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春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春天,2003年的春天是個“白色恐怖”之花綻開的春天,同時在這個春天,人的生命變得十分脆弱,輕輕一折便會被折斷。因為“非典”的無聲侵襲搞亂了人們的正常生活,使人們不得安寧,談之色變。春天本是一個百花盛開、春風駘蕩的季節,可這一次它好像被塗上了黑色,變得陰沉恐怖起來。

    我們的周圍好像被圍了一周又一周的帳子,隻能在固定的一片區域活動,隻能看到那一片天空,唿吸那一片空氣。因為我們的大部分空氣已經飄浮著非典病菌,它像一個魔棒隻要輕輕接觸一下,你的生命便會如楊花一樣飄在空是並最終狠狠地被摔在地上,花瓣跌碎,花蕊零散在水泥地上。我們被封閉了起來,不能隨隨便便和親人接觸說話不能接收信件,從物質到精神我們都被封閉死了,除了校園片天地我們沒其它的地方可以讓我們自由地玩,放鬆一下心情以及排泄一下心中的苦悶了。

    有多少同學,有多少次從被鎖得死死的大門向外張望,我們什麽也看不到,看到的隻是那人們臉上帶著白色麵罩在急匆匆地走。那種場麵讓我想到了日本侵略中國時所組織的731部隊那麽讓人心寒。

    現在在學校裏我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我沒別的事可以做,我苦悶得快發了瘋,我的唿吸變得十分緊促。身邊沒了可以讓我傾訴忠腸的人。李梅調到了一個角落裏,整天埋頭讀書,也不和別人說話,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她是那麽的活潑,嘰嘰喳喳的像個小鳥在別麵前大叫大笑的,像個快樂的天使,可如今她靜靜地坐在那裏,很安靜,安靜得讓我忍不住心酸。

    我站在走廊裏,透過窗戶上的玻璃我看到了她內心深處的一點點寒冰之氣在夕陽的餘輝中慢慢散發著,她在認真地看書,忘記了吃飯,忘記了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又一個的下午我們結伴而走在南湖邊的柳樹下,快樂地談天,快樂地大笑。

    校園的廣播在播放著高曉鬆的首動人的《同桌的你》,那種撓人心魄的弦主旋律在觸動著我那根流淚的確弦。她也聽到了,因為她停下了看書,而是雙手托著下巴在傾聽著《同桌的你》,她的眼角泛著淚花,我不忍心看到她的傷心無助,同樣的我也承受不了如此的撩撓,當我的眼光從她身邊掃開的時候,她正向窗外望去,我沒來得及躲開,我們相互凝視著,都想從對方眼中尋找以前的溫柔和感動。

    然後她走出來,走到我的身邊,是那麽的溫暖,一切又都那麽熟悉。

    小冰,你怎麽了,那麽的憂鬱?

    因為我看到了你被夕陽拉長的後背,我們許久沒有一起說話了。突然看到你,我忍不住想哭。

    別這樣,我們在校園裏走走吧。

    我們又一次相伴而行,踏著《同桌的你》的主旋律,以前她對我說過她最喜歡這道貌岸然歌了,她想讓我學會它並唱給她聽,唱一千遍,一萬遍,唱到天長地久,我答應了她,可到最後我也沒學會那道貌岸然歌,其實這道歌很簡單的,隻是我沒用心去學而已。

    你和楊菊怎麽樣了?

    她始終不肯原諒我。

    你別太傷心了,她有一天會接受你的。

    我知道,隻是她一時還難以承受這複而又來的變化。

    是啊,你們很相配的,你以後要好好對她,我希望你們以後會幸福。

    謝謝你梅。

    你不用客氣了,但千萬別忘了學習。

    我不會的,我有我的目標。

    走到倒計時牌前,我們都向上麵瞅了瞅,離記考還有90天,日子在一天一天的減少,像秋天樹上的葉子在一片一片向下落,最後貼在了冰涼的大地上,那葉脈便是那一天的故事並最終沉化在泥土中。

    梅,這麽多天你變了。

    每個人都會變的。

    可你的變化太大了,是不是因為我、、、、、、、、你雖自責了,這不關你的事。我感到和你在一起讓我成熟了許多,想問題不在那麽幼稚,我喜歡這樣的自己。

    隻要你能活得踏實我也就放心了。

    你也一樣啊。

    今夜,我又想楊菊了,曾經和她在一起的一切又如魚兒浮出了水麵。

    多情自古傷別離。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我隻能對著星星哭泣,對著月兒抒懷,清風徐來,可捎去我對她的思念?人間幾多愁,壓倒白玉樓。

    一夜沒睡好覺,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頭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沉重得抬不起來,還直流鼻涕。一種莫明的恐懼刹那間又湧上了我的心頭,我感冒了。感冒了,這也意味著我將要被隔離了。

    上課的時候,我不敢咳嗽,不敢抹鼻涕,我更不敢向老師請假休息,我不敢上醫院看病,我的身體馬上要被摧毀了。以前我的身體是那麽的強壯,可現在在最關鍵的時刻反而是那麽虛弱呢?也許是被割傷而造成的。

    班主任把我叫到外麵問我是不是感冒了,我吃驚地望著他,不說一句話,因為班主任知道我感冒了,我是真的要被隔離了。他卻笑了笑:沒什麽的,要好好休息,多喝點醋。上課時我告訴同學不讓舉報你。你別擔心,以後要努力學習。

    我使勁地點了點頭,很感激他能說出那麽些話,我以前對她的厭煩情緒現在減少了很多。

    心中所憋的一口氣終於可以吐出來了,真的剛才我都快嚇死了。

    下午我和謝檳一塊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感冒了,我點了點頭。他笑了笑說:多休息,多休息,然後便迴班了。雖然隻是簡短的一句問候,但在我心裏感到特別的溫暖,畢竟許久沒這麽關心我了解。

    第二天上午,正在上課,兩個穿著警服和兩個醫生來到我們班裏,兩個穿警服的人手裏拿著一個大大的白色塑料袋,走到講台上問誰是宋小冰。我怯怯地站了起來。

    你被隔離。

    瞬間我被那個袋子套住了,雖然袋子是白色的,但我看到的卻是一片黑暗,我就像被網網住宅區的蝴蝶想掙紮著飛出去,可我的翅膀已經被折斷的,原來我的命也是那麽的脆弱。

    我被帶走了,我隻聽到身後一邊噪動聲和李梅的大聲唿喊。一路上警笛在響,像是為我而湊的哀歌。一路上我心慌,我害怕,我無助,我們想到了死亡的陰影在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的明天、、、、、、我還有明天嗎?

    我就像被送往屠宰場的小豬一樣,但我連哼的力氣都沒有了,塑料袋中的氧氣快被我吸完了,我在急促地唿著氣。

    車停了,我隻聽到開鎖的聲音,然後被放了進去,他們取下了我身上的袋子,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使勁地唿吸一下空氣。

    他們給我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自由了。便走開了,又反鎖了那個又大又老的鐵門。我好像被送進了監獄。四周是高高的圍牆,但對破爛不堪,周圍野草叢生,看起來很荒涼。我站在中間舉手無措,一種冷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襲來,我渾身發抖,我蹲了下來,捂著頭想哭出聲音,我知道在這個地方隻有鳥和蟲會聽到我的聲音。

    此時兩隻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嚇得我大叫一聲:鬼啊!但我睜眼看到的是兩個和我大小差不多的人。

    你被隔離了?我點了點頭。

    我們也一樣,剛被帶到這個地方,你看那是我們住的地方,兩層樓,不過上麵已經有兩位女生了。她們一個是四高的,一個是一高的,我們是三高的,你呢?

    二高的。

    我們要隔離十四天,這該死的感冒害苦了我們。

    他們的眼中都盈虧滿憤怒而又傷心的淚水,不幸的人相聚在了一塊,我們都知道我們所需要的是彼此的安慰,因為我們的心都受傷了,我們是非典的受害者。

    最後我們三個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心中的恐懼減少了許多,我們坐在草地上不說話,隻看著遠方的天空發呆,前方有我們的夢想,雖然此刻我們處在黑色的深淵中,但我們心中都有一盞燈在照亮周圍的一切黑暗。

    在草叢中走動,一些草根在羈絆我的腳,並拉傷了我的腳脖,流血了,很痛的,我用手擦去它,我的手指卻被染成了血紅色,在晚霞中閃著它的光澤。

    一人多高的草叢又將我淹沒,他們看不到我,就拚命地叫我,我不吭聲,我想一個人靜靜,我想把自己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他們找到我臉上露出了喜色,並保證以後不再做這種傻事了。我對著他們笑了,原來陌生的人對我也是那麽的好。

    最後我們相擁迴到了屋中,一切都收拾好了,他們的書也搬了過來。他們說是請求這兒的管理員才這麽做的,我想我也應該和他們一樣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放棄心中的那個最堅定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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