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姐的事情給秦百川帶來了些許不快,一路上何家姐弟也是憂心忡忡,等丁三石過來迴報,秦百川也隻能是一笑了之。現在的秦百川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對於伍小姐這種不分眉眼高低、自我感覺良好的娘們他還真沒什麽辦法。殺了吧,秦百川下不去手,不殺吧,時不時的要跳出來惡心人。


    “秦先生,我們……”何梅見秦百川始終不說話,試探著想要解釋幾句。


    “嫂夫人,譚教頭和計軍師分別給我傳過話,他們說你們打算迴到安陽,接手德生公的產業。”秦百川打斷何梅的話:“我想親耳聽到你們確認。”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能收迴亡夫之前的產業。”何梅也是個果斷的女子,坦白的道:“我和何立商量過了,這次秦先生肯出手幫忙,大恩大德我們永不敢忘。若是真能達成所願,除了亡夫給先生的產業之外,其餘產業我們願意跟先生七三分。”


    “姐……”何立嘴唇哆嗦了一下,在家裏商量的明明是六四分,現在好了,姐姐又讓出了一成。何梅哼了一聲,何立頓時反應過來,八成就是因為剛才跟伍小姐說了幾句廢話,姐姐才不得已要表達誠意啊。


    “七三分,秦某有點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之嫌。”秦百川的確是沒打算白幫忙,可是何梅開口給自己七分,秦百川有些意外。


    “不是先生那麽說。”何梅搖頭,道:“即便我和何立接管了產業,沒有亡夫威望,隻怕也守不住。將七分給予先生,真要是有人動了其他心思,先生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這樣我們反倒是安穩。”


    “再者……”何梅也不打算隱瞞:“亡夫給我們留下的銀子已經足夠這輩子開銷用度了,之所以要奪迴那些產業,我倒不看重能有多少收入,就是覺得那是亡夫的東西,與其落在旁人手裏,不如給先生。”


    “嫂夫人越是這麽說,秦某越是慚愧。”秦百川攤開手,歎息道:“德生公仗義疏財,前前後後已經給了秦某不少好處,按理說投桃報李,秦某不該再有別的心思。可嫂夫人,你也知道,我組建一支極樂軍,處處都是用銀子的地方……”


    “秦先生,我都知道的。”何梅認真點頭,示意秦百川不用有任何心裏壓力。


    “現在產業還在旁人手裏,秦某隻能說盡力而為。”秦百川也不矯情:“這樣,我跟嫂夫人約定,在奪取安陽產業的過程中,極樂軍所產生的一切費用請嫂子承擔,,不是兄弟小氣……哎,我沒錢了。”


    “先生放心,我明白。”何梅輕聲道:“亡夫的錢財藏在一處隱秘的地方,待等到忙完手頭的事情,先生跟我去取來便是。”


    秦百川臉上帶著愧色,心裏卻滿意的點頭。他之所以把自己說這麽可憐,多少有些試探何梅的心思,而何梅能說帶著他去拿銀子,就是相信秦百川。否則的話,秦百川殺人奪財,再霸占安陽產業豈不是賺翻了。


    秦百川還想再說,趕車的丁三石敲了敲車門:“先生,到地方了。”


    “嗯。”秦百川應了一聲,帶著何梅等人先後下車,何梅掃了一眼,馬車停在了一處名為漁家傲的戲班門口。秦百川解釋道:“嫂夫人,這裏原本是丘山軍的一處產業,我手下的尤航等人在這關係熟稔,委屈嫂夫人暫時住在這裏。”


    “秦先生有心了。”都是落難人,哪裏還有那許多規矩,有個安穩的落腳地方就不錯了。


    一行人進來漁家傲的時候,院落當中幾十個少年正在進行負重練習。雖說沒有了江陵那寬敞的空地,但這個院落也不小,少年們各自背負著沙袋石塊,在團練教頭詹繼濤的帶領下瘋狂奔跑。


    “聽我命令,齊步,走。”看到秦百川等人,詹繼濤喊出了一句口號,那些少年動作整齊,幾乎同時放慢了腳步,繞著院子走了三圈,等他們唿吸基本平穩,詹繼濤又道:“立,,定。”


    “跨。”


    幾十個少年左腳站定,右腳整齊落地,別看人數不多,但自有一番威嚴。


    “報告。”這段日子詹繼濤也習慣了秦百川製定的這些古怪規矩,跑到近前敬禮,挺胸道:“報告秦校長,極樂軍如陰戰部三連空閑軍士正在接受負重練習,請指示。”


    “稍息。”秦百川迴了一個軍禮,一眾少年伸出左腳,做放鬆狀。


    如陰戰部是今天早上扮作戲子進的安陽城,計無策便安排他們在這先行修整。秦百川掃了一眼,指了指隊伍為首的一個少年,道:“李健。”


    “到。”李健是三連的副連長,聽到秦百川喊話雙手放於腰間,快步跑到秦百川跟前,甚至都沒有看自己的娘親一眼,敬禮:“報告。如陰戰部三連副連長李健聽候差遣。”


    秦百川沒說話,身旁何立卻笑出了聲音,這才多久啊,這個臭小子有樣學樣,倒是有了幾分姐夫的勇武。何梅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裏又是驕傲又是心疼,驕傲的是自己的兒子似乎長大了,心疼的是……他還是個孩子啊,身上的沙袋、石塊足足有六七十斤啊。


    “稍息。”秦百川迴了一句,然後神態輕鬆了一些,道:“李健,你娘親從江陵趕到安陽處理你父親的身後事,作為德生公唯一的子嗣,你有權發表自己的看法。現在,停止訓練,跟我過去。”


    秦百川說完對詹繼濤擺手,他帶人繼續訓練,秦百川則是朝著漁家傲正廳走去,可沒走幾步發現李健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根本沒有跟走的意思。秦百川迴頭:“怎麽,沒聽到。”


    “報告。”李健側過身,挺胸道:“極樂軍軍法第九條規定,極樂軍軍士訓練期間除非有緊急軍情,否則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任何形式離開戰部。如陰戰部三連副連長李健請求繼續訓練。”


    “嗬,開始跟我扯沒用的了是吧。”李健的這番迴答讓秦百川多少有些驕傲,至少從側麵證明他治軍嚴格,不過,何梅在場他也不好將這份得意表現出來。


    “報告。秦校長,軍法是計軍師製定你親自簽名通過,作為副連幹部,我不能帶頭違犯。”李健不買賬:“如陰戰部三連副連長李健請求繼續訓練。”


    秦百川語塞,何梅也不好開口,何立硬著頭皮上前,道:“你這孩子,軍法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再說,是秦先生親自下了命令,連他的話你都不聽。”


    “你不是軍人,懂個屁。”李健白了自己的舅舅一眼,自從知道丁三石、譚教頭都是一群梟雄猛人之外,他對舅舅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更是看不上,聲音裏滿是不屑:“軍士說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自然要聽主將,要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可訓練場不一樣,以不惜一切代價提升實戰能力為目標,偷懶幾息,戰場等著你的就是死。”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何梅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娘。”李健頗有些為難的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事情,不就是怎麽搶迴我爹的產業,怎麽整頓安陽嗎。我秦大哥說怎麽做你們就怎麽做,還商量什麽。坦白說啊,叫我過去秦大哥無非是給咱們麵子上過得去罷了。咱們都淪落到這種地步,麵子還重要嗎。”


    “額……”何梅幾乎被氣得吐血,心知肚明是這麽迴事,可兒子這也太直接了吧。


    “行了,娘,你看我這些兄弟,哪一個不是爹娘生養的,大家都在這訓練,憑什麽我要搞特殊。娘,別在這耽誤你兒子的前途,快走吧。”李健又甩了一句讓何梅哭笑不得的話,然後第三次申請:“報告。如陰戰部三連副連長李健請求繼續訓練。”


    秦百川詢問時的看了看何梅,等她點頭首肯,這才揮手:“滾吧。”


    “是。”李健拉長聲音,敬禮之後方才跑迴了隊伍。


    “這混賬小子……”看著李健再次加入訓練陣營,被罵了一通的何立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腦袋道:“好像……真長大了呢。”


    “是啊,長大了呢。”何梅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作為德生公的娘子,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像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作為李健的母親,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整天去打打殺殺,更不希望丈夫的遭遇發生在她兒子身上,兩難,兩難。


    “嫂夫人,我也多次勸說李健,讓他安安穩穩做個太平侯爺,可這小子性子倔強。”秦百川知道何梅心裏的糾結,也跟著歎息道:“理智的想想,老子英雄兒好漢,德生公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的兒子又怎麽會甘願做一個縮頭烏龜。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由著他。”


    “嗯。”秦百川這番話屬於對德生公夫子表達了欽佩之意,何梅也不好多說。偷眼看了看秦百川,何梅心裏忽然湧起一個荒唐的想法,沿海軍失勢,秦百川看在亡夫的麵子上一直不遺餘力的幫著她們娘倆,可有道是人走茶涼,秦百川真的會一直對他們好下去。


    順著這個問題深究,說到底德生公和秦百川也才一麵之緣啊,秦百川口口聲聲說德生公是他的朋友,可誰能保證秦百川如此幫忙不是看在之前德生公給他那些好處的份上。


    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固然是沒錯,可這是要建立在兩大勢力平等的基礎上。人強我弱,現在是蜜月期秦百川有求必應,什麽時候人家心情不爽了,誰敢保證他不會反咬一口。


    雖然感覺不太可能,但總不能不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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