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微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耳邊傳來的第一句話卻是男人溫柔無比的問候。


    “昨晚睡得好嗎?”


    臉頰上傳來一陣溫暖,殷朗的手掌輕輕的撫著她的小臉,仿佛珍愛的寶貝一般。


    他的眼中流淌著溫和的清泉,就這樣靠在一旁,把她當成了小孩子般守護著。


    “抱歉,剛迴來要處理一點事情,今晚我就陪你。”


    見微然不說話,殷朗就解釋了一番,然而被褥裏的女人卻隻是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邊靠了靠。


    “別太累,說好是來放鬆的。”


    她反而安慰他?


    殷朗早就知道她不是那些需要男人甜言蜜語來哄出安全感的女人,而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也不吝嗇在她麵前低頭。


    微然就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好像為她做什麽,都覺得很值得。


    “外麵的玫瑰花,不喜歡嗎?”


    殷朗淩晨迴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些被微然丟在陽台外的玫瑰,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現在對氣味比較敏感,我喜歡新鮮空氣。”


    她沒有跟殷朗說那些花是劉忠準備的,也不打算告訴他昨晚的事情。


    她總覺得,劉忠是想故意激怒他們,這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難道是他額頭上的傷還不夠疼?


    “好,那我讓他們把所有的花都撤掉。”


    “殷朗。”


    微然認真的看著眼前仿佛若無其事的男人,“我們今天就去見殷柏岩吧?”


    她總覺得在這兒浪費時間,隻會發生更多的事情。


    “今天?”


    殷朗不由得皺著眉頭,他還沒有將事情安排妥當,是不是太倉促了一點?


    “嗯,拖得越久越複雜。”


    “你不怕他?”


    殷朗沒有告訴微然,他也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擺脫了殷柏岩的陰影,從前,他把自己的親生父親當成了可怕的惡魔,就算站在對方的麵前都覺得壓抑。


    可是下一秒,殷朗卻自顧自的笑了,他撥弄著微然的長發,“也是,你連我都不怕。”


    “……”


    這個男人忘記從前是怎麽欺負她的嗎?微然都不好意思說,從前她可是把殷朗當成噩夢一樣的存在!


    可是現在……


    人生確實是變化無常,但如果讓微然再選擇一次,她知道自己依舊會跳進這個男人的陷阱,投入他的懷抱。


    自己這一生,本以為遇見殷朗就是終結了,不想,卻是不幸的終結。


    這個可怕的男人漸漸帶走了她的不幸,成為了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並且……


    給了她肚子裏這神奇的小生命。


    “既然已經決定要去了,那我準備一下。”


    身邊一涼,微然抬頭看著那已經站起來的男人,他背對著自己側著臉,從那張猶如雕塑一般的側顏可以看出他眼底忽然閃過的一抹寒光。


    這陣仗,有那麽一刹那給人感覺他好像要去跟敵人迎戰一樣。


    “那個劉忠……”


    看著殷朗慢條斯理的換衣,微然試探的開了口,她總覺得不該把那個男人留在這座莊園。


    “留著他還有用,他對你做什麽了嗎?”


    殷朗好像想到了什麽迴過頭來,微然卻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我看你不喜歡他,以為你會把他趕走。”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如果他敢對你做什麽,我會考慮讓他永遠走不出這裏。”


    提起那個男人,殷朗的語氣就充滿了濃濃的厭惡,微然不想再影響他的心情,索性起身洗漱。


    餐廳裏,女仆們臉上帶著恭敬的笑,一看見顧微然立刻迎了上去。


    “小姐,劉管家已經先行去了老爺那兒,他讓我們問候您昨晚睡得好嗎,並且特地囑咐給您做的營養早餐。”


    微然下意識的看向她的早餐,跟殷朗的美式餐點截然不同,各種果蔬應有盡有,雞蛋瘦肉適量,還有粗糧燕麥,看起來似乎是精心為了孕婦而準備的。


    可是微然卻頓時胃口全無,她隻是歉意的笑了笑,“給我一杯熱牛奶就好了。”


    她的反應殷朗看在眼裏,他立刻靠了過來。


    “不喜歡?”那可不行,她現在還懷著孩子。


    “沒什麽胃口,我想吃你親手做的早餐了。”


    微然巧妙的避開了殷朗的懷疑,反正她現在是孕婦,任性一下也沒有關係的吧?


    本以為殷朗會拒絕,那麽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沒想到這個男人卻當著女仆的麵低下頭來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好,明天給你做。”


    他的聲音比清晨的朝陽還要暖,讓微然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歉意。


    明明隻是隨口一說……


    “不用了,我開玩笑的。”


    別這麽寵她,不然,她真的會得寸進尺的!


    女仆們對視了一眼,就主動將時間留給了這對年輕的未婚夫妻。


    ……


    前往殷柏岩住處的路上。


    “想好要怎麽說了嗎?”


    身邊的男人好像輕描淡寫的飄來一句話,微然這才收迴了她看風景的目光。


    “說什麽?”


    殷朗眼中一閃,疑惑的看著微然。“你該不會什麽都沒準備?”


    那麽她是哪裏來的自信敢跟殷柏岩正麵衝突?那個男人,可是僅用一張嘴就可以讓任何人沒有勇氣在他麵前站著!


    他的刻薄和無情,任何語言都形容不了。


    看著微然的表情,殷朗突然有種衝動,要不現在把她送迴去?


    “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不想,身邊的女人突然開了口。


    “人總是會有弱點的,他不是神。你覺得忤逆他最壞會有什麽下場?”


    微然知道,殷朗心中對於自己的父親有著濃濃的恨意,可是恨意的背後是小時候積累下來的懼意。


    因為他們有血緣關係,所以會局限殷朗的許多思維,增添他的顧慮。


    但微然不一樣,對於她來說,殷柏岩隻是她所愛的男人的父親,僅此而已。


    她今天來見他,不過是想給予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重。但倘若殷柏岩不需要這樣的尊重,那麽微然也不會因此受傷。


    她曾經一無所有過,就算下場如何淒慘,她也有永遠也不會失去的東西。


    殷朗深深的看著此刻的微然,在她的身上,他看見了無畏這兩個字。


    這就是他所愛的女人,或許她不知道殷柏岩真正的可怕之處,但他卻感覺到微然所有的信心都來源於他。


    她知道不論發生什麽事情,自己都不會離開她!


    這樣的信任和依賴,不就是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嗎?


    “你說得對,忤逆他還能有什麽下場。”


    而如今,也有殷柏岩無法從自己身邊奪走的東西!


    “少爺,我們到了。”


    車緩緩的停在了噴泉旁,殷朗小心的扶著微然下了車。


    “這是……”


    這是什麽情況?


    微然驚訝的看著此刻那一隊隊的黑衣保鏢,全部直挺著身子立在四周,不知道的話還以為她來到了什麽幫派現場。


    “我們進去吧。”


    今天這座莊園顯得格外肅穆,微然雖然想要表現得輕鬆自在,但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少爺,小姐,老爺在書房裏等著你們呢。”


    一進門,卻見那穿著燕尾服的劉忠笑著迎了出來,他此刻完完全全的把自己表現成了一位專業的管家。


    微然輕輕看了他一眼,絲毫不想去思考他在殷柏岩的麵前匯報了什麽關於自己的消息。


    長長的走廊上依舊有些涼意,猶如雕塑一般的黑衣保鏢守著,給微然一種莫名的壓力。


    “放心,大部分是我的人。”


    殷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且他似乎也一點兒不在乎被劉忠聽見。


    微然分明注意到前麵穿著燕尾服的男人轉過頭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那厚重的雕花木門前,劉忠停下了腳步。


    “賀小姐,老爺讓您一個人先進去。另外,我有些話想要告訴少爺。”


    這是明擺著要支開殷朗?


    “有什麽廢話就在這裏說。”


    然而,殷朗不會上這種低級的當,他一手插進口袋,一副我不走你又能怎麽樣的架勢。


    他給了微然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就這樣一臉厭惡的跟劉忠對視著。


    輕輕的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說來也奇怪,明明距離上一次來這兒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她卻對這個書房的記憶異常的清晰。


    包括此刻,那個坐在書桌前猶如百年帝王一般沉澱威武氣勢的男人。


    明明是跟殷朗如此相似的麵容,可他那冰寒的程度卻是殷朗的數倍。


    書桌前的男人緩緩的抬起眼,他的眼神有種渾然天成的嚴肅,微然已經準備好要迎接一番冷嘲熱諷尖酸刻薄,坦然的迎上對方的目光。


    不想,卻見眼前的男人那張萬年冰山的麵容綻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微然,來了。”


    “……”


    “聽說你有孕,就別站在那兒了,坐沙發上吧。”


    這……好像不太對?


    微然疑惑的看著這個男人,他的笑容如此真誠,讓人挑不出半點的虛假。


    殷柏岩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好像染了頭發,那一頭烏黑濃密幹練的短發,恐怕走出去,會被認成是殷朗的長兄。


    “沒想到,那個孩子居然這麽早就打算結婚了,我這個年紀要當爺爺了?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呢。”


    見微然還站著,殷柏岩就走了過來。


    “別害怕,我已經想通了,我不會再阻攔你們。你肚子裏懷了我們殷家的骨肉,不論我喜不喜歡你,為了這個孫子都該給你一個名分。”


    微然眨了眨眼睛,她該不該相信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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