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百川的神色極其不自然,蕭雨難免會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秦百川自從發跡以來,以一種流星般的速度飛快崛起。幾個月前,蕭雨認為會像捏死一個螞蟻一般捏死秦百川,為了不引起瞿溪的反感,他沒有采用極端的手段。可他發展的速度太快了,短短幾個月,尤其是看望江樓開業的架勢,蕭雨終於意識到,現在的秦百川已經成長到一個龐然大物,他根本就奈何不了。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彗星終究是彗星,隻能絢爛那一瞬間,他做錯了一個決定,使得瞿溪在走投無路之下倒向了自己,隨著他們的商業目的逐漸暴露,秦百川必定要被疏遠在這個圈子之外。也就是說,或許,今日的秦百川依舊會名震江陵,甚至他真的能打造出一個新的商業家族,可在情場上,他一敗塗地,根本沒有翻盤的機會。


    “以後新的百花工坊擴大發展,其實還需要跟秦部長合作。”蕭雨又開口道:“所以,無論是瞿溪也好,蕭某也罷,都願意跟秦部長永遠是朋友。來,明天便是除夕,蕭某以茶代酒,先敬秦部長一杯如何,”


    “我跟你,沒有成為朋友的可能。”蕭雨竟用一種主人的口吻跟自己說話,秦百川心裏怒到極點,聲音裏帶著難掩的殺機。


    “秦部長,蕭公子是我的朋友。”瞿溪不合時宜的說道。


    “無妨,秦部長便是這樣敢愛敢恨的性子,我明白。”蕭雨得意的道:“想來,秦部長是認為蕭某並未在三方合作中發揮更大的價值,所以心存不滿吧,”根本不等秦百川說話,蕭雨主動暴露道:“若是僅僅推波助瀾,那的確不需要蕭某,可讓程陽天灰溜溜的滾出江陵,又豈是那麽簡單,蕭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買通程陽天身邊的人,百花工坊在江陵的五個門麵,也被蕭某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將程陽天排除在外……秦部長,你怎麽看,”


    “我沒有看法。”事到如今,秦百川真的沒什麽好說,他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個昏天暗地才是正經。


    “也怪蕭某沒有說明白……嘿嘿,既然都不是外人,蕭某也沒什麽好隱瞞……嗯,不知道百花工坊的孫大海,秦部長可還記得,”蕭雨生怕秦百川想不起那人,道:“那天在百花工坊,秦部長見過的。”


    秦百川強自鎮定的拿起茶杯喝了口已經涼掉的茶水,蕭雨嗤笑道:“程陽天隻知道孫大海是他們臨安程家的大師傅,卻不知道他許多年前便是蕭某的手下。我知道孫大海的弱點,他是母親一手撫養成人,這其中多少心酸想都想得到,所以孫大海極為孝順,到了現在仍未娶妻。”


    “孫老母沒有別的愛好,便專喜歡收集古老的物什。蕭某給了孫大海大把銀子不說,更是通過層層關係,弄來了一件數百年前皇室專用的香爐,有老人家從中說和,那孫大海如何能夠不為我所用,”


    蕭雨神色傲然:“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所有選址孫大海都會親自到場,程陽天跟房主簽署協議之際,孫大海在旁研磨,卻不知道那些墨汁全部由我蕭家托人秘製,名字簽署之後,用不了幾天便會褪色,直至毫無痕跡。事後,孫大海拿著協議再去找房主,便用瞞天過海之際,讓程陽天購置的產業全都落在了蕭某的嘴裏。”


    “夠狠。”秦百川咬咬牙,無字筆這種事秦百川不陌生,也不覺得意外。


    “這僅僅是第一步而已。”蕭雨得意的繼續道:“在簽署協議的時候,蕭某為了堅定程陽天的心神,故意提出這次三方做的是長遠事業,任何一方都不得做出違背誠信、坑害百姓之事,若有人違犯合約且被官府追究下來,那便要白身退出合作。”


    “所以,你依舊是利用孫大海的關係,改動了配方嗎,”秦百川聽得心驚肉跳,凡事最怕出現內鬼,尤其是位高權重的內鬼,有他們在暗中壞事,就算主管有千般手段都是防不勝防。


    “沒錯。”秦百川本來就腦瓜靈活,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總該被他猜出一些端倪:“孫大海在後續的配方當中,加入了水銀和砒霜,嘿嘿……朱砂紙上加入砒霜,有女子咬合之際,那砒霜便會沾染到嘴巴之上……你說,我將孫大海送出來的配方和樣品交到陸府尹那裏,再有契約作證,陸府尹會怎麽做,”


    秦百川再次咬牙,蕭雨說起來無比簡單,但是這件事執行起來肯定是驚心動魄。如果放在臨安,程家手眼通天,倒是能從官府那裏將事情壓製下來,可江陵……一個蕭家跟官府已經有關係,再加上錦繡山莊,隻怕程陽天這次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秦部長,現在覺得我這計劃如何,可還有疏漏,”蕭雨笑道。


    “這辦法很直接,很簡單,很粗暴,不過,卻很實用。”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程陽天這次定然要血本無歸,聽蕭雨問話,秦百川冷笑一聲:“商場的確是步步陰謀,秦某這次也領教了。”


    秦百川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否則他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緩緩的站起身,秦百川認真的看著瞿溪。閉上眼,道:“瞿溪,我到底還是小看了你。能讓蕭雨做到這種程度,你付出的代價,隻怕超出秦某的想象。”


    “我已將為何這麽做的緣由都已經告訴你,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瞿溪沒有抬頭。


    “的確,都是秦某咎由自取,我活該。”秦百川笑得很淒涼,轉身的一刻提醒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秦某始終要提醒你一句。窮巷追狗,巷窮狗咬人,那程陽天敢來江陵就必定有所依仗,小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哈哈哈,方才我問秦部長這計劃是否還有漏洞,秦部長避而不答,現在總算說出了顧慮。”不等瞿溪說話,蕭雨大笑,聲音裏帶著讚賞:“不錯。商場上的手段便是這般見不得光,程陽天在得知我和瞿溪設計他之後,必定狠心報複。據蕭某所知,程家私下裏培養了許多死士,他們若是尋上門來,我和瞿溪日夜都不得安寧。”


    “原本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可隨著秦部長的出現,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蕭雨故意刺激秦百川,道:“也不知道秦部長是有意還是無意,在百花工坊被瞿溪冷落之後,秦部長竟讓蛇組的人去找程陽天,而且放下狠話,誰敢惹上瞿溪,你便要他的腦袋。”


    “嘖嘖,若是換成以前這在程陽天聽來隻怕是一句笑談,可望江樓開業,秦部長神威凜凜,嚇得程陽天幾乎尿了褲子。這些日子,程陽天四處飛鴿傳書,從各地調來死士近四十人。據我所知,程家的死士一共不過五六十人,這一趟竟然出動了八成,可見程陽天還是很重視秦部長。”


    蕭雨放聲笑道:“程家的死士可以在別的地方耀武揚威,可在江陵,有我蕭雨的教練團,有丘山軍,還有蛇組,他們能翻起什麽滔天巨浪,不妨告訴秦部長,蕭某進門之前已得到線報,三十八個死士,三十三人死,四人傷,一人逃遁。這戰績,在秦部長看來又算如何,”


    “好,很好,非常好,簡直是他媽的太好了。”秦百川腦袋裏嗡嗡作響,撇開蕭雨那些諷刺自己的話,瞿溪讓蛇組的人栽贓陷害自己,用意是要引起程陽天的警覺,隻怕瞿溪答應出現在望江樓,無非也是給望江樓壯壯聲勢,讓程陽天主動去腦補,就算秦百川離開錦繡山莊,她瞿溪也不敢跟他撕破臉皮,而望江樓開業的盛景更是讓程陽天顧忌,他才不得不大規模的調兵遣將。


    秦百川不會知道,程陽天也不會知道,這一切卻正好落入了瞿溪的算計當中,她這般做法,無非就是想將程家的死士盡可能的吸引到江陵,然後集合各方力量,一網打盡,一勞永逸。狠,狠,簡直太他媽狠了。


    “你去哪裏,”秦百川覺得自己好像跳梁小醜,邁步朝著外麵走去。


    “去找我的小相好。”秦百川從嘴裏冒出幾個字。


    “你等等。”瞿溪聲音裏沒有任何波動,道:“不出意外,明天一早程陽天便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官府必然要出麵,為了增加錦繡山莊的勝率,我想請你出麵。”


    “請我出麵,”秦百川自嘲的大笑:“瞿莊主算無遺策,還請我幹什麽,”


    “你跟官府、江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呂大人也在江陵府衙,你若到場,會給陸遠行形成壓力,促使計劃更加順利的完成。”瞿溪公事公辦的道:“作為錦繡山莊的部長,你也必須到場。”


    瞿溪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秦百川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滿腔怒火:“瞿溪,你給老子把語氣放尊重些。姓秦的的確是他媽的下賤,可老子是他媽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可以隨便利用的工具。去他媽的錦繡山莊,去他媽的百花工坊,去他媽的蕭家藥閣。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老子過老子的獨木橋。”


    秦百川猛然迴頭,雙眼裏充斥的血絲讓他顯得殺氣騰騰:“老子就說這一次,從今往後跟錦繡山莊一刀兩斷。你們他媽的誰敢惹老子,別怪我把你們碎屍萬段,刨了你們祖墳。”


    “你站住。”秦百川放下狠話之後,瞿溪拍案而起:“秦百川,你要離開錦繡山莊,”


    “是,我就是要離開,怎麽樣,怎麽樣,”秦百川覺得老天就是在玩他,前幾天剛耍賴挽迴了瞿溪,現在他又壓製不住心裏的情緒。不過也難怪,被老婆連續擺了幾個道道,換成是誰,誰都受不了:“我到現在才發現,跟你們比起來,秦某簡直就是他媽的小孩子。我玩不起,不玩了行不行,瞿溪,你記著,老子要是再迴錦繡山莊,我他媽就是你兒子,是你孫子,重孫子。”


    “要走也行。”瞿溪麵色冷漠,古井無波:“把當初簽署的契約,留下。”


    “我留你妹,”秦百川衝著瞿溪豎起了中指,拉開密室房門之後,負責警戒的操蛋掌櫃含笑迎了出來,秦百川一口吐沫狠狠地吐在他臉上:“都他媽給老子滾開,”


    “莊主……”操蛋掌櫃的確有唾麵自幹的本事,被秦百川的怒火連累,他竟無半點委屈之色,對瞿溪詢問的道。


    “讓他走。”看著秦百川的背影,瞿溪依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操蛋掌櫃點頭答應,等他關上門口,瞿溪才漠然的道:“假的就是假的……”


    “瞿溪……你沒事吧,”蕭雨臉上帶著關切的神色,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沒事。”瞿溪僵硬的一笑,道:“隻是,婚書還在他手中,若是拿不到……”


    “無妨。”蕭雨成竹在胸的擺了擺手,笑道:“我在來的時候問過陸府尹……當然,我沒說是你,隻說是我一個朋友,為了某些不便明說的原因簽約了婚約,並且在戶部備案,陸府尹說,隻要有證明假成親的契約在,那麽如果主動方堅持,那麽這段婚約便是無效。”


    瞿溪沒有說話,蕭雨笑道:“這麽說的話,隻要你我簽署了婚約,他的那一份也就廢了……”


    “可是他背後有呂士高的影子。”瞿溪遲疑道。


    “那又如何,”蕭雨聳肩:“呂大人總不會去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吧,再說,即便呂大人找上門,他還能搶男霸女不成,”


    “嗯……”瞿溪低低的嗯了一聲,似猶豫了一番,從懷裏拿出兩張紙,輕放到了桌麵。


    “瞿溪,”作為錦繡山莊的大管事,目睹了瞿溪跟秦百川爭吵的全過程,洛鳶內心十分糾結。在整個事情當中,秦百川很無辜,很可憐,可瞿溪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錦繡山莊,她不可能過多的評判誰對誰錯。可現在瞿溪從懷裏拿出的兩張紙上,標頭“婚書”兩個大字讓洛鳶幾乎當場昏闕。


    “出去。”瞿溪沒抬頭,聲音裏帶著無法抗拒的決然。


    “瞿溪,你這是在玩火**,”洛鳶一張俏臉早已變得鐵青。


    “洛管事,蕭某又不是火,她怎會**,”蕭雨覺得這個洛管事有些多餘,戒備的看了一眼婚書之後,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對馬誌笑道:“馬教頭,我跟瞿莊主有私事要談,將洛管事請出去……嗯,順便幫我研磨……”


    “明白,”馬誌嘿嘿陰笑,一步步走向洛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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