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周公館。


    清晨。


    傅淑雲穿著練功服來到花園空地裏,此處已經站了五個小孩。分別是12歲的周維烈,9歲的周碩明和周揚舲。另外還有孫永浩6歲的長子孫繼宗,朱國楨6歲的三女兒朱梅玲。


    “依高矮順序,排隊站好!”傅淑雲手執教鞭喊道。


    這位女武術家在本書中有過出場,是遠赴柏林奧運會表演的武術隊員之一,擅長綿拳和八卦連環腿,還在第六屆國術比賽中榮獲女子器械冠軍。


    傅淑雲是朱國楨建議聘請的武術老師,專門給孩子們傳授綿拳。這門武藝適合女孩子練,在活動筋骨方麵效果突出,比形意拳、八卦掌等拳法更適合鍛煉小孩兒身體。


    基本動作早在放寒假時就教會了,現在周赫煊的三個兒子主練套路,也即是被普通人稱為花架子的玩意兒。孫永浩的兒子和朱國楨的女兒則需繼續練基本功,他們未來的發展方向是武術家,至少也是武術運動員。


    “哈!”


    “哈!”


    周碩明和周揚舲兄弟倆練得很起勁,周維烈卻頗感無聊,出拳踢腿都各種走樣。


    “啪!”


    傅淑雲使用教鞭抽在周維烈的身上,板著臉說:“維烈同學,請專心一點!”


    “嘻嘻!”周碩明和周揚舲抿嘴偷笑,對於哥哥吃癟他們是喜聞樂見的。


    周維烈揉揉被打疼的肩膀,瞟了眼正在大榕樹下學藝的姐姐和妹妹,心中對老爹怨念無比。憑什麽周靈均和周純熙就可以學樂器,而他隻能傻乎乎的學打拳?


    好不容易挨完了鍛煉時間,周維烈立即抄起書包往碼頭跑,身後綴著好幾個跟屁蟲。


    周靈均和周純熙姐妹倆,則提著書包慢悠悠而行,嘴裏哼著前幾天師父新教的愛國小曲兒。


    去年夏天,周赫煊死活不讓兒子再跳級,但終究還是跳了,因為兒子的做法讓他無話可說——周維烈隻用了七個月時間補習,就在去年底的期末考試中,將國文、英語、曆史、地理、動植物等學科的平均分提高到80以上。


    隻能說,學霸終歸是學霸,偏科什麽的都不存在,隻是他們沒興趣認真鑽研而已。


    當年愛因斯坦考大學也落榜了,就是因為文科成績太差,隻好跑到一所中學去複讀。他為了麵子,還給遠在異地的家人說上了大學預科班,然後用一年時間輕輕鬆鬆把文科成績追上來。


    小江輪劃著水波前行,衝破熹微晨光,遠處是冉冉升起的朝陽。


    周靈均已經13歲了,在南開中學讀初中二年級;周碩明、周揚舲、周純熙、孫繼宗和朱梅玲都還在讀小學,讀的是重慶南開臨時小學校。


    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小江輪終於抵達沙坪壩碼頭。


    在途中,隻有周維烈認認真真看書,周靈均則帶著妹妹純熙畫畫取樂,其他孩子要麽嬉戲要麽補覺。船還沒在岸邊停穩當,周維烈就挎著書包跳下去,一溜煙的跑個沒影兒。


    南開係統不管大學小學中學,都是私立學校,能在這裏讀書的孩子,家裏至少也有小康水平。


    一位老師站在校門口守著,那些嬉笑打鬧的學生立即變乖,恭恭敬敬地鞠躬問候:“先生,早上好!”


    周維烈也停下來,隨口喊了句“先生好”,然後繼續撒腿跑進校門。


    “周維烈,站住!”那個老師吼道。


    “怎麽了?”周維烈稀裏糊塗轉身。


    那老師數落說:“你看你,衣衫不整,書包也歪著,哪有學生的樣子?趕緊過來整理衣冠!”


    南開學校的各個重要通道都有大鏡子,校門口就立了一麵。


    周維烈隻好老老實實走迴來,對著鏡子整理衣服和書包,轉身問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那老師黑著臉說:“別以為你是個神童,就可以不守校規校紀,罰你在這裏背十遍《鏡箴》,什麽時候背完就什麽時候入校!”


    周維烈翻了翻白眼,立正背誦道:“麵必淨,發必理,衣必整,鈕必結。頭容正,肩容平,胸容寬……”


    那老師等周維烈把十遍《鏡箴》背完,才換上一副笑臉,語重心長地說:“維烈同學,作為一個學生,作為一個中國人,平時不僅要努力學習知識,還要養成良好的習慣和品德。你在南開中學還不到兩年,就已經被我抓到六次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約束自己。知道了嗎?”


    “知道了,今天是我忘了把書包背好。”周維烈低頭認錯,心裏卻滿不在乎。


    那老師又說:“令尊周先生的新作爭議頗大,你知道他創作這本小說有什麽深意嗎?”


    “先生說的是《小王子》?”周維烈問。


    那老師點頭道:“就是《小王子》。”


    周維烈笑道:“那是篇童話故事,好幾年前就寫出來了,用來哄我們兄弟姊妹晚上睡覺的。而且故事寫得特別幼稚,我都不喜歡聽,他還非要念個不停。不過催眠的效果很好,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那老師感慨道:“你呀,還是年齡太小了,聽不出故事背後的情感,白費了令尊的一片苦心。去吧,去吧,快去教室晨讀。”


    “先生,那我走了。”周維烈彎腰鞠躬,然後跑得飛起。


    這小子在跳級後已經讀高三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他剛走進教室,班上的其他同學就紛紛打招唿:“周公子早啊!”


    所謂的“周公子”,自然是調侃之語,甚至帶著幾分對班上小弟弟的溺愛。


    周維烈在讀書中的時候,還經常被同學孤立排擠,青春期少年不懂事嘛。但高中的學生就成熟多了,並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最多隻是感到好奇而已。


    南開中學的達官貴人之後很多,像馮玉祥的女兒就正在讀高二,小維烈跳級前還跟她是同桌呢。


    “維烈,你快過來幫我看看,這道微分方程我到底哪裏出錯了?”如今的同桌樓南泉招手道。


    周維烈立即湊過去,扔掉書包就跟樓南泉一起研究微分方程。


    這位同桌也是個大學霸,外公是東京工業大學的物理博士,外婆是早稻田大學的藝術碩士,父母亦是高級知識分子。他從小就打下了學習基礎,高中沒畢業能就已經自學高數了——未來的中科院學部委員(終身榮譽,相當於院士)。


    周維烈正在和樓南泉討論數學問題呢,前排的女同學陸婉珍突然迴頭,手裏拿著一本《小王子》說:“周小弟,能讓你爸爸在書上簽個名嗎?”


    “我爸去了印度,還沒迴國。”周維烈頭也不抬,繼續做題。


    “哦,”陸婉珍有些失望,又說道,“等周叔叔迴了重慶,你幫我把書帶去簽名好嗎?”


    “沒問題。”周維烈滿口答應。


    “那太謝謝你了,中午請你吃好吃的!”陸婉珍高興地說。


    私立學校的學生嘛,家境肯定不一般。陸婉珍的父親是留日歸國的企業家,母親也是師範畢業的進步女性。嗯,她本人也是個學霸,未來擔任石油工業部煉製研究所總工程師,又一位中科院院士。


    未來的女院士就快高中畢業了,她一點也不擔心高考落榜,反而優哉遊哉的看起了《小王子》。


    等到上午放學之前,周維烈已經被十六個同學找上,甚至隔壁班的也跑來請他迴家要簽名。周維烈對此已經習慣了,每次老爸有新書出版,必然會出現一堆求簽名的同學。


    吃過午飯,周維烈正趴桌上睡午覺,卻聽到一幫同學爭論起來。


    “哼,這些人真壞!《小王子》明明寫得那麽好,居然在報紙上罵周先生不知亡國恨。”


    “本來就是不知亡國恨,現在國難當頭之際,人人都寫抗戰文學,周先生偏有閑心寫童話故事。”


    “童話故事怎麽了?書中表達的是真善美,又沒教人學壞。”


    “不寫抗戰文學就是不愛國!”


    “誰說周先生不愛國?周先生如果不愛國,日本人為什麽要刺殺他?你那麽愛國,日本人怎麽不來刺殺你!”


    “強詞奪理!”


    “本來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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