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方才那一聯,秦百川已經輸了,畢竟納蘭容若上聯所說“波滾滾浪滔滔”這六個字都帶著“水”字旁,秦百川對的是“雲靄靄霧騰騰”,後麵兩個字明顯不符。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可朱天翼說的也對,既是比試切磋,就不該口出汙言穢語,即便是自己贏了也不光彩。或許是覺得自己今天被氣糊塗了,竟有點口不擇言,納蘭容若並未在這點小問題上糾結,看了看後麵尚未拆去的戲台,她正色道:“秦夫子,方才是小試牛刀,現在你聽仔細了——喬女自然嬌,深惡胭脂膠俏臉。”“喏,”秦百川摸了摸下巴,這納蘭容若罵人罵不過自己,開始轉了路子。喬女大概意思指的應該去漂亮妹妹,倆字組合起來又是一個嬌嫩的嬌字,整個上聯的意思說的漂亮妹妹不喜歡胭脂塗在臉上,頗有些映射打擊他的胭脂生意。暗中琢磨一番,秦百川展顏一笑,道:“秦某做的雖是胭脂生意,可畢竟還是七尺男兒,若是以胭脂應對難免顯得小氣。納蘭大學士,且聽我‘止戈才是武,何勞銅鐵鑄青鋒’?”秦百川這副下聯一出,納蘭容若卻不由得有些驚奇了,她是女子,以胭脂水粉為題,自是能體現出女子的陰柔,可秦百川這下聯卻以殺伐為引,隱約間倒是蘊含了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勢,既有男子的陽剛,又扭轉了他渾身的流氓氣質。更關鍵的是,這一聯她運用了拆字組合、四個偏旁,秦百川這迴對的並無任何疏漏。三聯已出,納蘭學士都沒有占到便宜,薛詩涵憂心繼續下去隻怕更加無法調和二人之間的衝突,趁著納蘭容若麵帶驚奇之意看著秦百川,薛詩涵再次拉住她的手臂,輕聲道:“納蘭學士,我看今天的事情便算了,你也看到了,秦先生並非你想的那樣……”“如果他之前能夠端正品性,讓我知道他的才學,算了便算了。”納蘭容若哪裏肯善罷甘休,又道:“此時我的心情,便好像‘油蘸蠟燭,燭內一心,心中有火’!”“心中有火也是你自找,跟秦百川有什麽關係?”秦百川尚未說話,瞿溪卻忍不住道:“要我看,有人是‘紙糊燈籠,籠邊多眼,眼裏無珠’。”“妙,妙,妙!”秦百川果斷豎起了大拇指,自己這個寶貝大老婆曾在望江樓展現過一次詩詞上的功夫,沒想到在楹聯上卻也有這樣的造詣!納蘭容若用燈芯說話,表示她心裏有火不能就此作罷,大老婆卻是用燈籠周圍用來通風的窟窿眼作比,指責納蘭容若有眼無珠。“瞿家姐姐,秦先生與納蘭學士比試,這裏哪有你插嘴的地方?”秦百川跟納蘭學士有衝突,薛詩涵覺得難做,可是瞿溪這一開口,還不等納蘭學士發作,她便滿臉怒容:“是不是上次在望江樓鬥得不過癮,還要跟我再比試一次?”“我還怕你不成?”瞿溪橫眉道。“薛夫子,納蘭學士和秦夫子是公開比試,瞿盟主更是書院的客人,不得無禮!”方子長陰沉著一張臉,嗬斥道。他多少對薛詩涵有些不滿,自己這個院士對納蘭學士的態度都已經很明確了,你還充當什麽和事老?這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嗎?“大莊主,今天的事兒是我惹出來的,我一個人處理。”秦百川也對瞿溪炸了眨眼睛,笑道:“我若是搞不定,大莊主替我出頭不遲。”方子長畢竟是書院院士,薛詩涵縱有火氣也隻能生吞下去,瞿溪看了秦百川一眼也沒說話。納蘭容若甩來薛詩涵拉著她的手臂,向前走了兩步倒也沒追究瞿溪方才辱罵她的意思,冷聲道:“秦百川,先前隻是摸摸你的底細,現在便要動真格的了。”“請。”秦百川也擺出了一副以聯會友的姿態。納蘭容若略微思量了一番,她也看出來了,不僅是秦百川,他身後的那些人個個都不是好相與之徒,如果再說一些簡單的對子,隻怕自己還要受到譏諷。想到這納蘭容若瞳孔收縮,拿出十二分的認真:“你身後的那冷麵女子剛才以燈籠辱罵於我,我不與小小商賈一般見識,便出個上聯,燈籠籠燈,紙殼原來隻防風。”“喏。”秦百川稍微沉吟了一下,這一聯看似承接瞿溪的燈籠而來,可裏麵卻是運用了諧音的說法,那紙殼指的應該是枳殼,可後麵的防風都是藥材。如果自己不是最近在研究胭脂配方的時候知道了不少的藥材名,隻怕便會忽略這一點。秦百川指著戲台上安春橋身邊的架子鼓,笑道:“鼓架架鼓,陳皮不能敲半下。”納蘭容若目露驚詫,秦百川以那個奇形怪狀的鼓作為突破口,說的是鼓槌不能用陳皮,否則隻要還沒敲上半下便要折斷。而其中的陳皮、半夏也是藥材,倒是應時應景。驚詫固然是驚詫,可是想到自己堂堂國子監學士竟跟一個流氓夫子鬥了這麽久尚未分出勝負,那股剛剛消退的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納蘭容若語氣也刻薄了不少:“秦百川,你的確是有些才華,可惜沒有用對地方。江陵畢竟是一座小城,若是去裏臨安……那裏的竹筍如槍,隻怕麻雀無能尖上立。”納蘭容若這番話倒是有些勸說秦百川收斂性子的意思,竹在大頌有著高潔的品質,這一聯以竹子代表臨安的讀書人,聯係她前後說的話,那隱含的意思是你秦百川如何恃才放曠在江陵也就算了,若是去了臨安,臨安的讀書人必然將矛頭都對準你,到時候你一個小小的麻雀可沒有立足的地方。“納蘭學士一番好意,秦某心領。”秦百川渾不在意的搖頭,笑道:“可惜秦某性格便是如此,正所謂蘭枝似箭,黃蜂偏向刺中行!”“好!”楚軒、石朗、蘇木卿等人同時豎起了大拇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秦大哥嘛!“小小一個夫子,倒是好大的一番口氣!”納蘭容若目光微掃,看到旁邊清溪頗有些渾濁,她當即便有了主意:“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納蘭容若這聯出來,無論是支持她還是不支持她的,身子全都是微微一震。不得不說,畢竟是出身國子監,這個納蘭容若在楹聯上的造詣的確讓人望塵莫及。這一聯通篇以水為切入點,運用了拆疊字組合,尤其是對普普通通一個“水”字的運用,幾乎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秦百川,為何還不開口作答?”納蘭容若等了半晌,見秦百川還沒說話,她倒是催促了一句。幾輪交鋒下來,納蘭容若對他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這一聯雖然極難,隻怕難不倒這個流氓。“我在想……納蘭學士不在國子監教導大頌未來的棟梁之才,卻在這跟秦某耍些嘴皮子功夫,多少有點本末倒置。”對方如果是個美女,秦百川倒是願意做做濕,玩玩對兒,可陪一個內分泌嚴重失調的半老徐娘搞這一套,他甚至都覺得有點惡心。“楹聯這等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瑰寶,在你眼裏隻是嘴皮子功夫?”納蘭容若哼了一聲。“算了……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鬆柏樟森森。”秦百川有手揉著太陽穴,不緊不慢的道出了下聯。“厲害!”納蘭容若早有所料並不覺得意外,可現場那些諸如孔勳、花鵬以及那寒門才子卻都下意識的驚唿出聲。如果說上一連納蘭容若對“水”的應用登峰造極,那秦百川下聯對“木”的應用便是已臻化境。一道道敬佩的目光投向秦百川的身上,在多數人眼裏秦百川肯定不是納蘭容若的對手,可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出了數個對子,兩人竟難分伯仲。可納蘭容若是國子監的堂堂學士,秦百川隻是掛著首席夫子虛名的商賈,從術業專攻的角度說,平手便是納蘭容若輸了。“你再聽我最後一聯。”比對聯這種極度浪費腦力,再加上今天連番被氣,納蘭容若在精神上已經不支,便存了孤注一擲的打算,開口便隻說了五個字:“煙鎖池塘柳。”“喏。”秦百川努努嘴,身後瞿溪、蘇木卿以及眾多看熱鬧的讀書人卻都是皺眉,就連方子長、朱天翼都暗中沉思。這上聯僅僅有五個字,可是依次卻蘊含了火,金,水,土,木,既描述了煙霧籠罩的氤氳氛圍,又將五行孕育其中,絕妙非常。“這一聯你若是還能對上,今天的比試便算是我輸。”納蘭容若對這一聯顯然是極有信心,事實上,這上聯乃是數年前皇上前往國子監之際,一時心有所感吟誦而出,這些年國子監的老學究不知道抓掉了多少胡須,可始終沒有得出合適的下聯,甚至可以說是千古絕對。“煙鎖池塘柳,煙鎖池塘柳……嗬。”秦百川將上聯念叨了兩遍,忽的發出一聲輕笑,頗有些感慨的道:“楚軒,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望江樓你跟我比試楹聯功夫?”“大哥……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還提這幹什麽?”楚軒麵色徒然就是一紅,連國子監的學士都難不倒大哥,何況他這個半吊子的讀書人?秦大哥那時候對嵐姐說,鬥七歲小兒……當時覺得秦大哥口氣極大,現在想想,隻怕自己在大哥眼裏連七歲小兒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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