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安陽眾人都扼腕歎惋,程嫣然卻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在海風畫舫長大,這麽多年她見過太多男人負心薄幸的事情。


    “當時才子在晉城任職,發妻在鄉下,他便托人送去了一封書信,信裏麵隻有一行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秦百川環顧全場,停頓了下來。


    “秦兄,那才子不是要休妻再娶嗎?寫了一堆數字又是何意?”嚴居正聽得認真,見秦百川住口不言,忍不住催促道。


    “這才子倒也有趣,有心休了發妻卻不肯明說。”薛詩涵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正想開口解釋清楚這封書信的意思,卻聽到程嫣然在樓上道:“薛夫子,既是賤妾與秦先生的比試,還請不要多言。”


    薛詩涵臉上一紅,隻聽程嫣然開口開口解釋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那才子幾乎將數字序列全部用上,可唯獨少了一個‘億’,想必他是想告訴發妻,對她已經‘無意’或是‘無義’了吧?”


    秦百川點頭,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感情這是一個謎題。


    “程小姐所說極是。”秦百川點頭,繼續道:“那才子的發妻也是異常聰慧,隻看一眼便明白過來,當下,那發妻悲從中來,揮筆給才子寫了一封迴信。”


    安陽眾人不知道秦百川打得什麽算盤,全都豎起了耳朵,隻聽秦百川聲情並茂,利用他的表演張力似為眾人呈現出了一個閨中怨婦的苦悶心態:“一別之後,兩地相思,隻說是三四月,又知過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字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斷, 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在秦百川的渲染下,眾人仿佛看到了一對曾海誓山盟的戀愛臨別的場麵,男子告訴女子,這一去隻要三四個月便能迴來,可他一去竟是五六年毫無音訊。獨守空閨的女子百無聊賴,無心彈琴,寫下書信又不知寄向哪裏,時常玩弄的九連環都已被她折斷。平日裏女子會去送別的十裏長亭騁目遙望,一顆心全都記掛在遠行的愛人身上,郎啊郎,你在哪裏?在哪裏?


    安陽眾人身陷故事當中,不由得為那女子神傷歎息,程嫣然臉色卻是劇烈變化,多少猜出了秦百川的一些端倪。如秦百川所說,他能對上自己出的“駕一葉孤舟”這並不算本事,可這一首似詩又似楹聯的句子當中卻是從一到十,從百到萬將數字序列完美的運用,跟她那幅上聯相比自有雲泥之別。


    程嫣然正在思量,秦百川似也被自己的故事感染,又歎氣道:“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燒香秉燭問蒼天, 六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秦百川聲音低沉,最後一聲感慨便好像音樂的至強音穿梭迴蕩在海風畫舫,又重重的擊打在全場男子的心房。這女子一整篇書信當中並無一言阻止那才子休妻的意思,那“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卻好像最悲戚的控訴,讓聽者傷心,聞著落淚。


    “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至於勝負,無關緊要。”整個場麵的局勢都牢牢的控製在自己的手裏,秦百川嘴角掛著平靜的笑容,並不著急。


    整個大廳,整個海風畫舫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絕對的靜謐當中,其實已無需旁人再說什麽,從一到十,從十到百,從百到萬,將數字序列運用到這種程度,恐怕這天下也唯有這姓秦的一人。


    薛詩涵搖頭輕歎,她隻覺得以前曾為之驕傲的“江陵第一才女”的稱號讓她倍覺慚愧,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妙語楹聯,這秦百川都強她太多太多。三樓程嫣然的臉色也是瞬息萬變,這位秦先生才華橫溢,胡鬆青敗在他的手上倒也不冤。


    沉默了許久,程嫣然忽然一笑:“秦先生早就料到,若是中規中矩的對出下聯,賤妾必定不會心甘,故而才借用一個故事向我安陽眾人展示了你腹中才學。先生也請放心,我安陽人行事坦蕩,自不會賴賬。也罷,這一次,是賤妾輸了。”


    程嫣然公然認輸,安陽眾人齊齊站起身,非但沒覺得她無能,反而為她鼓掌喝彩。輸陣不輸人,安陽人本就該這樣,若是到了此時程嫣然還要狡辯,恐怕許多安陽人也要看她不起。


    “小桃紅,你去親自作陪,待我換過衣衫,讓人稍加布置,便請秦先生上樓,拜堂成親。”程嫣然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可安陽眾人卻一下反應過來,丫的,這場比試是有賭注的喲!


    “程小姐,鄙人以為吟詩作對固然神聖,可雙方互不了解,以此便決定終生大事,是否有些草率?”


    “是啊,程小姐,那位秦先生也說了,如果他贏了,你隻需迴答他幾個問題就行,根本沒必要因為賭氣鬧到這一地步!”


    “程小姐,這件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追本溯源,這是你和薛夫子之間的比試,不算分出勝負!”


    聽程嫣然要跟秦百川拜堂成親,安陽那些人頓時不幹了,程嫣然可是安陽唯一一朵金花,若是被江陵人摘了去,你讓他們這些讀書人的臉麵往哪裏放?


    “諸位的好意賤妾心領,賤妾雖是女流之輩,可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哪裏有收迴的道理?”程嫣然聲音溫柔,竟笑出了聲音:“或許這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諸位莫要多言。”


    “程小姐。”見安陽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秦百川不得不站出來麵對:“程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領,可一來秦某人當不起程小姐厚愛,二來,我已經成親了。”


    “你成親了?”程嫣然頓時愣住了。


    “是,不僅成親了,還納了妾。”自己那點破事兒在江陵早就鬧得滿城風雨,秦百川也沒什麽好隱瞞。


    程嫣然臉色瞬息完畢,最後苦笑道:“倒是賤妾貪心了,似秦先生這等才華,若無女子喜歡才是怪事。”


    秦百川笑而不語,程嫣然又思量了一番,才道:“秦先生,事出突然,賤妾需要考慮一會兒。桃紅,拿咱們海風畫舫最好的酒招待秦先生。”


    “是。”那位叫做小桃紅的婢子答應了一聲,款款的走下樓來。


    “想不到秦兄竟有如此才華,能蒙程小姐垂青!嘿嘿,嘿嘿……”等秦百川迴到幔帳落座,嚴居正衝著他抱了抱拳,意味深長的嘿嘿發笑。他隻以為秦百川說的那個故事是從“絕世孤本”上抄來,因此對秦百川沒什麽敬佩,隻是越發對那“絕世孤本”好奇。


    “秦先生。”薛詩涵隨後進來,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秦百川,鮮紅的嘴唇動了動,可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薛夫子,大家都這麽熟了,不用謝我。”見薛詩涵似有些尷尬,秦百川揮了揮手,道:“在江陵的時候,天兆對我有救護之恩,況且我找程嫣然也的確是有事要問,因此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沒想謝你,真說‘謝’,也是你要謝我。”薛詩涵坐在淩天兆的旁邊,也不去看秦百川的目光,哼道:“要不是我一時不忿跟程嫣然對峙,你恐怕也沒有這樣一個收取美人的機會。這麽說,我還是你的媒人呢!按照咱們大頌的習俗,你得給我封一個大大的紅包。”


    “咦?”不僅是秦百川有些發愣,淩天兆也是滿臉不解的看著薛詩涵。再怎麽說秦大哥今天也是幫夫子解決了危機,夫子不感謝也就算了,怎麽說起話來有些強詞奪理的味道?


    貌似隻有嚴居正看出了一些門道:“哎,人比人氣死人,秦兄,好福氣,好福氣啊秦兄!”


    “能得我家小姐的放心,秦公子的確是好福氣呢。”幾個人正心思各異的默默無語,幔帳門簾一挑,卻是小桃紅帶著之前的柔奴、花奴又走了進來。一時間,馨香撲鼻,小桃紅坐在嚴居正的旁邊,嘻嘻笑道:“嚴公子,我奉小姐之命陪秦公子飲酒,怠慢了你可不要見怪啊。”


    “桃紅小姐說的這是哪裏話?我跟秦兄肝膽相照,你伺候好他便是伺候好了我。”嚴居正眼裏露出淫光,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捏了一把小桃紅的大腿。


    “秦公子,這壺酒可是咱們海風畫舫自釀的合歡酒,隻需一杯,不消一時三刻,便能體會到人間極樂。”小桃紅巧笑嫣然給秦百川倒了杯酒,吃吃笑道:“跟你說哦,我家小姐身子清白,晚些時候秦公子可要憐惜她呀!”


    “哼!”小桃紅越說越過分,嚴居正倒是覺得沒什麽,可薛詩涵隻覺得血氣上湧,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道:“天兆,我們走!秦百川,你,你,你已是成了親,有了妾室之人,希望你好自為之!”


    “秦大哥……”薛詩涵怒氣衝衝的離開幔帳,淩天兆有些進退兩難。秦大哥今天的事兒要傳揚出去貌似也是一段風流佳話,為啥這夫子一反常態,發了火呢?


    “去吧,那妞八成是大姨媽來了,火氣旺。”秦百川衝淩天兆笑了笑,揮手示意他先走。


    “秦兄,大姨媽是個什麽東西?”秦百川嘴裏冒出了新名詞,勤奮好學的嚴大公子凝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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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editor by jack 2014-0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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