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獮沒動靜的原因自然是蕭貴妃有孕了。


    這麽關鍵的時候,永安帝既不放心把蕭貴妃一人留在京城,更不放心她長途跋涉。


    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取消秋獮,誰都別去了。


    對外當然不能透露蕭貴妃有孕的消息,而是隨便給了個理由:今年水患嚴重,皇上憂國憂民,心情欠佳,遂取消秋獮這類活動。


    至於百官勛貴信不信,永安帝就不管了。


    對趙尚書這些人來說,取消秋獮簡直可喜可賀。


    駱姑娘不用去秋獮了,有間酒肆就不必歇業了啊!


    是,就算酒肆天天開著他們也不可能天天去,畢竟荷包不允許。但特別想去的時候卻關著門,那個心情就太難受了。


    衛晗則從永安帝取消秋獮的舉動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暗暗動用人脈打探一番。


    這日陽光正好,石火快步走至衛晗麵前,低聲稟報:「主子,打探出來了。」


    衛晗靜靜等著下文。


    「蕭貴妃……有喜了。」


    衛晗眉梢微動,神色還保持著平靜:「什麽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查出來的。」


    衛晗靜默片刻,把茶盞放下站起身來。


    蕭貴妃有喜,他一直等的良機終於到了。


    禦書房內,永安帝看似在批閱奏摺,實在早已神遊天外。


    蕭貴妃有孕,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擁有一個親兒子這個念想讓這位到了知天命年紀的帝王仿佛枯木逢春,內心重新煥發了光彩。


    而這份喜悅一時半會兒不好流露出來。


    太子那裏,終究是個隱患。


    這一刻,永安帝對八年前的決定後悔了。


    要說做了錯誤決定,也不算。


    偌大江山遲遲沒有儲君,大臣們惶惶不安,異國更是蠢蠢欲動,而他在百般努力後也不得不絕望承認他生不出了。


    誰想到八年後的現在,貴妃有喜了呢!


    縱觀史上也有與他境況仿佛的帝王,無子時過繼侄兒為子,後來親兒子出生,又把侄兒退迴去了。


    別人可以,他自然也可以。


    永安帝暗暗下了決心:倘若貴妃誕下皇子,就尋個由頭廢掉太子,把侄子退迴平南王府。


    眼下先忍忍。


    「皇上,開陽王求見。」周山湊上來,打斷了永安帝的出神。


    「傳。」


    不多時,一名緋衣青年走了進來。


    「臣弟給皇兄請安。」


    看著拱手行禮的青年,永安帝笑了笑:「十一弟此時進宮有事麽?」


    衛晗垂眸道:「流清縣令在蘭德會館外遇刺一案有了新進展,這是臣弟剛剛從那些刺客手中得來的名冊……」


    聽衛晗把情況講完,永安帝不動聲色吩咐周山:「呈上來。」


    周山走至衛晗麵前把名冊接過,呈給永安帝。


    永安帝打開名冊,視線掃到某列小字驟然停下,等把名冊翻完,用力擲到了桌案上。


    「這個混帳!」


    「皇兄息怒。」衛晗勸了一聲。


    永安帝臉色鐵青,看起來氣得不輕:「太子實在太令朕失望了!」


    而實際上,永安帝心裏並沒有多少失望,反而看到了機會。


    他本想等到貴妃生下皇子再把太子廢掉,可這麽做難免引人非議,即便文武百官不敢說,將來史上也會記下幾筆。


    現在就不一樣了。


    太子指使官員陷害朝廷重臣,還與殺手組織有牽扯,如此失德讓他有了足夠廢太子的理由。


    太子一廢,再傳出貴妃有喜的消息,哪個大臣會不開眼在這個時候鬧著立儲。


    「傳六部九卿來禦書房議事!」


    衛晗垂眸聽著,由始至終連眉梢都不曾動一下。


    朝中重臣接到傳召紛紛趕往禦書房,心情茫然忐忑。


    大熱的天怎麽突然叫他們進宮,莫非哪裏又鬧水患了?


    「皇上,大人們到了。」


    永安帝睜開眼,冷冷道:「傳他們進來。」


    禦書房的門打開,等到大臣們走進去,又輕輕關攏。


    這一關,就關到了繁星滿天也沒有打開。


    翌日早朝,看起來與每次早朝一樣普通,唯一不尋常的是那些重臣皆頂著黑眼圈,好似一夜未睡。


    而這讓一些心思敏銳之人嗅到了幾分異樣。


    饒是如此,廢太子的旨意一下還是令所有不知情的官員如遭雷劈,久久無法迴神。


    廢黜太子?


    如此突然,皇上是想嚇死他們這些老傢夥,好讓新科進士們頂上嗎?


    等聽完廢黜太子的緣由,眾臣沉默著望向那些重臣,意識到一件事:這些老狐狸早知道了!


    廢立儲君這種大事如果朝廷重臣不說什麽,哪還有其他人說話的餘地,要知道現在說錯一句話,以後都可能掉腦袋的。


    眾臣識趣接受了這個驚天的消息。


    而對衛羌來說,就是驚天的打擊了。


    「父皇,兒子冤枉!」


    永安帝看著跪在下麵的衛羌,淡淡道:「朕膝下空虛,念在你這些年陪伴左右的份上,所犯罪過就不另行處置了,以後你還是迴平南王府,好好侍奉父母吧。」


    「父皇——」


    永安帝語氣更冷:「以後記得叫朕皇伯父。」


    衛羌跌坐在地,茫然看向那些大臣。


    他完全沒想到為何隻過了一夜就變了天,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聽到。


    眾臣默默避開了廢太子視線。


    這些大臣中自是有親近衛羌的,畢竟皇上已老,向太子表忠心將來才容易站穩腳跟。


    何況還有一班東宮屬臣,榮辱前程皆係在太子身上。


    可這些提前知情的大臣被皇上拖著商量了一夜啊,早朝才剛放出來的。


    端坐在龍椅上的永安帝把眾臣反應盡收眼底,微微揚了揚唇角。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衛羌羽翼漸豐,若是把廢儲一事拿到朝上討論來討論去,說不定就要討論出禍端來。


    這樣才好,先把衛羌打發迴平南王府,若是還不老實,收拾平南王府可要比廢黜太子容易多了。


    這一刻,永安帝不由為自己留下鎮南王幼子性命而暗暗自得。


    隻要鎮南王幼子在,就是他收拾平南王府最好的藉口。


    「帶下去吧。」永安帝麵無表情揮了揮手。


    衛羌麵若死灰,被推了出去。


    隨著散朝,太子被廢的旨意傳到了平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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