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是在挑選弟子的時候提前說明的。不欲接受這點的弟子可以退出。現在跟著來的,是在寸中嚐試過吸收魔氣修煉,證明可行的。


    眼下他們開始正式封印靈力,改修魔功,實話實話,感覺很不好。周圍空氣裏的魔氣與純淨的魔晶裏的能量感覺很不一樣。魔晶裏的能量好引導,這裏的魔氣卻是不聽話,煉得大家東倒西歪的。


    陽天曉等人沒管,這等小事,自己克服不了就趁早迴去。他們站在船頭和高處,外人眼裏,他們是修為深不可測的大魔。體內運轉的功法輕輕鬆鬆轉為魔功,臉上各具特色的魔紋就像皮膚下生出來一般,隻能說,老油條就是有經驗。


    這等陣仗,路上無人敢上前,即便那些有心結交一二的,投上拜帖,聽說他們隻是路過,也不敢強求。


    看吧,強大的實力麵前,在混亂的魔域這些人也懂得禮貌。


    來到文丁,不待陽天曉去拿畫卷,畫卷自己飛到空中,展開,無匹天雷瞬間齊下,氣勢驚人,逼得眾人連連後退,退到文丁界以外。


    這是喜迎魔帝歸位?沒看出多少喜氣來呀。


    陽天曉望向玄曜:你不是這界的太子?


    玄曜:太子不是帝,沒那麽大麵子。


    雷聲電光,閃爍轟鳴,似天地交鋒。


    畫卷裏扈輕赫然驚醒,猛的被彈射而出,黑色魔螭被雷霆劈在腦袋上還不知是怎麽迴事。


    “文丁界?我這就迴來了?該不是做夢吧?”


    文丁帝印出,連續三下撞擊她的腦門,扈輕恍然驚醒。


    大叫:“這時候考的什麽核?我才接手文丁幾年?我還沒正式上任——我解了封印,也運來人口,這已經是天大的功勞——用不著賞我修為,給我功德就好——”


    迴應她的,是湮滅一切雜音的巨雷。


    見此,她不再爭辯,望眼躲藏在她腹下瑟瑟發抖的畫卷,嘴角抽抽。誰能想到喲,她最信任的一群人,做出這樣坑她的幼稚舉動。她不進浮生,就騙著她進,難道好好與她說她會不聽嗎?


    沒有多想,神識過去將畫卷卷起,塞在堅硬的鱗片下。好歹讓自己體悟那麽多場紅塵,那她便帶著它一起過過雷,讓它也沾些好處。


    雷電雖然聲勢浩大,天地昏暗呈包圍之勢,但劈在身上其實不疼,按摩一般的力道。這便是文丁印說的功過考核?


    扈輕遊刃有餘的飛向高處,喚出雷心與她一起承受。這樣多的雷力讓雷心歡快得伸出小翅膀,上頭全是細小的雷心形狀的小晶片組成,看得扈輕驚訝。原來雷心還能生長,是隕石的特性嗎?


    當年在修真界,白吻不過是法器卻也能自己吞吃材料自己成長,到現在她都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唯有用她自身的神奇際遇來解答——她這樣的穿越之人,總是有些光環在身上的。


    這時,絹布在她脖子裏發聲:“這場天雷沒戾氣呀,這是歡迎你迴家?我來沾沾光。”


    扈輕感受著全身被天雷之力電擊過後,肉在鱗片下控製不住的跳動,一些髒汙雜質化成黑煙從鱗片縫隙裏鑽出去,被天雷滅殺。她感覺到身體更加輕盈和充滿力量。


    “你那一半也出來,別跟著我,學雷心主動去迎雷。”


    她變身的時候,絹布隨意安排他自己的位置,如此刻,他係在她脖子裏,打了個蝴蝶結。


    扈輕攆他下去:“你擋著我的鱗片洗禮了,趕緊下去。”


    就這一圈劈得少,萬一脖子裏留一圈黑她還怎麽見人。


    絹布罵罵咧咧:“這會兒用不著我了,以前我沒少給你擋雷,那個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從她脖子上下來,空間裏另一半出來合成一張大絹布,趁著風勢往扈輕上空一翻,唿啦啦張開罩住扈輕,頓時魔螭身上沒了雷電的續力。


    扈輕懵住,抬頭一看,罵他:“你故意的。”


    絹布:“好不容易有場舒暢的雷,你讓讓我又何妨?你不想我恢複?”


    扈輕語噎,沒好氣道:“你來你來。”又忍不住的關心:“要吃什麽材料?我來給你拿。”


    絹布:“吃點兒也行,你把最好的拿出來我吃兩口。”


    說得好像是多給扈輕麵子。


    扈輕不跟他計較,畢竟跟她這麽些年絹布一次都沒跟她索要過什麽。


    她自己估摸著什麽能用,每樣少少的取了扔到絹布上。那薄薄的一層紗,在雷霆強光閃耀下一會兒黑一會兒白,東西扔上去唰就不見蹤影,也不知他怎麽吃的。


    這塊的天雷都往絹布身上落,雷心見此,張著小翅膀飛遠去。


    扈輕無事可做,不由想起自己經曆的“生生世世”來。人上人,鬼下鬼,九天攬月碾落成泥,真真是什麽身份都做了什麽事情都體驗到了。


    哦,也不能這樣說,體驗過萬千角色後突然覺得以往的自己狹小,還有更多未知的、沒在意過的、從未想過的事情可以去經曆一下。


    換言之——半卷浮生收集的七情六欲已經可以衍生無窮無盡,那真正的世界呢?


    扈輕吐出一口氣,種種經曆不可思議,不隻為何,她此時印象最深的竟是她做一枚長命鎖的時候。


    小小的一隻長命鎖,沒有幾分重,手藝粗糙,掛在小嬰兒的脖子裏。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姑娘,各方麵的普通,平平淡淡的長大,豆蔻年紀的時候離世。因為身子弱,從小被關在家裏足不出戶,不富裕的家庭給她最大的照顧便是讓她足不出戶,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家人的關心像水一樣平淡,每個人都知道她活不長。然後她就死了,短短的一生仿佛沒來過,她都沒見過世界,也來不及體會人心,沒有嚐到美好的感情,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長命鎖無知無覺,扈輕有,此時用力迴憶也迴憶不起那個小女孩有什麽心願和期盼,她好像隻是來過,僅僅是來過。她也想不起小女孩有什麽明顯的情緒,笑也隻是抿抿嘴,哭的時候掉幾滴淚,沒有笑聲沒有哭聲,一直很安靜。


    扈輕想,若是自己是個金手指,會給小女孩怎樣的生活。至少,讓她身體健康,至少,讓她走出去看看,至少,讓她笑的大聲哭得也大聲。


    可沒有金手指,芸芸生靈無數,縱然有金手指也可忽略不計。而如小女孩那般平淡的生命何其多,所以,生命的意義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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