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載的遺命很快就得到了忠實的貫徹,公族子弟先行前往楚國,和項氏接洽借道。


    躲避戰亂襲擾,從而遷徙一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昔年鄭國為了生存,還直接將一整個國家從鎬京遷徙到了洛邑之東,這就是新鄭城的由來。


    除了像秦國那種通過編戶連坐,嚴格控製人身自由的國家之外。


    總體上,崤函以東列國之間的人口流動還是不弱的。


    列國現在還不知道,洛國是要直接將國中婦孺全部遷走,隻留下一部分不願意離開的人守衛宗廟故土。


    ……


    洛邑。


    新即位的天子漠作出了和自己父王一樣的舉動,將包括王姬在內的王室女眷全部送往昭城。


    隨著一輛輛馬車離開,天子漠站在城牆上,遙遙望著西方。


    他的臉色很是淡然,與身旁滿臉恐懼的近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裏煙塵彌天,無數強壯的士卒正向著洛邑而來。


    白起到了。


    率領著秦國的虎狼之師。


    再次迴到了這片他曾經失敗的土地。


    他想起離開秦國之時,秦王稷滿含笑意的對他說:“攻下洛邑,您的失敗將煙消雲散。


    攻下洛邑,將周王室一掃而空。


    攻滅山東六王,拿下昭城。


    讓秦的天命從諸夏的土地上冉冉升起,這是您和寡人所能做的,最大的功業。”


    洛邑之中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情緒,尤其是周王室。


    秦人殘暴,沒人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


    即便是秦國願意留下一兩個人彰顯自己的度量,但這麽小的概率,基本上不可能落到他們的頭上。


    沒有價值的人是不值得被利用的。


    王宮之中。


    天子漠輕輕地擦拭著手中的利劍,這是產自越地的寶劍,據說能夠吹毛斷發。


    他的近侍抱著一卷竹簡,興衝衝地走近,歡聲道:“王上。


    秦國送來信件,說邦周有德行,雖然天命已失,但不可輕辱。


    隻要您答應自去王號,獻出洛邑。


    秦王會在鹹陽之北為您賜下一座采邑,封您為君,讓您能夠祭祀祖先。”


    這不僅僅是天子漠活命的機會,同樣是他們這些天子近侍活命的機會,由不得這些近侍不盡心。


    況且,封君。


    這已經是現在列國之中最高的禮遇了。


    那些立下卓絕功勞的公室子弟,包括楚國項氏,都隻是封君而已。


    沉浸在擦拭利劍之中的天子漠,緩緩抬起頭來,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


    他輕輕揮動手中利劍,懸在近侍脖頸之間,一縷發絲竟然直接被切斷。


    “王……王上!”


    近侍瞬間嚇得幾乎要驚叫出來,天子漠頗感無趣的搖搖頭道:“寡人又不會殺你,你為什麽要害怕呢?


    你派人去告訴白起。


    秦王真是慷慨,一座采邑就想要交換邦周千年的正統。


    若是秦王願意把八百裏秦川贈予寡人,寡人倒是可以考慮。


    周室千年,王血之貴,難道是他這個殷商後裔所能想象的嗎?


    想要終結周王室的天命,就用他手中的利劍吧,言語是無法讓寡人屈服的。”


    說完不顧周圍人的臉色,直接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想起了他的父王。


    天子漠並不是靜王的嫡長子,他的太子之位來的或許是最奇怪的,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父王姬諾,選擇他做太子時,對他說過的話。


    那還是天子漠十幾歲的時候,他被靜王喚到大殿之中,靜王的眼中帶著憐憫和欣賞,然後第一句話就是石破天驚。


    “寡人以為自己會是邦周的亡國之君。”


    當時的姬漠直接嚇得跪伏在地,隻能連聲道:“父王千秋萬載,邦周天命萬年。”


    靜王隻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但世間的命運又有誰能確定呢?


    寡人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太子載這樣的神將。


    邦周的社稷於是得以延續。


    但寡人知道,人力是不能逆天的。


    邦周覆亡的命運終究是無法逃脫的。


    寡人如此的幸運,但下一代的天子,難道還能有這樣的幸運嗎?


    恐怕是不會了。


    所以寡人要為邦周未來挑選一位最合適的天子,寡人找到了伱。


    在諸王子之中,你不是最尊貴的,不是最年長的,不是最有才能的,不是最有姿容的。


    你知道寡人為什麽選擇你嗎?”


    姬漠記得當時的自己很是激動,他從未想過王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即便隻擁有洛邑城,但是王就是王,天子就是天子,這是至高的榮耀。


    “兒臣不知,還請父王解惑。”


    靜王沒有直接告訴他答案,而是再次問了姬漠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如果敵國兵臨城下,說願意分封給你一片富饒的采邑,你會獻城投降嗎?”


    從小錦衣玉食的貴族大多性格軟弱,貪生怕死。


    但姬漠性格之剛強是極為罕見的。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昔年您曾經說過。


    邦周隻有戰死的天子,沒有投降的天子。


    兒臣一向深以為然。


    若是洛邑城破,天子當死社稷。


    難道能夠苟求活命,而拱手相讓天下嗎?


    讓祖先神靈蒙羞,不若自裁於此。”


    靜王輕輕拍著姬漠的肩膀朗聲笑道:“這就是寡人選擇你的原因了。


    情勢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所要考慮的已經不是邦周的興盛。


    而是邦周在史書上將會留下什麽樣的名聲。


    不要屈膝,這是寡人對你唯一的要求。”


    天子漠從往昔的迴憶之中迴過神來,他站起身,用劍鞘重重地敲擊著地麵。


    “整軍!


    寡人要親自披掛上陣,與秦人決一生死。”


    經過姬諾這些年的經營,王室在洛邑之中的聲望還是很不錯的,加上秦人的名聲壞,所以洛邑之中的青壯踴躍的參與洛邑的保衛戰。


    尤其是天子披甲與國人同戰,更是讓所有人士氣高漲。


    然後。


    榮耀的麵對死亡。


    ————


    懷王二年,秦將白起將兵二十萬攻周。


    起曰:吾王有命,周天子以王禮降,願許秦川百裏之地為邑。


    懷王曰:死社稷可,讓江山不可。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勿要複言。


    三年,城破。


    懷王身負十餘創,崩於陣中。


    洛水有鳳出焉,哀鳴三月不止。——《史記·周本紀》


    零下十幾度去雪地裏測量,都是為了討生活,兄弟們多擔待,今天就更這麽多吧,要不然太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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