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佛祖釋迦牟尼的出生地附近有座香山,是大慈大悲觀音菩薩的得道之所。由此佛教傳入中土後,以觀音為主祀的寺廟,大部分都叫做香山寺。


    似乎北平的香山就是這麽得名的,每年農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香山碧雲寺都要舉行香會,方圓數百裏的香客慕名而來,場麵顯得極為熱鬧。


    六月初,並不是遊香山的好時候,因為紅葉未紅,滿山鬱鬱蔥蔥。


    特別是臨近中午時,日頭曬得人腦袋發暈,一躲進樹蔭就不想再出來。


    周赫煊和李壽民體力最好,走起山路來輕輕鬆鬆。巴金就要弱得多,沒爬多久的山便氣喘籲籲,還在路邊撿了根樹枝做拐杖。


    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則非常專業,他們自製了登山靴和登山杖,還戴了兩頂草帽遮蔽太陽。兩人爬山時速度平穩,不快也不慢,盡量減少體力消耗。


    那幾個北大星星詩社的學生就糟糕得多,剛開始頗為興奮,說說笑笑還小跑前進。結果沒走多遠,一個個便體力耗費大半,叫苦連天的艱難挪動腳步。


    “我就說早點出發嘛,這都快中午了,太陽曬死人!”那個叫姚薇薇的女生抱怨道。


    柳麗穎擦著額頭細汗說:“都怪陳子亞,說好的七點鍾出發,結果到了八點半還在睡懶覺。”


    陳子亞尷尬的笑道:“是我不好,昨晚看書看得太晚了,半夜才睡。”


    馬玨說:“好啦,好啦,趕快追上周先生他們。”


    “早知道今天太陽這麽大,我就不來爬山了,”姚芳拿本書當扇子,指著前方說,“就快到碧雲寺了,那裏能討些水喝。”


    民國時候爬香山遊、碧雲寺,還真是挺累人的。因為基礎設施建設太差,山路極為難走,不像後世把路麵修得整整齊齊。


    上午十一點左右,眾人終於抵達碧雲寺。


    周赫煊隻隨便看了幾眼,就頓生物是人非之感。他上輩子和女朋友一起遊過碧雲寺,那時的許多景點都修複過,而今卻是破敗不堪。


    香山碧雲寺始建於元朝,到清乾隆年間大規模擴建,相傳有二十八處盛景。


    八國聯軍侵華時,碧雲寺遭到搶劫和焚毀,二十八景所剩無幾,隻餘下一些殘骸供遊客憑吊。


    孫中山在北方病逝後,靈柩在碧雲寺安置了整整四年。常凱申幾次到北平,也居住在碧雲寺行館內,連北伐勝利後的軍閥分贓大會,都是在碧雲寺裏召開的。


    周赫煊心想:老蔣來碧雲寺,肯定不會自己爬山,多半是坐滑竿吧。


    碧雲寺內有和尚居住,眾人先去給菩薩上了炷香,接著便坐在樹蔭下喝水納涼。


    等緩過勁來,巴金開始四處觀賞美景。不知何時,他站在一棟大殿的殘骸前默然不語,也不曉得他心裏正在想些什麽。


    梁思成、林徽因夫婦隨身帶著許多物件,他們要在此逗留許多日子,所以先去找住的地方,安置好行李迴來再喊大家去吃飯。


    可能是酷暑的原因,眾人的胃口都不太好,草草吃完午飯繼續乘涼。


    李壽民牽著新婚妻子的手,成雙成對地轉悠去了。北大的幾個學生則開起了詩會,玩著些詩詞接龍的遊戲,連帶著把周赫煊和巴金都拉去一起玩。


    馬玨喊道:“周先生先出題!”


    周赫煊望著還沒有修複的景點殘骸,觸景生情道:“去年今日此門中。”


    巴金就坐在周赫煊旁邊,依次該他接龍:“中巴之東巴東山。”


    這年頭的大學生古詩詞水平極高,陳子亞立即說:“山花紅紫樹高低。”


    “這個簡單,哈哈,”陳棟笑道,“低頭思故鄉。”


    “鄉音無改鬢毛衰(讀催cui)!”馬玨接了一句。


    “衰(cui),衰(cui)。”姚薇薇“催”了半天也沒“催”出來。


    “哈哈,罰酒一杯!”陳子亞倒了杯開水,遞到姚薇薇麵前。


    “等等,”姚薇薇喊道,“衰(讀摔shuai)蘭送客鹹陽道!”


    馬玨笑道:“不行不行,讀音都不一樣。”


    姚薇薇說:“字寫得一樣就可以。”


    幾個學生爭執一番,終於還是讓姚薇薇過關了。


    這邊玩遊戲玩得正嗨,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已經開始忙活了。他們先把碧雲寺遊覽一番,然後開始畫整體的布局圖,這個工作一直忙到天黑才完成。


    “白雪卻嫌春色晚。”


    “晚來山更碧。”


    “碧草芊芊晴吐芽。”


    “芽,芽……”


    “罰酒,罰酒!”


    “唉,真沒意思,換點別的。”


    “不如讓周先生談寫詩技巧吧,他的新詩寫得那麽好,肯定有獨門絕技。”


    “對對,周先生教教我們。”


    “……”


    周赫煊被學生們慫恿著講課,他笑道:“我覺得吧,寫詩跟寫小說一樣,得先有個主題。這個主題可以是家國情懷,可以是男女之愛,可以是鄉愁思歸,可以是寂寞倦怠,也可以是高興激動……有了主題,再用詩的語言把它寫出來。能寫成什麽樣子,就要看個人習慣和修養了。”


    馬玨手托香腮,歪著腦袋望著周赫煊:“有時候,我突然靈感來了,偶得一兩句。可想把這一兩句寫成完整的詩,卻怎麽也寫不出來,這時該怎麽辦啊?”


    “對啊,我也有這種情況。”陳子亞說。


    周赫煊聳聳肩道:“如果實在寫不出來,那可以把妙手偶得的句子存起來,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巴金說:“也可以像《一代人》那樣,直接就是一首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首詩隻有兩句即可,再多就顯畫蛇添足了,周先生的詩我最喜歡這首。”


    “那可真難,兩句詩就包含著千言萬語。”趙芳敬佩地說。


    柳麗穎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周先生,要不你現在就寫一首?”


    這個提議立即被眾人附和,都想考校考校周赫煊的現場作詩水平。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婦,正好參觀完碧雲寺的整體布局迴來,聽說周赫煊要寫詩,頓時停下腳步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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