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眺望雲海,眼角餘光一直留意遙岑子,見他還是矛盾糾結,心裏罵一句木頭。


    非得讓我說我自己是渣,你才能想到你前妻身上?


    氣悶到不想說話。


    遙岑子內心兩個小人,一個小人說扈輕說的是對的,一個小人說扈輕不對,但兩個都講不出理由來。


    因為他腦子懵著嘛。


    良久,他問:“誒,你會不會——嫁人?”


    扈輕心裏冷笑,還不死心呐。


    “下不了決心。如果對方是很好的人,等我一走了之的時候我多不忍心,真正愛過的人即便不愛了也會心疼的。”


    遙岑子黯然,她...心疼嗎?


    扈輕心裏更加冷笑:“如果是個我打不過的,他不放我,或者要害我,那我豈不是一腳踏進愛情的陷阱?太危險,不能嫁。”


    遙岑子:“雙陽宗給你撐腰,誰敢。”


    扈輕:“萬一是個九階大能呢?”


    九階?


    你可真敢想!


    遙岑子指著她的手指都哆嗦了。


    “如果是個遊戲感情的浪蕩子,跟我好合好散,那我又會覺得那樣的人配不上我,我髒了。”


    遙岑子:“...”


    扈輕歎氣:“怎麽說呢,我的假想——隻是假想啊。我會遇到一個很好的男孩子,他和我心意相通,他對我很好,我也對他很好。後來某一天,我要走,他溫柔相送——”


    遙岑子眼睛一亮,我就是啊,我就是很好的男孩子呀!


    扈輕:“我希望再見麵,大家當做陌生人。”


    遙岑子一噎,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扈輕笑起來:“真正愛過的人不可能再做朋友。我占據了他的一段生命,已經很滿足。他往後餘生裏,怎能被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汙染呢。”


    遙岑子:你在說我?


    扈輕低頭仍是笑:“對我自己,我也是這樣希望的。我希望他不要再出現,不要打擾我現在的生活。”


    遙岑子:“見麵打個招唿都不行?”


    扈輕堅定搖頭:“不行。但凡他多看我一眼,都是對我的打擾。”


    遙岑子:“...”


    不知道為什麽,心很疼。


    扈輕堅定的說:“我喜歡過愛過的人,必須要過得比我更好,我的良心才過得去。沒有這樣心誌的人,我根本不會喜歡!”


    遙岑子:“...”


    心更疼了。


    好半天,他按著雪站起來:“你就是這樣安慰我。”


    扈輕去揀他懷裏落下的花:“師傅,愛一個人不是希望他更好嗎?反正我喜歡的男孩子,都要好好的,比我、比別人好,沒了我他們也要過得光輝燦爛。”


    遙岑子心上全是窟窿,以至於沒聽清“他們”兩個字。


    莫名的,就覺得自己落了下乘。


    說她:“你又沒喜歡過誰。”


    扈輕抱著花站起來:“師傅,我為了朋友都可以小命不要的。我的情誼這樣貴重,不是隨便誰都值得我喜歡的。”


    噗嗤,又被插了兇狠的一刀。


    遙岑子徹底沒了談興,拍拍屁股走人。


    扈輕緊緊跟著他,把冰淩花編成花環,到了遙岑子洞府的時候,非要給他套上。


    “師傅,你打扮打扮,別老想著男男女女那點子事,天大地大,男孩子也很好的呀。”


    遙岑子黑臉,指她好幾指,最後問她:“你都是騙我的吧?你那些話,你真的是你說的那樣想的?”


    扈輕笑,笑得他毛骨悚然:“師傅,我騙你做什麽,如果不是良心拉著我,男人嘛,也可以如衣服。”


    遙岑子默默進去,關門開結界。


    他懂了,徹底聽明白了,她是說他遇到一個沒良心的。


    呸,繞那麽一大圈還不是罵他?


    扈輕在外頭看了一會兒,腳下生風的去看韓厲,遙岑子把韓厲打成啥樣了?


    啥樣?


    類人形狀唄。


    一堆土石砸得嚴嚴實實的,扈輕上手敲了敲,可比鋼筋水泥。


    不由後怕,要是遙岑子這樣對她——她可是會反抗的!


    一點一點砸開,裏頭韓厲被捆仙繩從頭纏到腳。真狠呐。


    扈輕給他解開,心疼:“你怎麽不跑?”


    韓厲透口氣:“沒跑過。”


    身上帶傷,斷了好幾處骨頭。


    “師傅真狠呐。”扈輕幫他修複傷勢。


    韓厲:“沒怎麽你吧?”


    扈輕:“說了我幾句。”


    韓厲:“...”甚至都沒有罵嗎?


    這個讓人心灰意冷的世界啊。


    扈輕:“這事過去了。隻是吧,我沒明說,他的東西都在我這。他還不知道他的進賬也都到我這了吧?”


    韓厲:“管他吃風喝雨去。”


    不吃不喝又不會死,修煉隻吸收靈氣也行,隻要他不來問,他是堅決不會說的。


    扈輕說:“現在師傅的事告一段落,我要閉個小關。前些日子有些感悟,想煉個器。孩子們那邊,你幫我看著些。”


    韓厲無不答應。


    扈輕在手機群裏跟大家說了聲,去到器部要了個上好的器室開始閉關。


    閉關之前,她打長途:“神獸大人?神獸大人?”


    毫無迴應。


    無奈:“肯定又跑到哪裏去玩了。這個不省心的。”


    關機,起火,熱爐。


    同一時間,扈暖從傳送陣裏踏出來,一個麵目普通的少男模樣。


    並且,她不是一個人,是和五六十人一起,他們是個商隊。


    出來傳送陣的外頭,扈暖看到很多人,幾塊牌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大紅底色黑亮的大號字體。


    一塊寫著:扈。後邊小一號的“氏”字。


    挨著的一塊寫著:輕。後邊小一號的“雲閣”兩字。


    再一塊牌子寫著:雙陽宗。後頭小一號的“招新”兩字。


    扈暖心裏跟出了太陽似的明亮,媽媽的宗門呀,這是來接她的呀,但是——她往前看了眼,這裏不行,她跟商隊的事還沒結束呢,她還有東西壓在商隊裏呢。


    遺憾的看了眼那些牌子下站著的應該便是雙陽宗弟子的人,唔,他們的神態表情、言談舉止,一看就是正經大仙門的做派,她媽拜了個好山門呀。


    等她把東西拿迴來,她立即就去找她媽。


    這一等便是跟著商隊到了寸中界的腹地,才到達目的地。某個深夜,扈暖把一個假的自己留在帳篷裏,她本人悄悄融入黑暗,循著微不可見的痕跡,潛入深山腹地。


    紫晶玉豸爬進去,爬出來,對她點點頭。


    扈暖翹著嘴角,等了一炷香的時辰,鑽入地道最盡頭,抱起水潭裏荷花上的精致小人兒。


    “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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