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之事,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整個神州。


    神州大地,無數修士凡人人心惶惶的同時,也有更多的人湧向了天墉城之中。


    而與這些湧向天墉城之人相反,青雲、天音寺兩大正道門派,卻在結束之後立刻動身反迴了各自的宗門。


    青雲,通天峰。


    帶著一眾弟子返迴青雲之後,田不易與蘇茹兩人直奔掌門靜室。


    “掌門師兄,天音寺欺人太甚,普智那禿驢在我青雲山腳下大肆屠殺,天音寺主持普泓禿驢知情隱瞞,讓我那弟子平白受兩年的苦。


    如今真相大白,那普空不思補過,更是想要殺掉小凡滅口。


    這口氣,我青雲不能咽下!”


    靜室之中,強壓著怒火等蘇茹把事情說清楚之後,田不易再也控製不住打上天音寺的衝動。


    隻是,聽到田不易的話,道玄卻顯得有些猶豫。


    自家弟子受到了委屈,作為背後的宗門,自然要為後輩討個說法。


    但像田不易說的這樣,兩個宗門直接開戰,卻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想熱血,他也想求一個順心如意。


    但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不得不為青雲考慮,不得不著眼全局。


    而兩個宗門大戰,無論誰勝誰負,實際上結果都是雙輸的。


    即便贏了,宗門實力也必將受損。


    看著道玄的表情,田不易就知道他心中的思考。


    同樣,對於道玄心中的顧忌,田不易也能夠理解。


    畢竟他青雲家大業大,腦子一熱就孤注一擲的話,那道玄也不配坐在掌門這個位置上了。


    隻是......


    “掌門師兄,那周前輩曾言,天音寺的所有傳承,都源自天音寺後山你一塊玉璧。


    而在玉璧之中,更是隱藏著神州最大的秘密之一——五卷天書中的一卷。


    此言一出,道玄眼中猛然有兩道精光迸射而出。


    “田師弟,那天音寺殺我青雲弟子全村,更是意圖殺人滅口隱藏事實。


    弟子受辱,我青雲自不會袖手旁觀。


    傳令下去,三日後舉全宗精銳討伐天音寺,定要讓天音寺給我青雲,給我青雲弟子一個滿意的說法。


    讓世人知我青雲弟子不可犯,讓青雲弟子知道.....宗門,永遠是他們最堅固的後盾!”


    猛然一排檀木椅,道玄霍然起身,話語之中,滿是義正言辭。


    田不易:“......”


    蘇茹:“......”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還是很意外,你竟然真的是這樣的道玄師兄。


    無語過後,田不易眼中同樣帶著滿含侵略性的神采。


    “師弟帶弟子張小凡,帶青雲千千萬萬門人弟子謝過掌門師兄。”


    田不易對著道玄躬身行禮下拜,沒有絲毫的做作。


    道玄連忙扶住田不易。


    而青雲要向天音寺全麵開戰,勢要為弟子討個說法的消息,也在道玄做出決定的一炷香之內傳遍了整個青雲七脈。


    無論是弟子亦或者掌教,在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都忍不住一陣錯愕。


    這決定,真的是掌門師兄(師伯))做出的?


    這樣的決定......很不道玄啊!


    當然,在錯愕的同時,首座長老們暫且不提,但後輩弟子們卻是一個個的心中火熱,對宗門的歸屬感登時就大增。


    那個叫做張小凡的師弟受到了委屈,宗門竟然不惜舉宗之力為其討個說法,不惜與同為正道三大門派的天音寺開戰。


    那麽,他們呢?


    同樣作為青雲弟子,對這樣的宗門,誰能會沒有歸屬感?


    有的選擇的話,誰會不想加入這樣的宗門?


    龍首峰。


    消息傳遍了整個青雲,自然也傳到了蒼鬆的耳中。


    此時,隨田不易迴來的宗門弟子們還都在通天峰之中,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沒能迴到自己的山頭。


    所以,能夠傳到蒼鬆耳中的,也隻有道玄決定於天音寺全麵開戰的事情。


    房間之中,安靜的連唿吸聲都感覺不到,但在那椅子上麵,卻確確實實的坐著一二個人。


    “哼!道玄啊道玄,宗門大業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這樣掌管的?


    為了一個弟子,還是一個死咬著大梵般若不願交給宗門的弟子,不顧一切的與天音寺全麵開戰,這就是你的雄才大略嗎?


    如果萬師兄還在的話.......”


    許久的沉默之後,蒼鬆目光中帶著冰冷的寒芒,低聲的自語了幾句。


    說到‘萬師兄’的時候,隻是一句,後麵又是一陣許久的沉默。


    “哼,青雲在你手上也是沒落,既如此,就由我蒼鬆,親手毀掉這養育我,教導我,伴我成長,銘刻著我一生的記憶的,我曾經最衷愛的宗門吧!”


    說完,蒼鬆起身走到桌前。


    站在桌前,蒼鬆靜立許久。


    良久過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蒼鬆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右手伸出,毅然提筆,在平鋪在書桌上的信紙上寫下了一行行小字。


    一炷香的時間悄然而逝,紙上的墨跡已幹。


    轉身,蒼鬆自床下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個木盒。


    打開木盒,裏麵是一座小小的香爐。


    沒有再猶豫,蒼鬆雙手托出木盒中的香爐放到桌上,抄起桌上寫滿了小字的信紙,放到了香爐之中。


    “青雲......多麽熟悉的青雲。


    可惜.....這青雲,已經沒有了萬師兄......”


    指尖點點火焰升起,蒼鬆口中自語著,準備將信紙點燃。


    這是他和萬毒門毒神的聯係方式,數十年來,他們一直在依靠這東西傳遞信息。


    但在這之前,蒼鬆從來沒有傳遞過任何出賣青雲的消息。


    但這一刻.....他終於做出了決定,準備傳遞這樣一個足以令青雲覆滅的消息。


    指尖火焰,已經觸到了爐身,信紙即將被點燃。


    到了這一刻,蒼鬆的心裏沒有了任何的猶豫,沒有了任何的愧疚。


    他心中所存的,唯有快意,即將覆滅掉這害他萬師兄蒙受不白之冤喪命的青雲的快意。


    然而......


    “沒有了你萬師兄,青雲.....依然是那個青雲啊!”


    就在蒼鬆指尖的火焰即將觸到信紙,即將把消息傳出去的那一刻,門外,一道蒼老.....又滿是唏噓與感慨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很陌生,陌生到蒼鬆以其化神期強者的記憶,都沒有在百年內在青雲聽到過的印象。


    這聲音,又是那麽的熟悉。


    盡管這聲音已經變得蒼老,盡管這聲音已經百多年沒有聽到過。


    但此時此刻,當曾經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蒼鬆依然在第一時間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的身份。


    他心心念念的師兄——萬劍一!


    顫抖!


    蒼鬆的身體,都因為那抑製不住的激動而忍不住顫抖。


    欣喜,自百年前那個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師兄自青雲消失之後就再未出現過的情緒,再次在他心頭升起。


    害怕!


    在想要覆滅青雲時,他沒有害怕。


    在想到失敗後可能會身死時,他沒有害怕。


    在算計普智之時,他同樣沒有害怕。


    而此刻,隻是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隻是想到門外站著的那人的身份。


    蒼鬆的心中,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在不斷的滋生。


    害怕,或者說......後怕!


    他怕,如果這個聲音在晚響起片刻,他可能已經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吱呀!”


    窗外無風,門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門外,露出一個獨臂,身著一身青衣,麵容蒼老形如枯槁的老者。


    如果有在通天峰呆了很久的弟子在這裏,可能能夠認出,這老者的模樣與通天峰後山禁地之中祖師祠堂裏的那掃地老人有著同樣的容貌。


    隻是,此時的老人.....背也不駝了,目光也不渾濁了,整個人雖然蒼老,卻再沒有半分祠堂中掃地老人那般的死氣沉沉。


    老人一身青衫,站在夜色之中。


    微風徐來,皎潔的月光灑下,恍惚中,在月光裏蒼鬆仿佛看到了一張年輕、英俊、瀟灑不羈的麵孔,在對著自己露出如同父輩一般溫和的笑。


    “蒼鬆師弟,好久不見!”


    幻想與現實重合,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蒼鬆的心都狠狠地一抽。


    恍惚中,他想到了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那青年時的場景。


    那把剛剛多走了父母性命的刀,距離自己的脖子隻有不足一寸的距離。


    自己狠狠地瞪著那劊子手,仿佛要將他死死的記住,生無法複仇,哪怕死....做鬼也要食其肉、吞其骨。


    然後,就在那刀即將割破自己的咽喉的那一刻,一道劍光劃過,長刀被劍光斬成粉碎。


    緊接著,自己的麵前出現的就是那一張青年的麵孔。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就是這張麵孔對著自己露出讓人安心的笑臉。


    他也不會忘記,當自己做出選擇之後,這張臉的主人製住仇人,讓自己親手用長劍刺穿對方的心髒。


    他更加不會忘記,就是這張臉的主人,帶自己迴了青雲,讓自己拜入了龍首峰,有了今日的成就。


    如今,哪怕青年已經變老,哪怕這張臉上長滿了皺紋,但隻是一眼,他依然能夠將這張臉認出。


    “萬師兄!”


    滴!答!


    眼角,有淚痕滑落。


    蒼鬆,這位執掌龍首峰上百年,青雲中舉足輕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能。


    這位一人可敵國,一人可攪弄神州風雲的大能。


    在看到這張蒼老的麵孔的瞬間,哭的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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