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伸手摸了摸,想要直接扔出婚書當麵銷毀,可懷裏空蕩蕩的,他這才想起婚書也在交給胡婆婆的那個信奉當中。瞿溪臉上蒙著一層死灰之色,輕聲道:“百川,我問你……”


    瞿溪眼圈發紅,秦百川甚至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在你眼裏,跟我成親隻是一場遊戲嗎。”


    “不是嗎。”秦百川雙眼也是血紅一片,若是胡婆婆在場,必然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的心,早已鮮血淋漓。


    “是,隻是一場遊戲,遊戲罷了。”瞿溪無力的點頭承認,隨後眸子中又帶著些許的期冀:“可是我已經做出讓步,做出改變,你……”瞿溪沒有再說下去,後麵的話以瞿溪高傲的性子也實在難以出口,她想說,你就不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對不起,已經晚了。”秦百川死死握拳,指甲陷入掌心而他渾然不覺,緩緩轉過身,不讓瞿溪看到自己的淚光:“沒人會永遠愛你,我不在之後,好好愛自己。或許,你會遇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男子。”


    秦百川雙腿如灌鉛一樣沉重,可他還是一步步往前挪動,他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停留,因為他整個人,整顆心都在微微顫抖。瞿溪便覺得自己好像墜入冰窟,看著秦百川的背影,她想要挽留,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事實上,能說的她都已經說盡了,可是已經挽不迴秦百川的心。


    “等等。”如果不是看著一滴鮮血順著秦百川的掌心落在了地上,瞿溪隻怕再無開口的勇氣,但那滴鮮血刺痛了瞿溪的眼睛,她站起身:“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好,更適合我的男子嗎。”


    秦百川幾乎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瞿溪言語雖輕,可卻狠狠地擊在了秦百川的心房,能讓那個冷若冰霜,沒有一點感情,高高在上,從來沒有好臉色大莊主說出這番話,秦百川為錦繡山莊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值得了。


    “會的。”臉上冰冰涼涼的,秦百川壓抑著聲音,繼續朝前邁步。他不敢迴頭,不能迴頭,隻怕再看瞿溪一眼他就要忍不住將她摟在懷裏。


    “我明白了。”瞿溪眼裏帶著莫大的絕望,在秦百川走出門口之際,又開口道:“在這場婚姻當中,我的確做錯了很多事,也讓你受了許多委屈……可我始終認為,你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更不會因此離開我。或許,你是有難言之隱。”


    秦百川渾身如遭雷擊,已經搭在門板上的手無論如何也推不出去。


    瞿溪看出了秦百川的猶豫和掙紮,她反倒是輕鬆了:“就算你不告訴我,我大概也能猜到,其實從你組建極樂軍以及呂大人對你的態度上,我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你是卷入了一些紛爭,為了讓我置身事外,才選擇離開,對不對。”


    “你把自己想的太好了,憑什麽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圍著你轉。”被戳中心事秦百川爆發出一團火焰。


    “全天下的男人不會圍著你,可你會。”瞿溪竟還能笑出聲音:“因為,你是我的相公啊。不管你承不承認,隻要婚約還在,你就是的。”


    “秦某的婚約,早毀了,況且我也寫了休書。”秦百川真的不能待下去了,狠心一把推開房門。


    “相公,作為娘子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隻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瞿溪聲音低沉的道。


    “你說。”秦百川無法拒絕,不能拒絕。


    “記得上次我被四叔氣得吐血,你親手給我熬製了雞湯……你今天離開我不攔你,可你能不能抽個時間再來一趟,我親自下廚。”瞿溪深吸口氣:“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妄想跟你天長地久,隻要一天,一個時辰也好。”


    不求千年,隻要一晚。


    “好。”秦百川扔下一個字,故作沉穩的走出閣樓,院落中胡伯、胡婆都看著他,可秦百川甚至連跟他們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強自鎮定的離開萬花小築,秦百川奮力發足狂奔,待將萬花小築遠遠的甩在身後,秦百川一頭摔倒在灌木叢中,發出一聲宛若野獸受傷,撕心裂肺的長嚎。


    這一刻他恨極了武王,恨極了兆王孫,同時也恨自己、恨義王,甚至也恨皇上。他秦百川能談笑風雲,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現代的一個普通人。他好色,他猥瑣,可他想要的也隻是平平靜靜的生活,為什麽這簡簡單單的目標,在現代他做不到,在大頌一樣做不到。


    “阿巴,阿巴。”在這個無人的狂野,秦百川放縱的發泄著自己的痛苦,他根本就沒注意胡伯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塊皺巴巴的手絹。


    “胡伯……”痛哭過後,心裏也好受了不少,秦百川勉強解釋道:“摔疼了……”


    “阿巴,阿巴。”胡伯伯在秦百川胸口用力捶了一拳,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秦百川苦笑,即便是胡婆婆沒跟胡伯說什麽,可被胡伯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以老頭的閱曆也能猜出來他對瞿溪說的那番話也是言不由衷了。


    “胡伯,我沒事。”秦百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跟胡伯甘願做幾十年的啞巴比起來,我這點委屈又算什麽。胡伯,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瞿溪就交給你們照顧。”


    “阿巴,阿巴。”胡伯伯點頭,指了指秦百川,做出顛勺炒菜的模樣,又指了指嘴巴。


    “我已經答應了瞿溪,一定會來。”秦百川看懂了,胡伯是問他還來不來萬花小築,讓瞿溪親自下廚。


    “阿巴。”胡伯伯滿意的笑了,拉著秦百川走到馬路,看到一塊小石頭,胡伯一腳踢飛,又帶著他來到一塊巨石跟前,試探的踢了幾腳,石頭紋絲不動,胡伯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帶他繞過石頭,站在馬路上。


    “謝謝。”胡伯伯的動作頗為滑稽,可秦百川卻一點笑意都沒有。胡伯伯告訴他,人生會遇到坎坷,那些比較小的,一腳踢開就算了,如果遇到巨大的坎坷,踢不走,就繞開,終究會過去。


    秦百川用力的點頭,胡伯一直將他送到官道,秦百川伸手攔了一輛驛站馬車,跟胡伯揮手告別。胡伯一直在後麵默默注視著秦百川的車輛,待等到他漸行漸遠,看不見蹤影之後,胡伯這才步履沉重的返迴萬花小築。


    這一路上秦百川平息了好久,終於將翻江倒海的情緒壓製下去,讓車夫隨意找了一間客棧,他鑽進去之後一頭栽倒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醒來已經過了中午,秦百川吩咐掌櫃買來新衣服,沐浴更衣之後,結賬從客棧走出。再出來的秦百川看似已經放下了所有的負擔,可跟以往相比,那玩世不恭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份狠辣。


    秦百川首先迴到百花工坊,隨著百花工坊的建成與運營,錦繡山莊似乎淪為原料生產基地,百花工坊的興衰便決定了錦繡山莊的命運,胭脂的直銷模式是一次大膽的嚐試,他必須要持續跟進。


    再了解完百花工坊目前的進程之後,秦百川又去了清風書院,書院招募工作已經基本完成,讓秦百川頗有些意外的是,在清風書院這塊金字招牌,以及薛詩涵個人魅力影響下,錦繡商法這個臨時成立的偏院這期招募的學子人數竟高達兩百人。兩百人中一百二十人是衝著學習營銷手段而來,另一部分則是奔著傳媒而來。


    見到秦百川後,最高興的是薛詩涵,他去丘山一下便消失了五六天,清風書院都已經正式授課,可薛詩涵這個錦繡商法的大夫子卻尚未製定出課程內容。這也不怪薛詩涵,畢竟營銷、傳媒,對她來說也是極度陌生。


    秦百川幾經衡量之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即日起,由秦百川親自授課,對清風書院學子、夫子以及百花工坊的營銷部、直銷員、甚至尚在組建當中的秦府軍校部分教官、尉官以上的軍士進行高強度的培訓。秦百川這個決定下達之後,薛詩涵如釋重負的鬆口氣,迅速的傳達下去,課程很快便製定出來。


    上午是商法課程,秦百川將他能想到的營銷技巧、直銷盈利模式、公關話術、廣告媒介一概毫無保留的講述出來,甚至還協助陳鶴鳴、操蛋掌櫃建立健全各項規章、福利製度,對於百花工坊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就算哪一天他秦百川不在了,百花工坊也能繼續運營,發展壯大。


    一向懶洋洋的秦百川都表現出了瘋狂的幹勁兒,更何況接受培訓的那些人。秦百川本就是書院的首席夫子,他能親自授課本就讓學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再加上秦百川的課程天馬行空,旁征博引,很多經典案例、奇聞趣事兒信手拈來,又如何能不引發眾人的興趣。


    拿錦繡商法一門課程來說,招募的學子加營銷部、直銷員就已經有兩百人左右,一天授課下來,這些人終於意識到原來商法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口口相傳之下,第二天有三十多學子自發的前來聽秦百川講課,從第三天開始,不僅是清風書院的學子,嵐姐、柳媛媛、楚昂、蘇木卿都參與進來,甚至連瞿大莊主都親自過來捧場,聽課人數達到了恐怖的四百多人。


    這種場麵就算在清風書院的曆史上也不多見,方子長在聽過一次課程之後,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對於清風書院的這些學子來說,憑借讀書出人頭地是一條光輝之道,可更多人內心深處關注的是如何學以致用,能在落榜的前提下如何生存。


    正是這個原因,造成了秦百川課程的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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