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無邊,萬裏晴空。


    卓立船艏,眼見百多艘大宋巨舟在麵前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線上。


    唐奕不由生出一種感慨:“勇士,這才是真正的勇士!一群探索未知,征服世界的敢死勇士。”


    曹佾這時也走到唐奕身邊,望著消失在天際線的船隊感歎:


    “宋公序是開明之人啊......”


    “嗯?”唐奕偏頭一疑。“怎麽講?”


    曹國舅立時撇嘴:“反正換了是我,說什麽也不會讓我家老二去冒這個險的。”


    說著,似乎知道唐奕要吐槽,“這和沙場可不一樣,沙場是男兒的歸宿,這個......”


    “這個要是死在半道,你說算怎麽迴事兒?”


    好吧,曹佾到現在也不理解唐奕對大海為什麽那麽執著。他一直覺著,不值。


    隻見唐奕長歎一聲:


    “有一天,你們會懂得,這到底值不值得。”


    說完,唐奕有幾分寂寥地轉身,吩咐水手,取道迴航,目標燕雲。


    ......


    ——————


    離佐渡島最近的宋土就是燕雲,隻要穿過渤海灣就能到達。比唐奕迴到海州調派人手,卻是要近得多。


    而且,現在狄青還在燕雲,他手裏的二十萬禁軍也在燕雲。隻要與官家傳書,讓他下令向佐渡調一批人卻是不是什麽問題。


    而在燕雲的狄青、宋庠、富弼等人還不知道,唐奕要來。


    直到唐奕已經在寧河口登陸,派出兩路人馬,一路直接迴京稟報,請官家許以人手;一路則是直抵幽州,告知狄青和坐鎮在此的富弼。


    唐奕到幽州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狄青和富弼親自出城相迎。


    先與狄青見了禮,二人相交忘年,卻是沒有太多客套。


    至於富弼,唐奕就更不客氣了。暫且放下那座金山,也得埋汰這老頭兒幾句。


    不鹹不淡地斜了一眼富弼,撇著嘴吃味道:“富相公躲的好清閑!說的好聽替陛下守住燕雲,結果卻是遠離是非的保身之舉。”


    “喲~~!”


    富弼直接笑了,不理唐奕,卻是與狄青玩笑道:“漢臣看看,這渾小子卻是不知道自省,反怪起老夫來了。”


    狄青隻笑不答,這是富彥國和唐子浩之間的事,他可不好參與。


    好在富弼也不是要他表態,轉向唐奕,依舊笑的輕鬆。


    “你自己非要擰著來,不肯順著陛下和寬夫,怎麽倒是老夫躲出來了?”


    唐奕不憤道:“奕是什麽樣的人相公不清楚嗎?我就是不會轉這個彎兒,才有了唐瘋子的渾號。”


    富弼聞之,唯有報以苦笑,“看來,這一年大郎還是沒從中得到教訓啊!”


    “走吧,迴府衙再說。”


    說著,三人並肩而行,一同入城。


    此時的幽城卻是與從前大不相同。


    隻一年時間,原本遼人的南京,卻是很難看見契丹的影子。街上漢人穿行,漢風當道,偶有契丹人行走,穿的也是漢服漢冠,且一點違和之感也沒有。好像中原州府一樣,一切都那麽的和諧,一切都那麽的大宋。


    不得不說,把富弼等人放到燕雲成效斐然,換了別人,是絕對做不到這個程度。


    富弼見唐奕臉色輕鬆,適時出口,“怎麽樣?老夫在這沒有躲‘清閑’吧?”


    唐奕一撇嘴,“馬馬虎虎,還算過得去吧。”


    富弼無語,“老夫可是累的頭發都白了,你卻‘還算過得去’?”


    唐奕不依,轉過頭來,“可是,這也無法磨滅你把我們扔在開封,不管不顧的事實。”


    “誒......”富弼知道唐奕這是在說笑,可是還是忍不住一聲長歎。


    “要是老夫在京師,那挨打的可能就不是文寬夫了吧?”


    “......”


    唐奕一頓,卻是接不下去了。


    這就是富弼的立場嗎?他在隱晦地表達,如果他在開封,那他也會站在文彥博一邊,而不是對唐奕全聽全信。


    “你的購物券出來的太早了......”


    “不但對手會怕,官家會怕,寬夫和我,也會怕啊!”


    “......”


    狄青適時出聲:“其實,富相公這段時候沒少替你說話。這一年間,連著上了七八道奏折,與你說請,隻不過子浩不知道罷了。”


    富弼又道:“寬夫常年主持財稅、吏製,難免有些功利、務實之氣。”


    “其實他也不一定非要和你爭什麽,子浩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


    等會兒,唐奕不淡定了,停下腳步看著富弼和狄青。


    “什麽情況?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了,有什麽陰謀啊?怎麽還一唱一喝的?”


    “這......”富弼頓住,與狄青大眼瞪小眼。


    “這個小子,鬼精鬼精的!”


    “你看看!”唐奕甚是得意地一挑眉頭,果然有所圖謀。


    “說吧,別繞了,這幾天讓一個倭人繞的我腦袋都大了。”


    富弼聞之,給狄青遞了一個你來說的表情。


    狄青也知道這事兒他來說合適,於是也不推諉,“其實,陛下早就知道,你送過遠航船隊會到燕雲,所以......”


    “所以你們兩個就來給陛下當說客了?”唐奕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錯。”狄青坦言。“其實也算不得什麽說客,陛下知道你委屈,還在氣頭上。”


    “可是,賭氣歸賭氣,拿身家名聲來至氣就是不智了。”


    富弼適時緩聲摻言:“陛下說,你可以怨他,但不能拿自己出氣。趕緊借著王恪之的奏本下了台階,不用兩年,等時局平息,必下詔把嗣王封號換了。”


    “到時你也能迴京,想叫什麽王都行,不想當官也行。隻幫他看好觀瀾這一攤子就可,萬事隨你。”


    “......”


    唐奕一時,竟無言以對。


    趙禎能讓兩個臣子說情,還把姿態放得這麽低,是唐奕沒有想到的。


    可是,同時也說明,趙禎還是不理解他。


    不光是不肯認天下至圓這個錯,還有這一年在京中的所做所為。


    不由苦笑,那老頭兒還當他在賭氣,還當他在爭。


    在京中看似與趙禎已經坦誠相見,可是現在看來,趙禎還是沒有真正理解他,還是站在一個帝王的角度來看待問題。


    抬頭看向富弼:“麻煩相公幫我轉告陛下。”


    “你先等等!”


    富弼一看唐奕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根本就沒聽進去,絕不能讓他把話說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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