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朝華宗知情眾人的心當真是提在嗓子眼。


    玉留涯咬著牙力排眾議不去尋找扈輕——當然,主要原因是找也沒地方找去——被一幹眾人很是不解而生氣。


    多少次秦陽衝到他跟前想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嫌不吉利,隻拿眼瞪他。


    連他五個徒弟都不理解。


    溫傳說:“我知道小師叔本事大得很,我們尋去無用。可好歹去尋一尋,總比在家裏著急強。”


    殷寧說:“為什麽不能告訴孱鳴師祖?”


    不告訴扈暖她理解,那為什麽不能告訴小師叔的爹?


    玉留涯自己一顆心也是掰成七八掰虛虛得慌,但他心裏越虛麵上越穩,讓徒弟們修煉去:“靈氣越來越濃鬱,你們突破在即,不要在這浪費時間。師傅都護不住你們小師叔,你們這點兒本事就能?我還指望你們護住下頭弟子。”


    這樣一副擔子壓下來,五個人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好好修煉吧。


    玉留涯跟自家大能老祖們說:“扈輕肯定沒事。”


    嗬,誰信你。


    玉留涯好無奈:“咳咳,那個什麽,自那天後,午月仙尊和文淵仙尊都找過我,雖然沒說什麽,但對我的態度好了許多。”


    老祖們聞言詫異:“你的意思是——”


    玉留涯扯了一個自嘲的笑:“迴來的仙尊一十二位,那折柳最囂張。”


    直唿折柳,表明在玉留涯這裏,朝華宗與折柳已經不可調和。


    而老祖們也沒有出言反對,顯然他們也這樣認為。


    當日扈輕那一喊,算是扯下雙方最後一層皮。


    “節山仙尊是唯一讓我們獨門立戶堅持住的一位。但他脾氣孤拗,除了給東西,半點兒不再摻和朝華宗的事。跟其他仙尊也不來往。”


    老祖們聽著點頭,事實是這樣沒錯,別看那位節山仙尊從來不會好好說話,但大家都覺得這個才是最沒壞心甚至對朝華宗還有一分真實惦念的。


    “其他老祖有的給了東西斷了情分的,也有要提攜朝華宗弟子的。但他們的態度很鮮明,一來了斷與朝華宗的因果,二來想結以後的善緣。”


    都是為自己打算。


    眾人點頭。


    玉留涯笑了笑:“所以人家根本不把我這個小元嬰放在眼裏。”


    大家夥兒臉色便不好了,小不小的,這可是他們一宗之主呢。


    “就在那事之後,僅僅三五天功夫,午月仙尊和文淵仙尊先後現身,雖然隻是問問我以後的打算,但我竟聽出幾分客氣。”


    玉留涯道:“除了折柳碰壁,我想不到別的解釋。”


    隻有與他們一般的仙人,甚至是他們中間的強者遭遇波折,那些人才會收斂傲氣。


    這番話說得有道理,於是大家看秦陽:“這些天你天天算卦,就什麽都沒算出來嗎?”


    還有一道聲音說:“若扈輕真出事,孱鳴迴來咱們誰也別想安生。”


    眾人默。


    事實與玉留涯猜得差不多。


    這些仙人們迴來雖然沒住在宗門裏,但小黎界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多大的地方,他們有撕裂空間之能,任何地方隨心而至。


    那日折柳發難,正好有兩人離著近,一開始沒當迴事,隻是放了神識來看。


    後來扈輕和水心惹了折柳追過去,他們也隻是微微起了些好奇心,覺著這兩人好膽,連仙人都敢叫罵。


    好奇之下,倒是起了興致悄悄迴到朝華宗。


    而折柳的行蹤,別人追蹤不到他們能。


    隻是當時他們都認定,以折柳性情,恐怕出了朝華宗範圍就會痛下毒手。


    事實也是如此,隻是,沒有如他們想得一般,那兩個弟子竟是敢反殺折柳還成功逃了一次,並且似乎讓折柳吃了虧。


    這便有意思了。


    於是他們兩個於暗中施施然的往那邊去,到這時,依舊不認為那兩人有生的可能。


    後來神識窺探突然斷線,他們才隻看到那男弟子隻身麵對折柳呢,後頭發生了什麽?


    兩人急欲趕去,隻是突然發現竟然無法撕裂空間。


    這是怎麽迴事?


    當即兩人放棄空間瞬移,以最快速度飛去,以仙人之能,也隻是慢上一小會兒罷了。


    但就是這一小會兒,他們竟然不能近前,離著遠遠的距離便寸步難行,天地之威讓他們膽寒,更感受到一股威懾:再近者,死。


    兩人震驚,甚至懼怕。天地威壓久久不散,明明前方看著已是雲收雨歇。再三斟酌,兩人原路折迴,略帶狼狽。


    折柳肯定折了,怪他道號取什麽不好非得叫折柳,折柳折柳這便折了吧。說來,他原來的道號是什麽來著?飛升以前不認識,隔得年頭久,飛升以後也不是多好的關係。折就折了吧,隻是內心有些戚戚。


    小黎界到底不容他們這些“外人”放肆,這方天地尚未完全與仙界秩序對接,凜然威儀已然嶄露頭角。


    是了,兩人誰也沒將折柳這事歸於扈輕和水心身上,隻以為是折柳不小心越了規矩引來天地誅殺。再或者,他是被比他實力更高的仙人所滅?


    不管哪個可能,都讓兩人認為朝華宗不可隨意對待,折柳的下場便是警示,他們要好好思量。


    於是給了玉留涯好聲氣。


    玉留涯用這些推測來穩住眾人穩住自己,實則內心慌得一批。直到食家來拜訪,把扈輕給送迴來。


    眾目睽睽,玉留涯對著扈輕擠出兩滴老淚:“小師妹,你終於迴來了。”


    你再不迴來,你師兄我的頭發都要白了。


    心力交瘁呀。


    身體裏那股子懶勁兒還沒散去,好歹臉上好了,扈輕坐在軟椅上笑容燦爛:“師兄,師妹好懸再見不到你。”


    玉留涯:“進去說進去說。”


    然後他轉向食柏舟和藹可親:“食公子,多謝你們,請大家進內門——”


    食柏舟心裏著急呢,反正他和林姝將來肯定要做夫妻的,扈暖是林姝的好朋友,那朝華宗就是娘家人嘛。自家人不客氣,他便坦白了。


    “宗主,小子和金信扈暖他們約好去接他們去長極門的,時間有些趕,我把嬸子送迴來就趕緊去了。那個,以後再來拜訪。”


    玉留涯停頓一下,隻覺這話裏頭的信息有些多。去長極門?這是兩個宗門間的外交吧,我這個宗主怎麽不知道?啊不對,扈暖他們現在不適合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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