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掃秀月一眼,淡淡道:「你提醒了本宮,本宮與其試一個來路不明的方子,不如請駱姑娘幫忙請神醫靠譜。」


    秀月笑笑:「民婦以為求龍子這種事娘娘不願讓更多人知曉,我們東家確實是個熱心腸的,就是衝動了些……」


    蕭貴妃眉心一跳,問道:「這麽說,藥膳方子的事駱姑娘不知情?」


    秀月垂眸點頭:「自然不知。」


    蕭貴妃猶豫了。


    如果駱姑娘不知道藥膳方子的事,正如廚娘所說,求子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駱姑娘雖非世人以為的草包,卻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偏偏是駱大都督之女,即便她想滅口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相較起來,眼前廚娘無疑好掌控得多。


    一年……


    蕭貴妃柔軟的指腹輕輕拂過臉頰。


    她正值花信年華,一年的時間還等得起。要是一年後沒有動靜,再找駱姑娘不遲。


    這般打定了主意,蕭貴妃又想到一個關鍵,這個關鍵卻不好開口。


    沉吟片刻,蕭貴妃吩咐道:「桃紅,你去門口守著吧。」


    桃紅遲疑看了一眼秀月。


    隻留娘娘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廚娘,實在讓人難以安心。


    「去吧。」


    桃紅這才屈了屈膝,默默走遠。


    蕭貴妃緊盯著秀月,問出那個關鍵:「若是……男人的問題呢?」


    秀月平靜道:「娘娘正是花信之年,按說沒有大問題,不然禦醫請平安脈時會提起吧?」


    蕭貴妃眼神一緊。


    她其實想過數年沒有動靜應該不是她的問題,不然後宮這麽多嬪妃,怎麽沒有一個有動靜呢?


    皇上五十餘歲的人了,或許這才是癥結所在。


    為此,她隱晦問過信得過的太醫,太醫雖不敢提皇上如何,卻說過她身體康健。


    而聽秀姑所言,顯然也是此意。


    想到這裏,蕭貴妃那顆火熱的心冷卻下來。


    如果不是她的問題,她服藥又有何用?


    聽蕭貴妃這麽問,秀月往屏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蕭貴妃淡淡道:「話已說到這裏,你不必避諱什麽,有話便說。」


    「那民婦就鬥膽說了。此藥膳方子能把女子身體調理到極易受孕的狀態,這樣的話哪怕男方隨著年齡增長精氣減弱,女子受孕機率也會大大提高,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男方從沒有過子嗣。」


    蕭貴妃心頭一動。


    皇上可不是沒有過子嗣的,早年皇子有三個,公主更是足足有六個,隻不過皇子、皇女陸續夭折,隻養住一個六公主罷了。


    就是前幾年皇上還悄悄召集太醫會診,不甘心沒有親生子。


    太醫們會診的結果,皇上並非不育,非要說有問題,隻能說年紀大了與孩子欠些緣分。


    當然太醫們說這些是委婉了再委婉,誰也不敢直接說皇上您老了,生不出了。


    請太醫會診的事是暗暗來的,除了皇上與參與會診的幾位太醫,就隻有她知曉。


    蕭貴妃目不轉睛盯著秀月,聲音微顫:「你是說那藥方對年紀漸長而求子不得的人效果顯著?」


    秀月微微點頭。


    王爺、王妃那時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神醫研製的藥膳方子本就是為了解決年齡大生育艱難的問題。


    蕭貴妃沉默許久,緊抓羅漢床的圍子緩緩道:「那本宮就試試。」


    就算隻有萬一的希望,她也想抓住。


    五十多歲的帝王,二十多歲的妃子,沒有一子半女傍身將來會落個什麽結局,她早已心知肚明。


    蕭貴妃麵上恢復了平靜,盯了秀月片刻道:「現在你可以說說所求為何了。」


    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跑到她麵前獻藥方,總不會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吧?


    秀月以額貼地,深深拜倒:「民婦與平南王府有仇。」


    蕭貴妃神色微變,靜靜等秀月說下去。


    「民婦的師父曾是平南王府的廚子,有一日平南王世子,呃,現在的太子殿下吃了師父做的酥油鮑螺不久腹瀉如注,短短數日便危在旦夕,平南王妃一怒之下命人把我師父鞭打致死……」


    跪在地上的女子渾身顫抖不止,盡管因為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蕭貴妃卻能感到對方的刻骨仇恨。


    蕭貴妃想,這樣的仇恨是無法作偽的。


    這無疑打消了她的疑慮。


    難怪這個廚娘處心積慮來到她麵前,想借著她的手報復平南王府,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民婦自幼無父無母,師父於我如父。殺父之仇不報,民婦死都不會瞑目。」秀月霍然抬頭,麵容因為微微扭曲而顯得更加可怖,「娘娘若是有了龍子,或許民婦就能得償所願了——」


    「你大膽!」蕭貴妃厲聲喝道。


    秀月笑笑:「民婦敢站到娘娘麵前就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隻要能替師父報仇,賤命一條死不足惜。」


    這一次,蕭貴妃盯了秀月更久。


    秀月坦然以對。


    「秀姑,你可知道矇騙本宮的後果?」


    秀月不假思索道:「若是娘娘信不過民婦,可以暗暗派人調查。」


    她所說的事,本就是真的。


    那時平南王世子衛羌還年少,確實因為腹瀉不止有過性命之憂。平南王府遍請醫者無果,平南王親自來了鎮南王府,托王爺幫忙請李神醫出診。


    神醫出手,衛羌很快脫險。


    而在沒請到神醫之前,看著性命垂危的兒子,平南王妃傷心震怒之下早就下令把做酥油鮑螺的廚子處死了。


    那個廚子並非平南王府世仆,而是外地人來南湘城闖蕩,以一道酥油鮑螺闖出有名氣被平南王府雇下的。廚子家中有什麽人,收過幾個徒弟,這麽多年過去誰又能查到呢?


    郡主知道這件事,還是平南王親自來鎮南王府求醫的緣故。


    就算蕭貴妃謹慎,暗暗派人去調查這樁往事,結果隻會驗證她所言。


    除非蕭貴妃去問平南王夫婦,或許能得到一星半點不同訊息,這還是在平南王夫婦對那個廚子的來歷有印象的前提下。


    蕭貴妃會去找平南王夫婦問這些嗎?


    顯然不會。


    秀月想著這些,神色越發從容。


    她的郡主,從不會貿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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