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到極樂教附近,這時候已經過子時都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其餘地方此時早就萬籟俱寂,所有人都會陷入深度的睡眠當中,可極樂教卻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時不時傳來幾聲鞭響,帶著一些怒聲嗬斥。


    “他娘的,給老子起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給我跑起來,跑!”


    “你們都記住,你們吃的是秦先生的飯,吃的是秦先生的衣,就必然要對秦先生負責!今天讓你們流出十斤汗水,他日便是在戰場上留你們一條命!動起來,快,快,快!”


    “你們都看到了沒?極樂教首批軍士,剛剛來的時候跟你們一樣,一個月,就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比你們這群廢物強了十倍、百倍!迴答我,秦先生要一支什麽樣的隊伍!”


    “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必勝!必勝!必勝!”


    當震天的嘶吼傳到耳鼓當中,再看到眼前這熱情似火的場麵,從車上下來的何梅等人再次動容,秦先生這訓練軍士的手段可實在太殘忍了一些!就連親身上過戰場的何立也是目光閃爍,他分明從那一小隊不足百人的少年隊伍當中,感受到了濃濃的戰意!


    “秦大哥,這就是你的極樂軍嗎?”李健隻覺得胸口有熱血湧動,看著跟他同樣年齡的少年在泥水中奔跑,摔打,他甚至都恨不能馬上就加入極樂教的隊伍中去。


    “對。”秦百川點頭,道:“那一隊加入的時間比較長,已經隱約形成了一些戰鬥力,剩下那些剛剛加入沒多久。”


    “秦先生這種訓練方法以前妾身是聞所未聞,足見秦先生的智慧又是高人一等。”何梅也是滿心歎服的點頭,疑惑的道:“隻是……先生,亡夫曾說過,一張一弛才是訓人之道,都已經這般時候,卻還拉著他們訓練……你就不怕適得其反?萬一這些少年聯合起來反對‘暴政’,豈不是會很麻煩?”


    被秦百川拉了一路的小手,何梅便覺得跟他似乎關係稍微近了一些,因此說話也沒避諱,很坦誠。


    “聯合起來反對……這我還真沒想過。”秦百川搖頭,軍令如山,若是他們真聯合起來,那就趕出去算了。


    “讓我迴去,我還撐得住,讓我迴去!”秦百川正說著,新軍那頭傳來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唿喊:“求求你們,我沒事,我沒事!讓我迴去參加訓練,譚教頭,求求你!”


    眾人順著目光看去,似乎有一隊軍士在負重攀岩的過程中被扭了腳,一個小夥躺在擔架上,抓著譚教頭的手臂苦苦哀求:“譚教頭,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二次進入極樂軍的機會,不想就這麽被淘汰!求求你,求求你,我家裏的老爹還等著銀子抓藥,我……”


    “怎麽迴事?”那少年聲淚俱下,正好距離自己不太遠,秦百川開口道。


    “秦校長!”看到秦百川之後,擔架上的少年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股力氣,翻身而下,可一個沒站穩,直接撲在地上。少年倔強的拒絕了旁人的攙扶,一路爬行來到秦百川跟前:“秦校長,我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先生。”跟在後麵的譚教頭對秦百川抱拳,稟告道:“這小子是第一批參加極樂軍的軍士,在第十三天的時候被刷了出來,加入新軍重新訓練。這不,被山石砸中了腿骨,按照規定,已經不能再繼續參加訓練,隻能淘汰。”


    “秦校長,我還可以訓練,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求求你,把我留在極樂軍,求求你!”少年聲音帶著哽咽,一個勁兒的哀求。


    “站起來,極樂軍收的都是鐵骨錚錚的男人,哭哭啼啼的別在這呆著,煩!”秦百川虎著一張臉道。


    “是!”那少年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推開作勢想要攙扶他的丁三石,硬撐著被砸傷的右腿,強行站了起來。鮮血染紅了少年的腳麵,他死死的咬著嘴唇,臉色早已煞白,可愣是沒發出一聲唿喊。


    這少年神色堅毅,秦百川語氣緩和了一些:“剛才你說,家裏老爹等著拿錢抓藥?”


    “報告!”少年挺起了胸膛:“是的!請校長給我一次機會,我必定可以完成所有訓練任務!”


    “你的腿骨似乎已經斷裂,再練下去隻怕要成跛腳了,放棄吧。”丁三石搖搖頭,從身上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少年,顯然是這少年的剛毅讓他也動了惻隱之心。少年微搖了搖頭,沒有伸手去接。


    “丁教頭一番好意,拿著吧,迴去給你爹抓藥。若是銀子不夠,譚教頭,讓猴子額外支出十兩銀子。”秦百川吩咐了一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秦校長,我不要銀子,我……”少年還是沒有拿銀子,祈求的說道。


    “先下去找郎中診治,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腳還沒斷的話,再迴去訓練。”秦百川沉聲道:“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後麵訓練的考核標準,不會因為你受傷而降低要求。”


    “多謝秦校長,多謝秦校長!”少年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歡喜,這才接過丁三石給出的銀子,順從的躺在了擔架上。


    “這孩子……”少年跟李健年齡相若,何梅忍不住歎口氣,道:“秦先生……這話本不該妾身說,可丁壯士也說了,若是繼續練下去,隻怕會給他造成終身遺憾。”


    “娘,我覺得剛才那位兄弟做得對。”李健認真的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麵對生死都要泰然處之,更何況是斷了一手一腳?如果就這麽畏畏縮縮的放棄心裏所追求的東西,那才是終身遺憾!”


    “喏,不錯。”秦百川讚許的對李健豎起大拇指,又笑道:“嫂夫人,你們可能覺得秦某對他們嚴厲了一些,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真上了戰場,敵人會不會因為你斷了一條腿而心慈手軟?練為戰,不為看,秦某雖然心疼他們,可這也是無奈之舉。”


    “練為戰,不為看……”何梅沉吟了一下,展顏笑道:“我明白了。”


    “秦大哥,我……能不能也加入極樂軍?”李健搓了搓手掌,期待的問道。


    “獲得你娘親允許,當然可以。”秦百川很明確的說道:“你也得考慮清楚,德生公便隻剩下你這一點血脈,若是日後出了什麽差錯,秦某對不對得起德生公不說,你對得起爹娘的養育之恩?”


    “秦大哥,我……”李健根本聽不進任何言語。


    “行了,這件事你們娘倆考慮清楚再說。”秦百川沒讓李健開口,拒絕道。


    “看來德生公是早有準備?”從對他們的言談中確認了這幾個人的身份,譚教頭看著秦百川試探的問道。


    “嗯,德生公雖然戰死,萬幸他們總算是趕到了江陵。”秦百川點頭,道:“在接嫂夫人迴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黑虎山青梅園的勢力……譚教頭,自今往後,我把嫂夫人交給你照顧,黑虎山若是敢來尋釁滋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之後,給我用開水燙了之後,送到青梅園。”


    “先生放心,黑虎山應該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譚教頭也絲毫不把黑虎山放在眼裏,揮手叫來一個協助訓練的教頭,由他帶著何梅等人先去休息。


    當晚秦百川留在了極樂教,等這夜間突襲訓練完畢,秦百川將計無策、譚教頭等人又聚集在了一起,根據四大戰部的不同特點,以及在伏蟒山得來的武器信息,挑能說的跟幾個人溝通一遍,等聊完這些,東方竟已升起一團紅日。


    處理完這些,秦百川稍微思量了一番,隨著展銷會在清風書院的成功,百花工坊的運作便算是上了軌道,而他最近還在清風書院、禮部以及極樂教安排了許多事情,每一件都有專門的人士幫著執行,倒也不用自己費心。


    當下,秦百川將極樂教的事情暫時交給計無策處理,而他則是帶著丁三石和譚教頭先迴百花工坊換了身衣服,將柳媛媛給自己的那塊丘山令找出來,貼身揣好之後,丁三石弄來了一艘烏篷船,秦百川上船之後,譚教頭親自搖櫓,飄飄蕩蕩前往丘山。


    算算時間,今天都已經是農曆二十七了,再有四天時間正月便算是過去,若是柳媛媛還不迴來,望江樓的各項事務便要被耽誤,秦百川之前的心血至少有一大半都要付諸東流。躺在烏篷船中的時候,秦百川甚至在想,如果真的無法解決柳媛媛的事情,那麽他就要考慮是否要請素纖纖過來,代替出演白娘子。


    畢竟是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他可不像丁三石和譚教頭這兩個非人的家夥,躺著胡思亂想了一會,秦百川便抱緊早就準備好的棉被,暈乎乎的便睡了過去。由於他們出發的時間極早,因此當烏篷船停下的時候,甚至還沒到正午。


    秦百川睜開惺忪的睡眼,此時烏篷船停靠在一處陌生的地方,距離江邊幾裏的位置聳立這一座相對偉岸的山巒,山巒腳下是一片片的開闊地,被人開成了農田,在他們正前方是一處雖然簡陋但卻極大的船塢,裏麵停靠著不少漁船。


    “先生,那就是丘山了。”丁三石指著遠處的山巒,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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