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都督領兵迴來時,看到營地熱火朝天的情景不由愣住。


    一口口露天架起的大鍋正咕咕冒著熱氣,篝火把圍著的士卒的臉膛映得發亮,甚至有歌聲伴著飯菜的香味一起傳來。


    這是什麽情況?


    愣過之後,就是大喜。


    開陽王莫非把駱馳解決了?


    雷大都督興沖沖走過去,喊了一聲王爺。


    「雷大都督迴來了,情況如何?」


    提到今日的戰鬥,雷大都督大為痛快:「多虧了王爺來援,讓下官能騰出手來好好收拾靖北王殘兵。」


    「恭喜雷大都督大勝。」


    「大勝談不上,就是擊潰了散兵遊勇,還是讓靖北王給跑了。」雷大都督謙虛著,轉而問起衛晗,「王爺今日戰況如何?朝陽軍個個精銳,想必沒讓駱馳好過吧。」


    「沒打。」


    「什麽?」雷大都督一怔。


    衛晗平靜道:「今日進城與駱叔商議了一下,打算一起迴京。」


    雷大都督以為聽錯了,強笑道:「王爺可別與下官開這種玩笑。」


    為什麽開陽王說的每個字他都聽清楚了,湊在一起卻不明白了。


    「駱叔」是什麽鬼玩意?


    衛晗斂眉看了雷大都督一眼,淡淡道:「本王不會開玩笑。」


    他們又不熟。


    雷大都督收起笑意,嚴肅起來:「王爺究竟是何意?」


    那個「駱叔」,該不會指駱馳吧?


    雷大都督這般想著,手扶上刀鞘。


    衛晗對雷大都督的動作仿佛未見,神色依然平靜:「雷大都督,我們去帳子裏坐下來談吧。」


    雷大都督不為所動:「坐下談就不必了,王爺有話直說吧。」


    到現在他是想明白了,開陽王這是與駱馳勾搭到一起,意圖謀權篡位!


    能夠統領禁軍三大營,雷鳴對永安帝的忠心自然毋庸置喙。


    「雷大都督應該知道駱大都督逃離京城的原因吧?」衛晗問。


    雷大都督緊鎖眉頭:「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無論什麽原因,他身為錦麟衛指揮使叛出京城就是大逆不道!」


    原因他當然聽說了,據說是皇上聽信國師之言,為了長樂公主要以戊辰年七月初七出生的女子祭神,偏巧駱馳最寵愛的女兒就是那日出生。


    可在他看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怎麽能為了一個女兒就做出叛逃的事來。


    「有件事,雷大都督可能還沒來得及聽說。」


    雷大都督冷笑:「王爺清君側的事,下官也聽說了。」


    衛晗微微一笑:「本王不是說這個。」


    「那是什麽?」


    「後來發展到但凡城中年輕女子都有殺身之禍,雷大都督的女兒也沒例外——」


    「不可能!」雷大都督霍然色變,完全無法相信聽到的話。


    衛晗指了指不遠處的營帳:「雷大都督,我們還是坐下來慢慢談吧。」


    雷大都督麵色不斷變化,終於點頭。


    二人走進了營帳。


    「王爺說吧。」雷大都督繃著臉道。


    衛晗看著他,語氣淡淡:「雷大都督是不是有段時間沒有收到家書了?」


    雷大都督心頭一跳,竭力保持著平靜。


    「事實上,因為錦麟衛抓走了雷姑娘,擔心被領兵在外的雷大都督聽到消息,早就把雷府控製了起來。」


    雷大都督無法置信:「這麽荒唐的話,王爺以為我會信?」


    衛晗輕笑:「論受器重,雷大都督覺得比之駱大都督如何?」


    雷大都督一滯。


    錦麟衛負責皇城安全,三大營的職責主要是拱衛京城、抵禦外敵,說起來自然是錦麟衛指揮使更得皇上信任。


    衛晗再問:「雷姑娘比之駱姑娘,又如何呢?」


    雷大都督沉默了。


    皇上能對駱馳的愛女出手,自然就能對他的女兒出手。


    雷大都督腦海中浮現女兒的模樣。


    他有三個兒子,就隻有一個女兒,雖沒有寵成駱姑娘那樣,也是從小當掌上明珠待的。


    想到女兒若是出事,雷大都督頓覺心如刀絞。


    到這時,他突然有些理解了駱大都督的心情,並暗暗自嘲:原來事情隻有落到自己頭上,才能感同身受。


    當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像駱馳那樣做出謀逆之事。


    雷大都督把紛亂心思壓下,冷冷道:「王爺若想以此說服雷某,那就不必談了。」


    「皇上病倒了。」


    雷大都督一驚:「皇上他——」


    「或許需要一個能主持大局的儲君。」


    雷大都督坐不住了:「王爺是想取而代之?」


    「本王對那個位子毫無興趣。」衛晗冷淡道。


    「那王爺究竟什麽意思?」雷大都督死死盯著衛晗問。


    「駱大都督的獨子並非他親生,而是真正的鎮南王遺孤,有太祖密詔在手……」


    雷大都督聽完,臉色十分精彩:「太祖密詔……王爺見到了?」


    衛晗點點頭,道:「這種局勢之下,本王覺得把皇位還於戚氏理所當然,也是最能服眾的選擇。雷大都督覺得呢?」


    雷大都督徹底陷入了沉默。


    如果皇上出了事,造反的藩王與手握太祖密詔的鎮南王遺孤相較,顯然後者更名正言順。


    帳子中久久沉默著,越發顯出帳外的熱鬧。


    衛晗靜靜等待。


    終於,雷大都督啞聲問:「我如何相信王爺所言非虛?」


    衛晗笑了笑:「我對雷大都督說這些是不忍同袍兵戎相見。雷大都督真要打一場,本王自然奉陪。」


    雷大都督麵色微變。


    衛晗指指帳外:「雷大都督聽一聽那些笑聲,不知打過之後又是什麽情景?」


    雷大都督走到帳子口,看向外麵。


    已經到了開飯的時候,圍坐著大口吃肉的士卒說說笑笑,有些興致來了唱起鄉歌。


    雷大都督神色不斷變化,心中掙紮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他咬牙下了決心:「若王爺所說為真,雷某願護送鎮南王遺孤入京!」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要是開陽王騙了他,再死戰不遲。


    衛晗揚唇微笑:「那就辛苦雷大都督了。」


    二人談妥,很快與駱大都督取得了聯繫。


    三方一番密談,轉日集結兵力把靖北王殘兵一網打盡,取了靖北王項上人頭,大軍浩浩蕩蕩往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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