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讓楚軒替你?”白衣公子尚未說話,那蘇木卿卻當初笑出了聲音。自上次離開望江樓之後,他曾調查過楚軒的身份,得知那貨出身工坊,雖也苦讀十年,但詩詞歌賦卻都是一塌糊塗。就這樣一個毛都不懂的二世祖,黃金到他的嘴裏都得變成狗屎。


    “蘇兄,我就說上次你在望江樓落敗,保不準是臭說書的跟楚軒故意商量好,現在看果然沒錯!”蘇木卿身後一個人冷哼一聲:“楚軒再怎麽不濟,好歹也是讀書人,卻做出這種讓人不齒的事情,實在可恨!”


    “張兄,息怒,息怒。”蘇木卿倒是顯得大度:“咱們就在一旁看著,看這對狼狽為奸之徒還能耍出什麽把戲!”


    蘇木卿等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不再說話,那白衣公子臉上也帶著猶豫之色。聽了一個多月的書,他對秦百川產生了一些興趣,至於那個楚軒是什麽東西,根本就不入他的法眼。


    不過,見秦百川目光堅定,那白衣公子也沒駁了他的麵子,點頭道:“想必名師出高徒,既秦先生推薦,那便讓他出來吧。”


    “稍等。”秦百川對眾人抱了抱拳,轉身進入包廂。


    “大哥!”包廂之內,嵐姐等人一直在密切關注外麵的情況,見他進來身穿亮銀鎧甲,頭戴帥盔的楚軒滿臉的緊張。


    “楚軒,你能不能就此揚名,以及哥偉大的構想能不能走出至關重要的一步,現在可都全掌握在你手裏了啊。”秦百川抓抓耳朵,拍著楚軒的肩膀,笑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把這兩天我教你的東西好好展現出來,我保證你會一鳴驚人!”


    “秦大哥放心,楚軒必定竭盡全力,絕不讓大哥失望!”楚軒挺起了胸膛,大有風蕭蕭易水寒的味道。


    “擊鼓!”秦百川衝著包廂外大吼了一聲,得到命令的十個樂師早就嚴陣以待,手裏的鼓槌輕一下重一下擊打在牛皮鼓上,雄渾的鼓點聲在望江樓迴蕩,便好像落在了眾人的心房。


    “去吧!”秦百川狠狠的一點頭。


    “嘩啦!”


    楚軒咬緊牙關挑起了門簾,深邃的眸子中似有電光閃爍,看著樓上樓下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再想想秦大哥不厭其煩的教授與鼓勵,楚軒隻覺得胸口熱血沸騰,伴隨著那激蕩的鼓聲,他鏗鏘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劍,幾乎是用自己的生命吟唱出了一首慷慨豪邁的詩詞。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原本見楚軒穿著盔甲出來的時候蘇木卿以及眾多讀書人還麵帶不屑,以為換了一身裝束,你丫的就是武將了嗎?可是,當楚軒吟出這首詞,蘇木卿等人瞬間便神情錯愕,呆立無語。


    作為土生土長的大頌人,蘇木卿對嶽大元帥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年為收複失地,嶽大元帥率軍北上,一路勢如破竹,鋒芒直指黃龍府!據民間傳聞,當時嶽大元帥見複國有望,憑欄而立,豪情滿懷,寫下了一首讓無數讀書人都要為之汗顏的壯麗詩篇!


    可是,奸相覃輝卻假傳十二道金牌,硬生生的將嶽大元帥召迴了臨安,後來以一個“不須有”的罪名將他殺害!這還不算完,本著斬草除根的心思,奸相覃輝抹殺了所有跟嶽大元帥有關的人和物,那詩篇手稿就此淹沒紅塵。


    眼下的事情非常明顯,那楚軒穿著帥盔扮演的分明就是嶽大元帥,他吟唱的這首詩篇到底是不是嶽大元帥所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單憑這詞的上半闕,便足夠楚軒笑傲江陵!


    蘇木卿尚且震撼如此,更別說那些普通學子了,一眾書生急忙忙伸長了脖子,根本不敢錯過一個字,那白衣公子悚然動容,就連一直麵帶微笑的柳媛媛,那張嬰兒肥的小臉上也是驚詫莫名,起身而立!


    將眾人的變化收入眼底,楚軒似乎也找到了那種“壯懷激烈”的感覺,伴隨著鼓聲點點,他長嘯一聲,氣壯山河:“前朝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好!”


    壯麗的詩篇似乎喚醒了讀書人那顆沉寂許久的心髒,眼前浮現出兩軍對壘,頌軍戰無不勝的場麵,這些人全都睜大了眼睛,高聲叫好。


    “咚咚咚……”


    一首詩詞落下,望江樓的鼓點聲越來越急,便好像萬馬奔騰,鼓槌打著鼓槌,更好似戰場上短兵相接,待等到那鼓聲稍弱,楚軒長劍問天,目光深邃,好似在遠眺風煙滾滾的戰場,磅礴的聲音和著壯烈的鼓點,如噴湧的長江,似沸騰的黃河,浩蕩而出:“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何須百死報家國,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這首小曲與《丁香花》不同,曲調蒼涼豪邁,寥寥數語便描述出了當年嶽大元帥的真實寫照,了解嶽大元帥生平的讀書人頃刻間便淚流滿麵,這樣一個死生不計,甘願為國家肝腦塗地的元帥,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楚軒似乎也被自己的歌聲所感染,他長劍橫掃,殺氣頓生,和著越來越激蕩人心的鼓聲,他徒然提高了聲音:“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大頌要讓四方來賀——”


    就在眾人以為這首小調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鼓聲更加急促,楚軒竟將聲音又提高了三分,飆出了讓人靈魂都震顫的高音:“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大頌要讓四方來——賀——”


    “鏗鏘!”


    鼓點聲漸漸稀疏,最後歸於虛無,楚軒迴手長劍歸鞘,一臉的肅殺之氣。


    靜。


    靜的可怕。


    靜。


    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靜。


    整個望江樓都充斥著壓抑的氣息。


    “好,好,好!”


    詭異的氣氛持續了整整快半盞茶的時間,不知道誰發出一聲輕咳喚醒了眾人,樓上樓下聚集的數百人,無論是販夫走卒也好,高高在上的讀書人也罷,俱自發的站起身,拚命的為楚軒叫好鼓掌!


    山唿海嘯般的掌聲驚天動地,楚軒也好不容易從自己的歌聲中緩過神,見人群中那些平日裏頗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讀書人臉上都帶著尊崇之色,拚命的為自己叫好,楚軒感動的幾乎刹那間便流下淚來。


    作為讀書人,他有敏銳的嗅覺,經此一事後,他楚軒在江陵絕不再是狗屁不如的二世祖,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讀書人的前列!當然,作為秦百川的首席大弟子,楚軒也清楚的知道,今天這個揚名的機會原本屬於恩師,可是恩師卻毫不猶豫的讓給了自己!


    樓下雖然掌聲雷動,但是楚軒卻不想在這裏多待片刻,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衝進包廂,找到恩師去分享自己內心的喜悅!左右抱了抱拳對大家表示感謝,他本想就此離開,可那群讀書人卻不願意。雜亂的掌聲變成了整整齊齊嘩啦啦的節奏,讀書人異口同聲:“楚軒、楚軒、楚軒——”


    包廂之內,自楚軒出去表演,嵐姐等人便陷入了深深的震驚當中。尤其是嵐姐,根本顧不上徐老爹和徐秀是否在場,一雙美眸就好像長在了秦百川的身上,根本不願挪開。


    這先生實在是神奇,會說才子佳人那哀婉的故事,會唱《丁香花》那樣的小曲,卻還能吟唱出這等讓人血脈噴張的詩詞,唱出這樣讓人情振奮的長歌,試問這大頌之內,除了先生還有誰能做到?


    看著包廂外楚軒享受眾人的崇拜,王天月撅嘴道:“哼,這楚軒真不要臉,明明應該是秦大哥站在那裏的呢!”


    “如果是我,不會有這樣的效果。”楚軒的歌聲其實還有些生澀,但第一次演出能做到這樣,已經超出了他的期望。聽王天月嘴裏抱怨,秦百川也怕造成自己隊伍內部的不團結,笑著解釋道:“再怎麽說,楚軒是讀書人,這首歌他來唱,那些讀書人不會拆他的台。如果換成是我,那些讀書人就算心裏震驚,也絕不會表現在臉上。”


    “大哥,你早就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對嗎?”嵐姐盯著秦百川,徐秀也不甘示弱,甚至幾乎要投到大哥的懷抱:“我知道,大哥最本事了。”


    “秀兒姐,你跟秦大哥眉來眼去的時候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小蘿莉有些酸酸的味道,哼道:“秦大哥這不叫本事,老謀深算倒是真的。”


    “從前期的預熱炒作,到將整個事情推向高 潮,秦先生這種做法頗有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意思。”嵐姐款款的走到秦百川的身邊,眼裏毫不遮掩的讚賞,紅唇吐氣如蘭:“最難能可貴的是,先生淡泊名利,把機會留給楚軒……這等舍己為人的精神,我看就算稱先生一聲‘國士’也不為過。”


    “國士?嵐姐,你可別糟踐這詞兒了。”秦百川蛋疼的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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