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陳嘯天正安靜地伏在案前準備著下堂課的內容。課代表送過來一遝化學試卷,他一如往常地簽點下數量,然後抽出尤零星的,看了起來。

    他是一個三十剛出頭的年輕教師,擁有七八年的教學資曆。學校采取責任教學製,每個班主任都是從高一教到高三,今年他被派到教這屆的學生。和所有的年輕老師一樣,他渴望成功,渴望做出番事業。

    在這群年輕教師中,像李老師、祝老師、周老師……他們都曾是轟動一時的人物。人們總津津樂道地提到四年前,祝老師和周老師對峙的時期,那是學校最輝煌的時刻。兩個老師可以說是各有千秋,祝老師帶的快班發揮了極好的水平,周老師也不示弱,他在沙子裏麵也能夠淘出金子來。高考後的最高分竟然是周老師帶的慢班上的學生。四年已經過去了,每年都有大批量的學生迴來看望他們,一個老師的成功莫過於此。陳老師也希望自己像他們一樣成功。

    而現在他眉頭緊蹙,尤零星的試卷他大致看了遍,這遠遠不是她的水平。他放下手中的試卷,呷了口綠葉茶,靠在後背上,認真地想起和尤零星談過的話。這個孩子的身上他總感覺藏有很多的秘密。首先她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其次她的家庭是什麽樣子的;還有她是如何評價這所學校、這裏的人。一連串的問題讓他無法理解。上次他本針對這些問題和她交流一下,可是沒等他說完,小女孩就被問得淚水漣漣。

    最近,他為了她的事可以說是傷透了腦筋。期中考試,尤零星是幾所兄弟學校聯考的第一名,所有的人都很看好她的表現。但是前段時間,尤零星竟然跟著喬羽一起去上網,這在教室裏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不少貪玩喜歡上網的人都拿尤零星當令牌。前天,謝美秀狀告尤零星有兩次沒出操。昨天他們對優秀的學生作了番統計,當初最受歡迎的尤零星現在竟然跌落出局。事後,他小心地諮詢過一些人。蔡妍說她心高氣盛,冷漠孤傲,難以相處。這一係列的事件足以表明尤零星的確有問題。

    該怎麽樣處理這些事情,該怎麽樣對待這個孩子呢?陳老師苦惱地思考著。尤零星是個可造之材,隻要用心栽培,稍加提煉,小女孩必成大器。但是如果真如他們說的那樣她過分的居高自傲,誰都不放在眼裏,那麽這幾次急劇下滑的成績就是她目空一切所帶來的後患。他必須想辦法鎮鎮她的銳氣,不然,再這樣持續下去,再好的苗子也會變成凡夫俗子。

    鈴聲響起,陳老師又呷了口茶,拿起教案走出了辦公室。他習慣性的兩手交叉在背後,低著頭思索著剛才的問題。周圍都是些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建築,不一會,他就來到教室門前。對於 “起立”“坐下”這類的繁文縟節,他是能免則免。

    講台上,幾十雙眼睛正齊刷刷地盯著他。他在教室掃視了一圈,下意識地瞥了尤零星一眼,這個女孩子最近顯得十分恍惚。大概是太居高臨下,少了憂患意識。

    “昨天評選最優秀的學生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陳老師在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又瞥了尤零星一眼,這女孩子根本就提不起精神來,對這漠不關心。他鼓勵性地盯著謝美秀,一字一頓地說道:“最高票數是謝美秀的。”謝美秀驚喜地低下頭來,一會兒的功夫陳老師的眼光就轉向別處,原本柔和的眼睛變得沉鬱起來:“這次評選讓我有了很深的感觸,有些同學像江文、杜彬等等都不怎麽突出,原以為你們不會注意到他們,沒想到你們都把他們評選了進來,你們的票數就是你們對他們的評價。群眾的眼睛始終都是最雪亮的,誰是優秀的你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當然也有些同學是一白遮百醜,時間久了,終究要原形畢露。所以你們當中有些人應該好好反省下自己……”

    尤零星驚地把頭抬起來,杏眼睜得圓圓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原形畢露?她真的就有這麽差勁?尤零星苦惱地思索著。如果說陳老師是杆天平,尤零星和謝美秀站在天平的兩端,那麽現在她又一次輸給了謝美秀。她似乎已經感覺到謝美秀無聲的嘲諷。上次她跟著喬羽去上網,純是偶然撞上了,跟著進去看了看,恰巧就被人看見,大家都拿她出來炒作,這些都是她不情願發生的。至於她的冷漠孤傲,難以相處,因為她住在羅琳家中,這些都是大家對她不了解又無法與她接近的片麵之辭。心中的委屈和苦難吞噬了她所有的驕傲,她把頭低了下來,神情陰鬱,完全迷失到痛苦中。

    課後,陳老師把謝美秀叫出了教室,如果說尤零星是他的第一希望,那麽謝美秀就是他的第二期待。他慶幸謝美秀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並沒有像尤零星那樣讓他費神操心。一番鼓舞人心的話後,陳老師可不希望謝美秀是第二個尤零星,忍不住給以警告:“為什麽尤零星沒有這麽多票數呢?不要以為取了點小小的成績就驕傲自大,我並不會因為她這點小成績就會把她怎麽樣……”

    當這些話終於傳到尤零星的耳朵後,她除了痛苦和憂傷外別無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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