原地不動,感覺風一吹她就會昏厥過去倒地不起,然後心肌梗塞口吐白沫而死。


    李嵐也懵了,他雖然已經習慣了秦老師那仿佛塗滿了毒液的舌頭,但是驟然靠到她使出如此大的功力,還是感到頗為敬佩,甘拜下風。


    “本來我還準備在下麵看戲的,誰知道轉眼就看到你突然鑽出來了,我也就沒法坐視不理了。”秦櫻對李嵐說,“我們走吧,消防員和警察馬上都來了,估計下麵的氣墊也差不多了,她要跳就隨便她跳了,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她可沒有看上去那麽的勇敢。”


    李嵐對她豎了豎大拇指,一同離開了這裏,隻留下被罵得神情恍惚的跳樓女正愣愣的留在原地。


    當李嵐迴到家,把這件事情說給黑貓聽後,希羅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說我如果掛了,你會流淚不?”


    “我會招魂。”李嵐立即迴答。


    正當希羅“呸”的一聲準備嘲笑自己主人蹩腳的招魂術的時候,李嵐補了一句:“我會讓我妹幫你招魂。”


    “你妹。”希羅翻了個白眼。


    然而李嵐的話並沒有完全說完——隨後後續的劇情相比之前的跌宕起伏要顯得平淡許多,但是對李嵐而言卻更加是一場忽然降臨的災難——就在李嵐和秦櫻兩個人宛若一對打情罵俏的情侶在街上溜達的時候,正準備來李嵐家的艾麗莎與他們在街上正麵相遇。


    那場景,宛如正宮捉奸成功般,可李嵐對天發誓他和秦老師還沒曖昧到那種程度,這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這真是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橋段。”希羅吐了吐舌頭,“所以……”


    “艾麗莎掉頭就走了,然後我去追她,誰知道她扭頭就上了一輛公交車……”李嵐的神色非常難看,“我追著那輛公交車追了起碼有五百米,那個該死的司機居然不停車!我當時差點就用巫術把那輛公交車的輪胎給爆破了,還好我最後忍住了。”


    希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你倆現在……”


    “她的電話我打不通。”李嵐聳聳肩,“我的天呐。”


    希羅表示愛莫能助,不過李嵐和艾麗莎的戀情能持續這麽久實在是出人預料,他覺得這對於自家主人應該不算什麽感情危機,相較之下他到樂嗬見到這些“跌宕起伏”“鬥轉星移”“峰迴路轉”的狗血橋段,也算是給自己無聊的貓生平添幾分樂趣。


    “說好的過年的時候要去艾麗莎她家的,現在春節在即,我怎麽覺得要泡湯了?”李嵐鬱悶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原本根根分明的黑棕色頭發此刻亂得像被豬八戒強奸過一樣,比鳥窩還糟,都能住麻雀,極具藝術感,而且是畢加索抽象派風格。


    希羅搖搖頭,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道:“過年的時候要不去‘天空之城’玩玩?你上次不是還說過年的時候傳說中的‘天空之城’會恰巧途經上海嗎?我很想去見識見識那座傳奇城市。”


    “天空之城嗎?”李嵐挑了挑眉毛,“那地方我也很久沒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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