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得知長樂公主已經把蘇曜放走便安了心,叮囑道:「以後不要鬧得太過火。」


    長樂公主乖巧應了:「女兒知道了。」


    「迴去吧。」


    「女兒告退。」長樂公主微微屈膝,默默退了出去。


    退至殿門時她不由抬眸看了一眼,就見永安帝擁著蕭貴妃正談笑風生。


    長樂公主抿了抿唇,走出玉華宮。


    殿外處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幾乎不見別的顏色,正如長樂公主此刻荒蕪蒼涼的內心。


    曾幾何時,她是父皇視線唯一的焦點,而現在父皇卻完全無視了她。


    這一切都是因為蕭貴妃肚子裏的那個孩子!


    長樂公主想到蕭貴妃慵懶隨意的樣子,便忍不住咬牙。


    不過是個出身卑微的庶女,聽說在家時是個受氣包,搖身一變成了貴妃娘娘懷了孩子,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就如衛雯一樣,剛來京城時仗著哥哥成了太子,以為能與她爭鋒。


    結果如何呢?


    長樂公主腦海中晃過美麗的壽仙娘娘像,緩緩勾起了唇角。


    結了冰淩、披了雪衣的花木肅然立著,使園中顯得越發安靜,不遠處兩道身影引起了長樂公主注意。


    「那兩個是誰?」長樂公主直接問領路的小振子。


    小振子打量一眼,迴道:「好像是安嬪與王美人。」


    長樂公主挑眉,不以為意道:「哦,難怪眼生。」


    這般工夫,就到了二人近前。


    小振子出聲提醒:「安嬪娘娘、王美人,這是公主殿下。」


    王美人立刻拜了下去。


    安嬪略一猶豫,跟著下拜。


    「見過殿下。」


    長樂公主示意二人起身,隨口問道:「天寒地凍,二位怎麽在園子裏閑逛?」


    王美人垂著頭不敢亂說,安嬪眼裏閃過不忿,垂眸道:「在屋中有些悶,與王美人來園中散散步。」


    長樂公主麵上不露聲色,心中嗤笑。


    大冷的天,光禿禿的園子,散什麽步。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準備偶遇父皇來了。


    長樂公主對此雖嗤之以鼻,卻又生出幾分隔岸觀火的快意。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宮中進了這麽多新人,蕭貴妃真以為能一直獨寵?


    說到底,蕭貴妃最大的依仗是肚子裏那個孩子。


    長樂公主眼裏閃過寒光。


    倘若蕭貴妃失去孩子,與有了身孕的這些新人比,又會如何呢?


    在長樂公主看來,既然韶光將逝的蕭貴妃能有孕,這些新人定然更容易。蕭貴妃不過是占了個先機而已。


    打量著顏色出眾的安嬪,長樂公主似是想起了什麽:「你是不是李家人?」


    後族李氏,在幼時也曾令她憧憬過呢。


    那時候她還隻是眾公主中毫不起眼的一個,享受的尊貴完全不能與嫡公主相比。


    安嬪眼瞼輕顫,點了點頭:「元後是我族姐。」


    雖然這個族姐比她大了幾十歲,她從沒見過長什麽樣子,卻始終記著後族的榮耀。


    想到這,她悄悄挺了挺脊背。


    長樂公主把這細微反應看在眼裏,不由彎了唇角。


    看出來了,這位元後的族妹可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


    而她就喜歡這樣不安分的人。


    「難怪安嬪娘娘如此出眾。」長樂公主微笑著道。


    安嬪敏銳察覺長樂公主態度的轉變,心頭一跳。


    長樂公主這是什麽意思?


    「殿下謬讚了。」安嬪淡淡道謝。


    她隻是不甘心永遠在蕭貴妃麵前低頭,並不是傻。


    長樂公主神色越發溫和:「本宮該走了,就不打擾安嬪娘娘與王美人散步了。」


    二人齊齊行禮:「殿下慢走。」


    等長樂公主走遠,王美人小聲道:「安姐姐,長樂公主好像挺喜歡您。」


    安嬪抿唇:「長樂公主喜歡有何用?」


    終歸還是要贏得皇上寵愛,在這後宮才能立足。


    王美人掃一眼左右,眨了眨眼:「您別忘了,長樂公主目前是皇上唯一的骨肉,受寵多年。她要是在皇上麵前為姐姐美言幾句,怎麽會沒用呢?」


    安嬪眼神數變,笑道:「妹妹說得是,不論如何,交好總比交惡強。」


    二人在園中逛了又逛,一直到天色將黑都沒等到永安帝從玉華宮出來,凍得發抖迴房了。


    隨著年關將近,衙門封了印,有間酒肆也歇業了。


    一名五十來歲的男子走在青杏街上,直奔有間酒肆。


    酒肆大門緊閉,隻有零星幾隻家雀兒在門前雪地上蹦跳,隨著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近,唿啦啦飛走了。


    男子在門前停了停,抬手敲門。


    不多時門開了,露出一張美麗猶存的臉。


    女掌櫃愣了愣,脫口道:「你是朱五他叔?」


    男子也愣了一下,笑道:「沒想到掌櫃還記得我。」


    女掌櫃神情有些古怪。


    能不記得麽?她可是掌櫃的,別的能耐不說,記人可是最基本的本事。


    再說了,朱五這位叔叔幾個月前在酒肆吃過一次,是朱五請的客。


    嗯,吃得多不多以她掌櫃的身份不好評價,反正十年內大概是不用給朱五發月錢了。


    女掌櫃打開了門:「興叔快進來吧,是找朱五的嗎?」


    興叔走了進去,看著布局熟悉的大堂莫名有些膽怯。


    他還記得吃了侄兒一頓酒,侄兒差點與他斷絕叔侄關係的反應。


    「興叔坐。」女掌櫃麻利端來一杯熱茶。


    興叔接過來,客氣道了謝,問道:「朱五那小子呢?」


    女掌櫃嘴角一抽。


    這有長輩的就是好,老光棍一個還能被喊一聲小子。


    想一想早逝的雙親,女掌櫃有些黯然。


    興叔留意到女掌櫃神色的變化,心中一動。


    怎麽掌櫃的聽他提起朱五,神色有異?


    莫非——想到某種可能,興叔先是一喜,而後又冷靜下來。


    罷了,不能讓朱五連累別人。


    「東家覺得都住在酒肆有些擠,安排朱五還去原來賃的宅子住了。」


    眼見興叔臉色微變,女掌櫃忙道:「東家出的錢。」


    興叔心情複雜。


    什麽東家出的錢啊,那宅子分明就是駱姑娘的,還挖了地道的。


    這些人跟著那丫頭混,真是被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


    「多謝了,我去找他。」興叔對女掌櫃道了謝,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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