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真跟綿綿發火了?”厲從善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宋中鏞,“要真衝她發火,她還能不生我氣?早上還會給我買早點?”

    宋中鏞臉上表情比他更加不可思議,“不是吧學霸,這才過了一晚上你就失憶啦?”轉頭打量厲從善,“那是學霸嫂看在你昨兒身體不舒服的份上,沒跟你計較而已。昨晚上羞羞就跟我發短信說學霸嫂好像心情不大好,我本來想跟你說來著,可你睡得死沉,叫都叫不醒。”

    厲從善還是不信,“昨晚我們一起出去吃宵夜,吃的還是綿綿最喜歡的餛飩,然後順利在熄燈前趕到寢室,我怎麽都想不起來哪裏有衝她發過火。”

    “好吧,嚴格意義來講也不算是發火。”宋中鏞轉著手上的籃球,“就是對學霸嫂說話語氣挺差的,老實說,我可從沒見過你這樣。”

    厲從善還在想昨晚的情節,有些畫麵是清清楚楚的,而有些畫麵卻像是被模糊了。譬如他清楚記得昨晚怎麽出的學校,出學校後跟路綿吃了宵夜,吃的是哪些食物,吃的時候幾個人還在聊天。可要再細想具體聊了些什麽內容,他完全記不起來。腦海裏的畫麵像是被人遙控著快進了一大段,假如宋中鏞沒有說,他察覺不到絲毫異樣。

    宋中鏞玩著籃球,沒看到他嚴肅的表情,還有開玩笑的心思,“學霸你該不會要移情別戀吧,你要不和學霸嫂在一起了,我可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這時厲從善已經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沒心情接他的玩笑話,冷著臉說:“你把昨晚的事情仔仔細細跟我說一遍。”

    “嗯?”宋中鏞沒反應過來,手上還在玩花式籃球,“在我麵前就別裝了吧。”

    啪——

    籃球被厲從善一手搶過,接著隨意往後一拋。

    “臥槽?”宋中鏞視線隨著籃球成拋物線運動,三秒之後,球在籃框打了個轉,進了,他豎起大拇指,“學霸,我服你!”

    宋中鏞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就連厲從善躲開路綿的小動作也沒有漏下。

    厲從善聽完,臉上表情愈發凝重,這怎麽跟他的記憶不一樣?明明他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也不可能會避開路綿,為什麽在他記憶中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在別人眼中卻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究竟是他們出了問題,還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

    心裏那股燥熱又開始蠢蠢欲動,他用力將情緒壓製住,腦子裏一片混沌,他還在想到底是怎麽迴事。直至視線不經意間觸

    及小臂上那道疤痕,已經刻進了血肉中,弧度看起來像是上揚的嘴角,隨時隨刻露出猙獰的笑。

    厲從善穩住心神,鎮定地跟宋中鏞說:“你爺爺說過我要有什麽事兒可以直接找他,你有你爺爺的電話吧?”

    宋中鏞愣了下,“有是有,不過你找老頭子幹嘛,他又沒得老年癡呆,給不了你建議。”

    厲從善眼刀子飛過去,“別廢話。”

    就知道欺壓良民!

    隻敢在心裏抱怨的宋中鏞,下一秒臉上就掛上了狗腿子的笑容,“有,當然有!走,學霸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那兒安靜,沒人打擾你打電話。”

    所謂的秘密基地,也就是校園偏僻角落裏的一處茂密樹叢,人煙稀少,蚊蟲紮堆。

    宋中鏞掏出手機找著號碼遞給厲從善後,自己就躲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撅著屁股蹲在那兒神秘兮兮地不知道在幹什麽。

    厲從善看他一眼就轉迴頭,撥通電話,“宋爺爺,我是厲從善,您現在有空嗎?”

    電話那頭的宋青岩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通電話,“說吧,發生了什麽事?”伴著他講話聲的,還有倒茶的聲響,拉長的水聲不急不緩。

    “是有件奇怪的事情。”厲從善急促的心跳趨於平緩,“昨天我跟綿綿送沈雲開去醫院,迴來以後,我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他試圖把自己的感受解釋得盡量清晰,“我好像做過一些事,可事後卻完全沒有印象,但記憶方麵也沒有斷片,就隻是覺得有點模糊。”

    宋青岩沉吟片刻,問:“還有沒有發生別的事情?”

    厲從善沉默了,他又低頭去看手臂上的疤,左右動了動,早就已經沒有了疼痛感。

    電話裏問:“你在想什麽?”

    “的確還有一件事。”厲從善微微皺眉,聲音沉了下來,“在醫院的時候,我不小心弄傷手,流了很多的血。就在那時候,我好像看到原本躺在裏麵被搶救的沈雲開,拉開簾子朝我跑過來。等暈過去這一陣再看,什麽都沒有發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宋青岩問他:“怎麽,你暈血?”

    厲從善聲音更低了,“不,我就是那一會兒突然就……覺得有點頭暈。”

    宋青岩又問,“手是怎麽弄傷的?”

    厲從善想了想,腦子一片空白,“我不記得了,好像是我手上有把刀……不,不對,是護士不

    小心……”他狠狠抓了把頭發,眼裏透出三分兇戾,“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弄傷的,你告訴我,是不是沈雲開搞的鬼?”

    電話裏瞬間寂靜,厲從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的。”宋青岩語氣輕輕鬆鬆,聽不出有半點事態嚴重的意思,“恭喜你,沈雲開的靈魂眼下就在你的身體裏,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還沒有完全被他控製,所以有些記憶才會是模糊的。”

    明明是驕陽烈日的天氣,厲從善如同身處冰天雪地,宋青岩的說法證實了他心底最不願意去猜想的事情。這一刻他顧忌的並不是沈雲開會對他做什麽,而是沈雲開會利用他的身體對路綿做什麽,不管做什麽,都是他無法容忍的。

    悔恨的情緒翻湧出來,霎時之間就將厲從善淹沒,是他自以為是地輕敵,才會造成現在這副局麵。

    “先祖將他囚在畫中千百年,他遺願未了,怨氣太重,才會化作厲鬼。”

    厲從善迴過神,“你說沈雲開是厲鬼?”

    宋青岩輕笑,“他當然是厲鬼,難不成還是人?千百年不曾轉世,怨氣早已侵蝕了他的心智,如今他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再提醒你一句,沈雲開現在附在你身上,你倘若為了路綿的安全著想,事情解決之前還是同她保持些距離為好。”

    “我知道。”厲從善揉揉太陽穴,“宋爺爺,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宋青岩在電話裏不欲多說,“辦法當然是有的,這樣子,周六早上我會派司機去學校接你們,到時候我再詳細跟你們解釋。”

    厲從善頓了頓,“就我,綿綿不去。”

    “怎麽,你準備瞞著她?”

    “先瞞著,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等實在瞞不住的時候再說。”

    宋青岩並沒有意外,說了句:“那好,我也尊重你的決定。”

    厲從善想了想,又問:“這幾天怎麽辦?”他還能勉強控製住和路綿保持距離,但如果沈雲開要出來作怪,他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一般兩個靈魂在身體裏轉換的時候,你的情緒波動會特別大,那就是他想奪走主動權。”宋青岩明白他的意思,冷靜地跟他分析,“你隻要把這個情緒給壓製住,不讓它影響到你,那麽沈雲開暫時就出不來。”

    厲從善心口重重一跳,說話的時候聲音啞的厲害,“暫時?你是說……可能會有一天,沈雲開能夠完全控製住我?”

    宋青岩語氣也漸漸沉重,“不一定,或許是在他一次次的反撲時候,跟你的身體與精神力會變得更加契合,這樣他就能完全取代你。但還有另外一種結果,就是你們雙方都很強勢互不相讓,最後導致……兩敗俱傷。”

    厲從善唿吸一滯,帶點探尋地問:“按照您的經驗看,哪一種情況概率大?”

    宋青岩像是在電話那頭消了音,過了很久,才又重新開口道:“現在還不好說,等你周六過來的時候,我再仔細看看。”

    厲從善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想笑一笑緩解下氣氛,沒能成功,“好,那就周六見。”認真地聽宋青岩囑咐了幾句後,沒再多問就掛斷了電話,一時間滿腹的心事湧上心頭,他愣愣地盯著已經黑屏的手機挪不開眼。

    太陽照在身上是滾燙的,然而他的心卻是冷的。

    不遠處,宋中鏞還蹲在原地沒動過,厲從善走過去,腳尖踢了踢他的屁股。

    宋中鏞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迴過頭瞪他,“臥槽!”順勢嘴巴裏吐出個煙圈,“學霸你打完電話了?找老頭子到底什麽事兒啊,我都快好奇死了,你們總這麽神神秘秘的,也不帶我玩兒,跟個糟老頭子有什麽好玩兒的!”

    厲從善定定看他半晌,看得宋中鏞渾身發毛。

    “學、學霸,你怎麽了啊?”

    “之前你不是說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成功的陰陽師,斬妖除魔,拯救世界。”厲從善繼續定定看他,“如果我說,我現在被鬼上身了,你應該不會害怕吧?”

    宋中鏞整個人都傻了,嘴巴上叼著的煙頭掉在地上,一臉懵逼樣,“什……什麽?”

    厲從善抬頭看湛藍的天空,眯起了眼,“周六,你爺爺會派人來接我們。”

    就是可惜了,昨天沒有把握住最後的時機好好親一親路綿。

    或許要等好久,才能再有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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