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賊廝,又打的什麽主意?”


    耶律洪基才反應過來,特麽認識唐奕二十多年了,這貨什麽時候這麽好心過?哪迴不是處處給他挖坑?


    指著唐奕臉都氣歪了:“朕可告訴你,還想坑朕,沒門!”


    “沒錯!”


    哪成想,唐奕又不按套路出牌,“我就是在坑你。”


    一臉誠懇地看著耶律洪基,“因為,除你,我無人可坑,也信不過別人。”


    “嗯?”耶律洪基聞罷,滿眼疑惑,心說,這不會是又一個套兒吧?


    “怎麽講?”


    ......


    隻見唐奕望向北方,正是耶律洪基將去的那個方向。


    “有些事情,奕做不到,也唯有托付於大兄了。”


    “別!”耶律洪基急忙擺手。


    特麽唐子浩都辦不到的事情,托付給我?這帽子扣的太大,耶律洪基有點接不過。


    “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別拿好話搪塞與朕。”


    “真的。”唐奕依舊一臉誠然。


    “宋遼兩家雖是世敵,可細數之下,就算不是同根同源,卻也交融百年,除了國號不同,民生百業、神鬼諸學也已經分不清彼此了。”


    “所以......”唐奕看向耶律洪基,“宋遼兩朝,雖是敵人,卻也是兄弟。”


    “正如你我,是敵,亦是友。”


    “大宋無法完成的事情,大遼也許可以完成;奕完不成的使命,也許大兄可以替我完成。”


    “......”


    耶律洪基怎麽越聽越瘮得慌呢?


    “朕替你完成?替你完成什麽?”


    “完成什麽?”耶律洪基問出此問,唐奕也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他自己還真的沒有把“完成什麽”具體化過。


    “傳播......”


    “同化......”


    “糾正錯誤......”


    抬起頭,眼神逐漸清澈,“把炎黃意誌傳播到每一個角落,把天下各族同化成一文一種,把原本我們要走的彎路、往複千年的興衰糾正!”


    “你.....”


    耶律洪基隻覺一股寒氣直往上躥,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是個真瘋子!”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唐奕的誌向居然有這麽大。


    “也許吧!”唐奕長歎。


    “也許我真的就是一個瘋子......”


    說實話,在他的心裏,仿佛有那麽一股勁兒,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瘋狂,踏過一個又一個不可能。


    他也知道這不可能,他也知道從來沒有人辦到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要這麽幹,就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打破點什麽,追趕點什麽。


    “也許,這就是我的使命吧!”


    “使命?”耶律洪基被唐奕感染,茫然地舉起酒壇,卻是發現,裏麵已經沒有酒了。


    迴魂道:“你的使命自然要你自己來完成,何需朕來幫你傳播什麽意誌,同化什麽天下?”


    “況且.....”耶律洪基說到此處,神情之中透出三分吃味、三分羨慕。


    “況且,依當下之局,大宋一統天下也隻是時間問題,又哪用我這敗軍之將、亡國之君來替你完成什麽使命呢?”


    唐奕聽完,苦笑連連。


    “我缺的就是時間啊!”


    “你缺時間?”特麽耶律洪基更不樂意了。“你才什麽歲數!?”


    “春秋正盛,有的是時間。”


    說到這兒,借著火光,又好好瞅了瞅唐奕,“說不說,你這賊廝怎麽就不見老呢?”


    耶律洪基一開始就發現了,特麽和唐奕往一起一站,兩人就跟父子似的。


    唐奕這貨依舊就是那麽年輕,容顏不改,而自己卻已經白了鬢角,漸顯老態了。


    要知道,他也就隻是比唐奕大了那麽幾歲而已,怎麽就差了這麽多?


    “嗬....”


    唐奕依舊苦笑,“不瞞大兄,奕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耶律洪基狐疑地看著唐奕,默然無語。


    說實話,唐奕那個神態可不像是玩笑。


    “你怎麽了?何來時日無多這種喪氣話?”


    “沒什麽。”唐奕略有敷衍。“我是說,我在朝堂上的時間不多了。”


    “哦?南朝皇帝容不下你了?”


    “是我自己累了,想迴涯州養老貪閑了。”


    “也好。”耶律洪基點頭。


    “像為兄一樣,勞碌了二十年,不也是落得一場空夢嗎?”


    看向北方,“朕不如你啊,你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可是朕......”


    “注定要繼續勞碌下去。”


    唐奕聞之,燦然而笑,“看來,大兄答應了?”


    “走了!”耶律洪基一甩手,颯然轉身。“趁夜遠遁,省著被你追著屁股揍。”


    低頭一看,卻是注意到了還抓在手中的那道招降聖旨。


    頓了一下,想還給唐奕,最後卻是又揣到了懷裏。


    “這道旨,朕就留下了。”


    “朕用不著,也許......朕的子孫會用得著。”


    說完,翻身上馬,準備就此北去。


    “等等。”


    唐奕不由得邁前一步,叫住耶律洪基。


    “可有再見之日?”


    耶律洪基頭也不迴,看不清眉眼,沉默半晌:“再見幹嘛?讓你這賊廝繼續坑朕?”


    “等著吧,興許哪日朕也累了,去涯州找你喝酒。”


    “嗯!”唐奕點頭應下。“有酒無刀,共醉天地!”


    “好!!一言為定!”


    說完這句,耶律洪基終於迴頭再望一眼唐奕。“走了......”


    “且慢!!”唐奕又一次叫住耶律洪基。


    結果,耶律洪基急了,瞪著眼珠子,“你有完沒完!?不想放朕走就直說!”


    唐奕臉色一紅,“那什麽....”


    “給我留匹馬。”


    尷尬地一指穀口,“下午雪太大,來時的坐騎沒栓緊。”


    “嘿!!”耶律洪基都氣樂了,特麽馬都沒看住,你還能幹點啥?”


    沒好氣道:“找你的人要去,朕不給!”


    唐奕麵色一苦,“我的人都是三十裏外的大營呢。”


    “噗!!!!”耶律洪基直接就噴了。


    瞪著牛眼,見鬼似地看著唐奕,又硬著脖子好好瞅了瞅山穀之內。


    “你......”


    “你是說,山穀裏沒有兵馬?”


    “沒有。”


    “你,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你狠!”耶律洪基豎起大拇指。


    特麽這是個真瘋子,一個人就敢來攔他,就不怕老子腦子一熱,踩著你的屍體北去?


    “來人,給這瘋子留匹馬。”


    言罷,再不遲疑,朝唐奕最後揮了揮手,領著萬人馬隊向北而去。


    這一刻,耶律洪基心中竟生出一絲豪邁:


    北方,萬人死衛重新開始;孤騎天涯,再創輝煌。


    “羅斯人、韃袒人......朕,來了!”


    (咦,不對啊,好像又讓唐子浩給坑了。)


    ————————————


    夜已經深了,大定城外的宋軍大營也從喧囂之中平靜下來。


    雖然自打入遼開仗的那一天起,各路宋軍皆是勢如破竹,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可是,對於戰爭之中的軍人來說,沒有什麽時候比沒有戰爭更能讓他們睡得安穩了。


    大定已定,遼廷盡降,隨之而來的,就是戰爭結束了。


    士兵們早早的就可以進賬安寢,整個軍營除了鬆油火把的劈啪之聲,巡哨兵卒的兵甲交擊聲,就隻剩下連成一片的隆隆鼾聲。


    ......


    軍營之外,依舊是平靜。狂野之上,除了漸歇的風雪入目銀白,也就隻剩下幾個焦急遠望的身影。


    沒錯,在這深夜之中,寒野之上依舊有人,似在等待著什麽。


    潘豐一邊用力地遠望漆黑的曠野,一邊語氣焦急地問向眾人,“他會迴來吧?”


    身旁的狄青、曹覺、楊懷玉、曹國舅皆等人默然無聲,說實話,他們也想問,“唐奕還能迴來嗎?”


    “胡鬧!純粹就是胡鬧!”


    狄青已經等的有些心焦,“你們怎麽不攔著他?怎可讓他一人赴會!?”


    對此,潘豐也是無語,揶揄道:“狄帥說的輕巧,他那個牛脾氣,誰攔得住啊?”


    “那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啊!?”


    狄青更氣,“萬一出點什麽事,我等還有何顏麵迴朝?”


    “也許......”曹國舅喃喃出聲。“也許子浩就是想出點什麽事兒吧?”


    ......


    “看,遠處有人!!”


    眾人還沒從曹國舅的話裏品出什麽異樣,楊懷玉的一聲高叫卻是嚇了大夥兒一跳。


    一聽有人,曹覺已經衝了出去。


    迎出去十多丈,看清來人,這才喜聲大叫:“是子浩!!他迴來了!”


    “當真!?”


    狄青亦是大喜過望,隨著眾人迎上雪中一騎。


    到了近前,一看真是唐奕,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一把從馬上把唐奕揪下來,“你這混人,怎可獨自犯險?若出了事,叫青如何向官家交代?”


    唐奕縮著膀子,這一路從奉仙穀到軍營足足三十裏,早就凍透了。


    哆嗦著嘴唇,“狄帥想什麽呢?耶律洪基那家夥還敢拿我怎麽不成?”


    狄青不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是就是。”潘豐一個勁的附和。“萬一出點事兒可怎麽辦?下迴可不能這麽幹了,多嚇人。”


    楊懷玉和曹覺則是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三兩個解下來,裹住唐奕。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趕緊迴去暖和暖和。”


    唯獨曹國舅,獨自一人站在眾人遠處,突兀地冒出一句:


    “你怎麽迴來了?”


    眾人一滯,都下意識看向曹國舅,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隻見曹國舅看著唐奕一臉玩味,“不是應該耶律洪基不念舊情,殺了唐子浩,遠遁塞北嗎?”


    “你也正好可以得償所願,消失於朝堂了嗎?”


    “......”


    “......”


    “......”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聯想起剛剛曹國舅沒頭沒腦的那一句話,又下意識地把目光都對準了唐奕。


    心說,這瘋子不會真是這麽打算的吧?借耶律洪基之手,假死脫身。


    再想想今天唐奕這個安排,更是有點拿不準了。


    他要是沒這個打算,曹國舅也不會這麽說,他也不會非要一個人去會耶律洪基。


    狄青沉著臉,“子浩啊,你不會......”


    “嗬嗬。”唐奕笑了,看著曹國舅,越笑越盛。


    “曹老二!”


    “啊?”曹覺茫然應聲。


    “你說,我會這麽幹嗎?”唐奕調侃道。“借著耶律洪基的手假死遁走。”


    曹覺一聽,還真當迴事兒了,摸著下巴好好琢磨了琢磨。


    “應該......不會吧?”


    “這不是你風格啊......”


    “唐瘋子想撂挑子誰攔得住啊?還用這麽麻煩?”


    “哈哈哈哈!”唐奕聞聲大笑。


    走到曹國舅身邊,一指曹覺,“聽聽,你都不如你弟弟。”


    “老子要走,那也得堂堂正正的走,用這麽拐彎抹角?”


    “......”曹國舅鬧了個大紅臉。


    橫了一眼唐奕,“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走!”


    心說,那塊碑在那兒立著,也是你說走就走得了的?


    “那現在怎麽辦?”


    “現在?”唐奕一瞪眼。“現在迴去鑽被窩啊,還怎麽辦?”


    說著話,小跑著往軍營裏鑽。


    “凍死我了。”


    “對了......”


    趁著眾人還聽得見,“這邊就交給狄帥了,我明日就迴朝,跟官家道個別。”


    ......


    “他真要迴去?”望著唐奕的背影,曹國舅喃喃出聲。


    在他看來,今晚是最好的機會,“死”在耶律洪基手裏,官家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人。


    ......


    “他走得了嗎?”潘豐也有點畫魂兒。


    太祖誓碑在那兒擺著,唐奕走了,就是不義,就是不忠,這名聲也得壓死他。


    ......


    “應該走得了吧....”


    楊懷玉也摻和進來,在他眼裏,唐奕好像還沒有辦不成的事。


    ......


    “肯定走得了!”曹覺最是篤定。


    一拍曹國舅的肩膀,“哥,你還不如我啊!別忘了,他可是唐瘋子。”


    曹國舅差點沒踹他。


    “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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